沈山梧一出现,两位老人的目光就再没从他的脸上移开过,江元帅严肃地皱着眉,像是在打量手底下的士兵,老夫人眼神就有些复杂了,沈山梧说不清她是什么态度,但还未等他开口叫人,江老夫人就立刻抓了一把糖,急忙往他手心里塞。
茶几上三个果盘里塞着满满当当的小零食,还有十来个金灿灿的橘子,价值不菲,一看就是专为江桐这个孩子准备的。
或许是因为江寰那个好感排斥症的原因?沈山梧强行给他们的异常行为做解释,老人们以为江寰这辈子都不会有妻儿,所以对他这个领养的便宜儿子也给外上心?
到太姥姥这里坐。江老夫人热情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沈山梧顺水推舟,也厚着脸皮喊了声老外公老外婆,一屁股坐了过去,老夫人赶紧又给沈山梧剥桔子,看沈山梧根本没手拿,就把糖、饼干和坚果往他口袋里塞。
相比于江老夫人的热情洋溢,江老皱着的眉头却怎么也化不开,这也太像了,别就是沈山梧的儿子。
是才好呢。江老太太揉了把沈山梧的后脑头发,慈爱地看他把橘子一瓣一瓣地往嘴里塞,她又重复一遍:真是就好了。
那我们小寰岂不是江老欲言又止,皱眉喝了一口茶,算了,年龄对不上,真要是他儿子,那得十九岁就结婚生子
念叨一会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唤龚阿姨道:我房间里还有前些日子主席送的果脯,差点放忘了,也都拿出来,就搁小桐面前那个盘子里。
沈山梧连忙把橘子咽下,说:谢谢老外公,不用啦,好吃的太多我根本来不及吃。
给你就拿着,我和你太姥姥哪里吃的了什么甜滋滋的果脯。江老依旧是严厉的口吻,分明对人好的行为,嘴上说得却好像要杀人一样,但是你这姓必须改掉,不能姓沈,你回去跟你爸说,就算真要纪念那个沈山梧,也得叫江沈桐。
纪念?沈山梧往嘴里塞了粒花生,总觉得这个词用得怪怪的。
龚薇帮她妈妈取来了果脯,小小的一盒,果肉大而透亮,沈山梧馋得口水都在疯狂分泌,面上却矜持地再三推辞。
哎呀,小少爷,这也是元帅和夫人的一番心意,你就快吃吧。龚薇笑着说,昨天知道少将收养了一个儿子之后,老夫人一晚上都在念叨你,今天一早就要元帅请你来家里吃饭呢。
所以江寰为什么不肯回家?沈山梧陷入极度费解的情况,他想着反正自己什么都不懂,又是十岁小孩看不懂气氛很正常,童言无忌嘛,干脆打了个直球,老外婆老外公,江
他特么豁出去了:江爸爸呢?他怎么还没来啊,刚刚那边那个自称是勤务员的哥哥说,你们没有邀请他回家吃饭,为什么呀?
