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馉饳儿馄竹娘和月奴也该回去了,于是他们大大方方在街头道别。
苏颂瞧着两位小娘子的背景乐滋滋说:“今儿出来又结识了两位小娘子,生得各有千秋,什么时候我编著《汴京百美集》时定要将她们列在册首!”
赵祐却沉着脸低声嘱咐身侧的暗卫:“让人去查,那位纠缠于我的小娘子是谁家的?”
苏颂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回过头却被吓一跳:“你什么时候招了部曲近身的?”
回答他的却只有赵祐答非所问的一句:“其中必然有诈!”
苏颂:???
作者有话要说:月奴:呵,你想多了。
这中间男主发现了刘后阴谋和母亲死去的真相,所以性情大变,性子多了狐疑和冷酷。勿骂我家的又又崽
第43章酥油鲍螺
过一会子暗卫来报:“回太子殿下,对方是明殊家三娘子,现和明殊住在京郊明家老宅。”
赵祐皱起眉头:“明殊?与怀宁郡主和离的那位?”
此人状元郎出身,可毫无读书人的高傲,反而圆滑至极,与朝中大臣交好,升迁速度极快,如今已经是从四品的左谏议大夫。前年更是被他查明此人与刘后关系非同一般,互守互望。
见到赵祐的脸庞骤然变得阴沉,暗卫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自己所调查来的情况:“三娘子是明殊与怀宁郡主所生,是正是邪尚不明朗。”
赵祐轻哼一声:“既然是与明殊所住,总有几份父女情。寻常小娘子哪里狠的心来与娘亲分离?”
想起今日这小娘子对自己的频频示好,太子殿下皱眉思索:“刘后一派向我示好,其心必诛。且留待观察一二,你派个人专门盯紧这小娘子。”
“是!”暗卫抱拳。
月奴回府后正好是掌灯时分,明府的女使们袅袅婷婷手里小心护着火种,从堂下跨步出来往四周的廊屋一一点上柱灯,廊庑下橘黄色灯光处处绵延,让人心里忍不住就暖洋洋的。
这还是月奴出的主意:从中人那里买些大世家败落卖出来的奴仆,这样的女使既不贵又熟悉大家族里的礼仪,再好好训练一二为明家所用,这样没什么底蕴的明家也能迅速获得进退得宜的奴仆。如此一来明家倒有了几份官宦之家的样子。
月奴带着自己的丫鬟往稻院去请安,谁知道到了稻院门口,只听得上房混乱一片,月奴挑起眉看了廊庑下守着的丫鬟们,老安人身旁的大丫鬟喜鹊忙过来,朝着屋里努努嘴,低声解释:“三娘子,那位,在里头闹呢。”
“那位”在明家只有一个代称,便是如今住在黍院的明殊妾室石姨娘,当年她死咬着牙关将肚中孩儿舍弃,换了个姨娘的位子。
明家大老爷开始一两年还远着她,后来时间久了又偏疼上了她,将大房的管家权也给了她,石姨娘就隔三差五都要闹上一场,偏偏每次都被月奴收拾得停停当当。
月奴敛回目光心里盘算:五年前明殊和石姨娘对母亲痛下杀手,若不是她担心拔了这桩钉子还会被刘后安插进来他人,早就出手将石姨娘仍得老远了,没成想如今倒要天天跟这个刁妇打交道。
喜鹊隐约觉得三娘子心情不悦,可她再一打眼瞧,看到的就是三娘子甜甜的笑颜:“既这么着,我进去瞧瞧。”
正堂一水的黑漆杜梨木家具,螺钿镶嵌百子嬉游八扇围屏下的围子床上,盘腿坐着明老安人。
她老人家保留了不少乡间的习惯,像这盘腿坐便是其一。许是远离了乡下日子顺心的缘故,明老安人背不驼腰不弯,精神矍铄的很,瞧见了月奴进来,眼前一亮:“快来快来!妮儿是不是饿了?”
