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神,她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悬在了玉栏之外,脚下便是万仞之渊,风一吹,摇摇欲坠。
此情此景,换作任何人,第一反应都是跨进玉栏、返回平台上。
梅雪衣心知这是幻象。自己方才明明站在玉栏里面,若是被幻象迷惑,翻过玉栏,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去死啊!”太后阴灵步步逼近,作势要去掀她抓在暖玉扶栏上的手。
梅雪衣刚要动,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攥住,攥得生疼。
她回眸一看,只见昏君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袍,站在她的身旁。宽大的衣衫和他的黑发一道扬起,他的五指像冰块一样,钳着她,力道极重。
寒风卷过,阴灵幻象消散不见。
他不悦地垂着黑眸,声音沙哑低沉:“王后,太冒失了。”
“陛下……”她看到他赤着足,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发:“想什么那么入神,走到台子边上都不知道。”
“想到太后。”她问,“太后是什么时候薨逝的?”
“五年前。”他松开她,负手走到高台边缘,“病逝于永寿宫。”
摘星台,就是建在当初的永寿宫主殿遗址上。
“孤知道母后那日要死,终究什么也做不了。”他陡然回身,目光瞥过来,温柔却凉薄,“孤也知道,你终会跟着沈修竹走。所以,王后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
梅雪衣:“……”
叫他不穿鞋在雪地里乱跑吧,这下病又重了。
第10章灵芝仙草
“所以,王后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
他走近一步,眸中有暗色化开。
唇畔的笑容温柔缥缈,月色映着他冷白的脸,像个谪仙,更像只阴灵。
一只全无温度的手偷偷抚上她的侧颈。
梅雪衣谨慎地攥住他冰冷的手,用自己温暖柔软的掌心包裹住他的五指,以防他忽然动手拧断她的脖子。
“沈修竹并无可取之处。”她牵着他,小心地离高台边缘更远了一些,“我为什么要跟他走?”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深邃黑眸中看不清任何情绪,他说得很慢,几乎一字一顿。
“我不喜欢他。”她撅起红润的唇。
他笑了笑:“我知道。”
“那我为什么要跟他走?”
“是啊。王后,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这么问着,却不像是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的样子。
他微微俯身,好像随时打算把她打横抱起来,从高台边上扔下去。
梅雪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和脑子有问题的人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
“陛下,我们先回宫吧。”隔着薄薄的黑袍,她轻轻攥住了他的胳膊,“你穿这样就出来!”
“你会心疼么?”他微勾着唇。
“嗯。”
“呵。”他淡淡一笑,显然是不信。
他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眼皮:“你看我的眼神,没有爱意。”
梅雪衣:“……”
这昏君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他自己也知道人是被他一道圣旨强召入宫的,能曲意奉迎就不错了,还要求眼神有爱意?未免强人所难。
不过他是暴君,是昏君,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算了,这么一点小事,还难不倒她。
她反手摘下了身上的雪绒大氅,往他的肩上环去。
他微微蹙眉,抬手阻止。
“自己穿回去。”他冷冷地说。
她抿唇笑了笑,手一扬。
那件雪绒大氅像一片巨大的厚雪花,顺着高台一角飞了下去。
“陛下挨冻,我与其心中难受,倒不如陪着你一起受冻。”她扬起双臂,在纷扬的飘雪中旋了个身。
雪白的鲛纱中衣裹着窈窕的身形,她就像一片雪,从天上误入人间。
他那幽黑深邃的瞳眸不自觉地重重一颤。
梅雪衣正要再转一圈,忽然天旋地转,落进了男人不算宽阔但非常有力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