这显然不是个好问题,话音落下之后,客厅内久久不再有人再出声,江老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夫人眼神闪烁,当然也没人开口有回答沈山梧的问题。
龚薇尴尬地端起热水给元帅和夫人续了茶,随后找了个看看煲的汤有没有好的借口,匆匆离开了客厅。
小寰他还在怨我。江老夫人哀婉地叹了口气,情绪十分低落地说:老江,你说他这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啊
江元帅抚了抚夫人的手,无言地做出了安慰。
为什么?既然开了口,沈山梧便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当然,孩子的天真无邪还是要装一下,他跪到沙发上抓住了老夫人的胳膊,我想和爸爸还有老外公、老外婆一起吃饭,你们和好好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老夫人欣慰地反握住沈山梧的手,小桐,你帮太姥姥和你爸爸说点好话行不行太姥姥当年把他
解释的话语刚起个头,沈山梧正屏住呼吸认真聆听着,门外忽然传出一阵喧哗吵闹声,那激烈的动静还越来越近,眨眼间就到了门前。
沈山梧气得不行,这简直就是剧情正演到精彩处,突然插播广告,关键你还不知道广告过后还继不继续播了。
谁啊!小心爷鲨了你啊!沈山梧愤怒地蹬好猫猫拖鞋,重新站回地面上,但下一秒破门而入的人竟然就是他们话题的中心,江寰。
对方行色匆匆,黑发汗湿贴在额前,嘴唇半启不停地喘息,身上穿的还是开会用的军礼服,领口被粗暴地解开,胸膛大肆起伏。
江寰也不顾脚上还踏着沾了尘土高筒皮靴,推开拦着他的两名亲卫兵,三两步走上前抓过沈山梧的手,一把将他扯过来搂进了怀中。
江唔沈山梧突然被他一拽,紧接着就被闷进怀里气都喘不过来,简直满心莫名其妙。江寰右手按住他的后脑,死死压在自己肩窝里,另一只手臂更是紧紧环住他的腰,用尽了像是要把沈山梧勒死的力气。
难道江寰以为他被拐卖了,就像他本人小时候那样?不能啊,谁家犯罪分子开沿A01001?再说山海战队消息网有这么差劲么,去元帅家能报成被绑架劫持的
沈山梧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他正要说话解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掌着他后脑的那只手在发颤,他不由得有些出神,随即惊讶地发现江寰几乎全身都在隐隐战栗。
怔愣之间,沈山梧缓缓放软了身体,又伸出双臂,乖乖地揽住了江寰的脖子,不等他出声安慰,江寰就立刻将沈山梧抱了起来,没有一丝要和别墅主人打招呼的意思,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江寰!给我站住!江铎堂元帅当即震怒,他将茶杯敲在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江寰顿住脚步,托住沈山梧后脑的手微微收紧,声音竟然也是沙哑的,外公,他不能再出事了我会疯的。
江老夫人本因为江寰的到来惊喜地站起,听到这句话,她很是受伤地恍惚了一下,几乎要跌坐在沙发上。元帅气得两腮的肉都在抖,雷霆之怒下,常年发号施令的嗓子声若洪钟:你什么意思,江寰你什么意思?难道当年沈山梧的死是我和你外婆害的吗?
沈山梧脑子轰的一声,彻底懵了。
那他的遗物呢?江寰也放大了嗓音,沈山梧是第一次看他情绪这么激动,就像是被触到了谁也碰不得的逆鳞,就像是要崩溃了一般,沈山梧送我的两份生日礼物呢?他给我寄的十二封信呢?他无数次想要见我想要亲口告诉我的话呢?我甚至都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不知道他想告诉我什么我只能从龚薇口中得知信很厚,礼物很多,他很期待我的回复,每次都会问,江寰很忙吗?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元帅寸步不让地瞪着他,铿锵有力地说道:他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你要为这个死人怨你外公外婆多久?
江寰话音一顿,一如全身上下最痛的那个伤疤被活活撕开,底下仍旧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从未愈合。
是啊,很多年了。江寰似乎想捂住沈山梧的耳朵,不想让孩子听到这些丑陋的争吵,但他的手实在是抖得不停,只能无奈作罢。
江寰回过了身,目光落在坐在沙发上,一直低着头的江老夫人身上,可我就连他临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当时人明明就在基地里,明明和他不过几千米的距离,他竭尽全力来和我做最后的告别,我却在应付和主席表外孙女的相亲约会外婆,你怕我休息的时候无意间和他遇上,真是煞费苦心。
他在城外的地下室里等了一天一夜,而我一无所知地吃饭,上课,训练,睡觉。他死在了荒无人烟的废墟里,尸骨无存,而我却在傻乎乎地埋怨,怎么两年多了也不知道回来看我
gu903();外婆,我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