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不累吗?”
林素儿偏过头去,就见林果儿正叉着腰仰着头看着她。
她眯着眼笑,“果儿,你总算肯跟二姐说话了,”擦完最后一处高台,林素儿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我觉得你有些不大对劲,”耳边传来林果儿闷闷的声音,林素儿搓洗布巾的手就是一顿,随后慢慢直起腰来,“我哪里不对劲了,倒是你,三天两头与人置气。”
林果儿瞪着她,脸上满是不服气。
“好了,好了,”林素儿见状赶紧转移话题,“东子呢,这个时候去哪里疯了?”
林果儿撇了撇嘴,“东屋里的动静你没听见吗,二房的人回来了,他们家的宝贝疙瘩蛋也跟着从镇上回来了。”
林素儿还真没有留意东屋的动静,闻言有些无奈,“东子又去找大堂哥了?”
大堂哥是二房的长子,今年十八岁,两年前娶了镇上开杂货铺子的刘家闺女,生了个姑娘叫林苗苗。
大堂哥跟着镇上学堂里的先生读了十来年的书,如今正在准备考秀才,平时他带着媳妇住在镇上。
东子也不知为什么,从小就喜欢跟在大堂哥身后,这几年大堂哥住在镇上,回来的次数两个巴掌数得过来,所以,每次大堂哥一回来,东子就会颠颠跑过去找他。
林素儿搓好了布巾,端着脏水就要出去,在门口却碰到了东子。
“就回屋了?”她奇怪看着东子,这要是在平时,不到吃饭的时候,东子绝不会回来。
东子却是朝着林素儿挤眉弄眼,“二姐,咱们到屋里说话。”
等林素儿收拾好了进了屋,就见林东子还趴在窗户边上朝外头望去。
“鬼鬼祟祟,你做贼啊,”林素儿站在东子身旁,也朝窗户外望去,除了正对着东屋的窗户,什么都看不见。
林东子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小声的手势,这才压低声音道,“大堂哥与大堂嫂吵架了。”
林果儿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林东子,“你这是又去偷听了?”
林东子的脸有些发红,随后又挥了挥手,解释道,“我去的时候他们在屋里说话,大堂哥还摔了东西。”
林素儿真有些奇怪起来了,夫妻俩怎么从镇上回来第一日就吵架,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长房再怎么吵,估计又是因为钱的事,她不关心。
林果儿也道,“你少往长房那头凑,人家说不定还烦你呢,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姐弟俩又斗上嘴了。
林素儿摇着头出去了,既然大堂哥都回来了,等下那两房的人肯定都会回家了,她得出去给她娘打打下手。
林素儿预料得不错,二房三房的人先后回来了,大堂哥很快就被一屋子的人团团围住。
在厨房里忙活的除了林素儿的娘王氏,还有二房大婶张氏,二堂嫂陈氏,三房的二婶小徐氏。林素儿与林果儿跟在后面洗洗菜,递递碗,很快就被王氏赶了出来。
几个女人手脚麻利,很快,堂屋里就摆上了两桌,男女分开各一桌。
一家人坐定,林素儿看着桌上一小盘青椒炒肥肉有些愣神。
在她的印象中,林家莫说吃肉,就是哪日能有一顿和着白米饭的红薯都是难的。
她还在发着呆,就见一双筷子飞快地朝那盘青椒炒肉抄了过去,一块肥嘟嘟的肉就进了嘴,很快,挥舞的筷子又要进攻,却被人从中截住狠狠敲了一下。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就刚才那片肉还塞不住你的嘴?”
林素儿的奶徐氏点着三房的林阳破口就骂。
林阳上头还有个姐姐林春桃,比起他姐姐,他显然没有那么受老太太喜欢。
林阳今年才十岁,跟林东子一样,因为年纪小都跟在女人这一桌吃饭。
他的手被徐氏重重敲了,却丝毫不耽误他吃饭的速度,腮帮子还鼓鼓的。
三房的小徐氏面子上就有挂不住了,她一个巴掌就朝着林阳的后脑勺扇去,“老娘养你这么大,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眼皮子就这么浅,你大堂哥二堂哥能吃肉那是因为人家命好,你要是想吃肉,投胎去那大户人家,谁让你是……”
堂屋里顿时被这一嗓子嚎得安静了。
林阳低着头任由他娘敲着脑袋,显然对这架势很是习惯了。
“弟妹,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今日这肉还是我娘家做酒留下来特意让我带回来的,我家的孩子多吃两块肉怎么了,你看看,咱们这桌,娘还没有动筷子,这阳子就要把桌子上的菜都扫光了,他也要管管了。”
二房的张氏毫不客气就怼了回去。
女人这一桌顿时剑拔弩张起来,眼看着这饭就要吃不下去了,林春桃忽然问道,“二伯娘,大堂嫂怎的没来吃饭,要不要我去叫她?”
张氏看着林春桃那张与她娘小徐氏极为相似的美艳的脸,顿时就有些气闷。
今日林永文也不知怎么了,跟媳妇刘氏一回来就吵嘴了,等她进去,那刘氏眼睛都哭肿了,现在正抱着孩子在屋里哄着。
这屋里还是太小,有点风吹草动就闹得人尽皆知。
张氏暗自腹诽。
“这是吵什么,不想吃饭就滚出去。”
坐在上桌的老爷子林茂德把筷子重重摔在桌上,所有人都低下头去消音了。
林素儿就感觉有人轻轻踢了她一脚,她抬起头去,就见东子正挤眉弄眼地朝她使眼色。
林素儿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差点把嘴里的红薯喷了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林蔓儿两只眼眶下还带着未消的青色,正恨恨戳着块白嫩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