屋里并不只有老夫人,她下首坐着三房太太田氏殅娘子,绣墩上坐着三房的女儿二娘子明月娥和大娘子明月娘、二郎明宣礼、三郎明宣兴。四郎明宣庆才五岁,正被乳娘带着哄他喝水。地上还跪着一脸泪痕的石姨娘和四娘子明月姝。
听见老夫人殷勤相问,明月娥脸上浮现一股嫉妒,但被坐在旁边的娘亲田氏轻轻一捅,忙换上一副笑脸。
月奴装作没瞧见跪在地上的石姨娘,忙给老夫人见礼,给殅娘子道福。
她素来不给石姨娘见礼,与姐妹们见过礼后就端坐绣墩,配上笑脸问明老安人:“今儿个我去了大相国寺看法师讲禅,还给婆婆带了些酥油鲍螺,您正好尝尝。”
酥油鲍螺!屋里的人齐齐吸了口气,这是最近从西域传过来的点心,汴京城里贵人们风靡一时,只不过价格颇高,便是像明家这样的四品官宦家庭,也不得一见。
月奴拍拍手,随行的秋兰便带上来一个红漆食盒,揭开雕刻对鸭的盒盖,里面大大小小放着一盒酥油鲍螺。
田氏先殷勤笑道:“今儿个托老安人的福,倒让我们也尝尝这稀罕吃食!”
月娥撇撇嘴,她如今越发讨厌像她娘这样爱贪小便宜的性子,觉得丢人,偏偏每回她娘都要这般阿谀奉承好得些好处。
她悄悄扯了扯娘的裙角,偏偏田氏理都不理会她,只一个劲盯着那鲍螺,从前她年纪小不懂,如今年岁渐长,脸都悄悄涨红了。
月奴就笑着说:“人人有份。”又让小丫鬟拿骨碟分给大家。
老安人却示意喜鹊将食盒端过来,自己牢牢把在怀里:“一人吃一个便是,这玩意吃多了腻味呢。”
月奴抿嘴一笑,任由老安人分配。那小小的鲍螺上头纹溜就像螺蛳儿一般,外壳咬一口簌簌掉屑,内里夹心是乳酪与蔗糖霜混合,咬一口入口消融,味道甜美。
月娥适才怨娘亲奴颜卑骨,可吃一口鲍螺却觉得上方佳味,着实是自己不曾吃过的口味。
二郎明宣礼读了些书,说话有些文绉绉:“沃肺融心,实上方之佳味!”
宣兴则要活泼些,拱手笑着说:“谢过老安人,谢过三姐姐。”
月奴笑着礼让,三房的两夫妻虽然算是奇葩,可生下的儿女都还不错,前世明宣礼考中了举人,三郎明宣兴则一直没考中在家打理庶务,宣庆和宣喜是庶出她不怎么知道,大概也是在后院安安分分,而二房唯一的女儿明月娥头脑简单些,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屋里欢声笑语,倒冲淡月奴进来前的哭天抢地,别人分鲍螺时都绕过了她们俩,石姨娘母女跪在地下,被月奴接二连三的打岔,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还是石姨娘先咳嗽一声,捂住眼睛又是另一番哭诉:“翁姑啊,您老人家可要为我做主呀!”
老安人皱皱眉头,她在乡下待了多年岂能是白待的?撒泼的妇人见多了,便是她自己都是其中的一把好手,见石姨娘鲁班门前耍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丝毫都不为所动。反而将盒子递给喜鹊:“一会子给我,我锁将起来。”
咳咳,看来又要往她老人家那个大立柜里塞宝贝了,如今虽然是重阳节,可秋老虎厉害着呢,只怕这进了柜子不到过年不拿出来,到时候又是一层绿毛。月奴就笑着打岔:“婆婆也别舍不得,今儿个好日子,便都散与我们罢。”
明老安人犹豫了一下,月奴赶紧说:“这酥油鲍螺里填的奶酪香甜,可是立时三刻就化,不过明天就坏了,您老人家不如散与孙儿。”
明老安人才恋恋不舍松开手,让喜鹊去分:“拿走拿走。”左手嫌弃似的挥了挥,似乎这样眼不见心不乱。
屋里几个孙子辈的纷纷起身向老安人道谢,老安人虽然为柜子里少了一员大将不痛快,但看到儿孙满堂心里也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