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上了车,一通引荐,林素儿拉着丁匪说悄悄话。
“既然要请镖局的人,怎的不多请几个?”
丁匪白了她一眼,“一听说去豫州,都不乐意去,这几位大约是艺高胆大,听说丰厚的酬金,这才应下了。”
“丰厚的酬金?你给了多少?”林素儿有些好奇,到底是多少银子让这三人铤而走险。
丁匪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三人,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目,林素儿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她刚要惊叹当土匪真有钱途,就听丁匪闲闲地道,“哦,我听说你家酿酒赚了不少,许是不差这些。”
林素儿的话顿时就噎在嗓子眼。
敢情是慷他人之慨。
丁匪看着她一脸肉痛的神情,从早上就堵在胸口的那团气终于吐了出来。
他正得意间,就听得身下拉车的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就扬了起来。
他懊恼地勒住缰绳,暗骂一声倒霉,就见离马头不过一丈的距离正站着个灰扑扑的干瘪老头。
“哎呀,真是好运,顺路载老道一段路啊,”老头不用人招呼,滋溜一下就爬上了马车坐好。
“胡先生,你怎的在这,”林素儿惊诧地道,“你要去哪?”
“嘿嘿,你们去哪啊,老道去豫州,”胡半仙摸着胡须一脸可亲,“是顺路吧。”
丁匪坐在车辕上狠狠地挥动着马鞭,好了,多了个行动不便的老头。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此行只怕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怜!
不管丁匪如何哀怨,车上的几人却是热闹得紧。
“您是胡半仙,我认得您,您给咱们算上一卦吧,是不是能打败叛军回来啊,”一位皮肤黝黑,干瘦似鬼的年轻男子呵呵地笑着,伸出左手就要递给胡半仙。
“嗤,铁柱,你有银子没有,”肤色稍白些的二狗子隔空就喊话,“胡半仙算命可是要几十两银子的,就你这样的,自卖自身怕是也还不了债。”
铁柱闻言,那条比煤炭白不了多少胳膊就缩了回来,他嘿嘿笑着,尴尬地朝胡半仙摆手,“那就不算了,不算了,我还要娶媳妇呢。”
其他几辆车上的男人们都哄笑起来,众人的话题就歪到了女子上头。
这边厢,胡半仙凑到林素儿跟前道,“小丫头,你倒是胆子大,这个时候还敢往豫州跑。”
“先生的胆子更大吧,”林素儿就道,“我好歹还有帮手,您单身一人就敢上路了。”
胡半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哪里就是单身了,这不,你们不都在。”
丁匪一个趔趄,差点从车上栽下去。
他就知道,自己就是被人赖上了。
马车飞快地在官道上疾驰,谁也没再说话。
厚重的尘土扑面而来,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张口说话了。
等到了正午,丁匪将车停在路边的大树下,众人都下车活动筋骨。
林素儿将包袱里早就准备好的干饼子拿了出来,又将各自的水壶拿下了车。
众人沉默地咬着干硬的饼子,谁也没有力气再说话。
林素儿今日穿着一身男子常穿的长袍,头发也像男人一般绑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此时她灰头土脸,若是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是个姑娘家。
湿哒哒的汗水浸湿了她的里衣,贴在她背上难受极了,她却顾不上这些,走到丁匪跟前便问,“咱们到豫州最快要多久,还能不能再快些?”
丁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最快也要大半个月,还要路上太平,天气若是不好耽搁了也没有法子。”
他说着话,就看着身后那几车东西。
此时他也知道那车上装的是药材,他比她更心急。
军中有多缺药材,在场之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可带着人又带着东西,自然不比他单人单马赶路快。
林素儿闻言不由道,“其他的路呢,我听人时候,有小道到豫州更快,或者水路?”
丁匪苦笑,“本就是不太平的时候,走水路只怕就是送进了那些水匪的嘴里。”
“大当家的,咱自己就是土匪啊,怕他个球,”铁柱凑过来,笑嘻嘻地道,“您不是说以您的身手,就是同时来十个壮汉都奈何不了您不,水匪算个啥。”
丁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怒骂道,“你知道个卵,水里跟陆地上能一样么,瞎嚷嚷什么,”说着,又去看林素儿。
被人揭了老底,总是有些难为情的,更何况是在陆将军家的小妻子跟前。
林素儿却无心理会这俩人,她紧紧捏着手里的玉佩,心中早就火急火燎。
上辈子,这场战自然是朝廷赢了,可也只能算是惨胜,她听人说,豫州所有十岁以上的男丁都上了战场,后来又发生了瘟疫,艰苦守城几个月才勉强将叛军歼灭,可之后的豫州也是元气大伤,说是十室九空都不夸张。
瘟疫到底是什么时候爆发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只记得从外行商之人回来后说的惨状。
她强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催促道,“咱们赶紧上路吧,每日早出晚歇,尽快到豫州才好。”
丁匪应是,众人飞快地又上了马车赶起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