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神的霎那,魇魔再次对她出手。
触须不再回缩,而是狠狠将她往破碎废墟中直掼下去!
它要舍弃这条小触须,将她置于死地。
这种时候可就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梅雪衣抓紧手中的触须,手足并用,噌噌噌地往上攀爬。
一条条触须在空中飞旋,不断地刺向她。
梅雪衣:“……都找我干嘛,也照顾照顾卫今朝啊!”
此刻场面混乱,崩溃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边缘的触须时不时便会落进破碎虚空之中,瞬间被切得断面齐整,无数断裂的触须在破碎虚空的截面上扑腾,令人眼花缭乱。
梅雪衣已不知道卫今朝在哪里了。
视线刚往四周一探,忽见一道极为粗壮的大触须兜头袭来!
梅雪衣屏住呼吸,腾出一只手,握紧了细刃。
溃散已来到了她身后不远处,耳中不断传来清脆诡异的破碎声,像催命的符音。前有狼、后有虎。
眼前忽地一亮,只见大触须后方掠出一道利落的身影,猝不及防撞进她的视野。
衣袍在半空翻飞,黑发如墨,颜色如玉。
卫今朝很随意地单手抓着触须,操纵着它,向她飞掠过来。
两个人迅速接近,晃眼便要撞击在一起。
他将手横横一推,大触须立刻在空中扭成一道弧,避免相撞。错身而过的瞬间,他长臂一揽,把独自在一旁荡秋千的小娇妻捉回了怀里。
他看起来游刃有余,根本摸不透深浅。
梅雪衣觉得,他在那个她逃婚的幻境中,恐怕是屠了一座城。
否则哪来这么骇人的魂力。
“抱紧我。”
她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的脸上仍旧没什么激烈的表情,紧随身后的崩溃似乎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压力。
她环住他的肩背,他身形一纵,向上方急速飞掠。
在垂直悬空的触须上,卫今朝竟是如履平地。
眼见整个幻境就要彻底崩塌,魇魔也开始抽身回撤。
距离魇魔的来处越来越近了,柳小凡的声音隐隐从上方传下来:“别把他们带回去!让他们死在这里!留下这两个人,必定是大祸患!”
然而魇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它无法下定决心扔掉整条触须。
在它纠结为难的时候,卫今朝和梅雪衣已掠到近前,距离被茧子包裹保护的柳小凡不到百丈。
看着这二人郎情妾意的模样,柳小凡终于想起来了——
“是那两个人!凡界那两个!他们根本不是凡人!”
此刻发现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魇魔的触须猛然回缩,将三个人一起带进了它的本体所在。
穿越那层破碎天空的时候,梅雪衣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周遭。
感觉实在是非常玄妙。
薄薄一层淡蓝色天幕,从其中穿过,就像是自水面之下浮出一般。‘水面’本身,既像存在,又像不存在,只有穿过它时,才能感觉到那股玄妙柔和的张力。
离开幻境之后,它像一个碎在脚下的小水泡,‘噗’一声彻底覆灭。
梅雪衣来到了方才透过缝隙匆匆一瞥的空间中。
这里没有天空,像一个潮湿的地下洞穴,混杂着黑色、灰色与红色。四壁在极慢地蠕动,密布着一个个气泡状的瘤体,隐约能看出里面复杂的景象——就像是一个个世界浓缩在泡泡中一样。
这些气泡,便是魇魔制造的一处处幻境。
鼻腔充斥着极为怪异的味道,倒也不臭,有股生内脏散发的淡淡微腥,混合着类似松脂的气味。
那条触须已顺着洞穴缩了回去,不知去往何处。放眼一望,这仿若腔壁的洞穴中,交错着一条条杂乱无比的通道,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洞壁材质也说不清是软还是硬,有点像琥珀,但脚踩下去的地方会有细微凹陷,就像踩在很有韧性的肠道上一般。
正思忖时,脚下忽然猛烈一震,一串低沉的闷吼声回荡在每一条通道之中。
魇魔,仿佛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梅雪衣想起了触须上面恐怖的利爪撕裂伤。
阵阵闷吼声中,忽然多出了一个很不和谐的怪叫。
“啊啊啊啊要死了!我要死了!谁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啊啊——”
缠在梅雪衣的束带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就不怂了,它腾身而起,瞬间抻直了身体,向着前方飞掠。
“是慕师兄!嘻嘻嘻!”
梅雪衣随手牵住卫今朝的衣袖,紧紧跟在束带身后,奔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转过几个纵横交错的弯道,忽然看见慕龙龙手舞足蹈地冲了出来,他一边怪叫一边胡乱蹦跶,头顶上方的红色羽毛飘得老高,紫色眉毛洗掉了一边,黑色的唇脂也糊了一半,整张脸说不出的滑稽。
姜心宜束腰带倒是丝毫也不嫌弃他。她飞旋上去,紧紧缠住他的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