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娇》TXT全集下载_22(1 / 2)

美人多娇 瓜子和茶 4836 字 2023-09-22

她没做额外的感慨,吩咐道:“开门。”

守门太监齐齐应和一声,随着“嘎吱吱”的涩滞声响,紧紧闭着的宫门不堪重负似的被推开了。

这里早已不复昔日的荣华,石砖地上、台阶上,到处都是半人多高的杂草。正殿前两株银杏树落光了叶子,干枯的枝桠在风中有气无力摇摆着,空中传来时断时续的哭泣声,伴着一两声乌鸦啼叫,孤寂得像荒山野岭上的坟墓。

苏媚暗暗感叹,身处这样的环境,就是不死,也能把人逼疯了。

福嬷嬷见她无意进殿,便大喝一声:“有喘气的没有?皇后娘娘驾到,速速来迎!”

殿门咣当一声开了,白发苍苍的太后拄拐颤悠悠地迈过门槛,孤身一人立在台阶上,抬着下巴冷傲说道:“苏后,见了哀家为何不行礼?”

苏媚冷笑道:“太后糊涂了不成?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你一个徒有虚名的落魄太后,受本宫的大礼,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太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见她一身鲜亮的皇后常服,更觉刺眼,抖着嘴唇骂道:“孽障!孽障!萧易呢,他在哪儿?杀死我儿,还要害死我的小孙孙,哀家要去太庙,列宗列祖在上,快睁眼看看这个谋反作乱的贼子吧!”

苏媚当即冷了脸,也不与她争辩,吩咐左右,“去,把王氏给我拖出来。”

太后脸色变了,“你要干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打人喽!”早有宫人搬来把椅子,苏媚笑眯眯坐下,“碍着你的身份,本宫不能直接拿你出气,可王氏不过连宫婢都不如的废黜之人,就是打死了,谁又能说什么?”

“你敢!萧易答应过哀家,不动王氏母子!”太后勃然变色,“叫他来,皇帝金口玉言,岂能言而无信?”

“放开我!救命,母后救我!”王氏披头散发被人从殿内拖出来,浑身抖如筛糠,惊恐地看着苏媚,不住告饶道,“我如今对你们毫无威胁,留我一命吧!”

苏媚悠然一笑,“求我啊。”

王氏一听有戏,捣蒜般叩头道:“求皇后娘娘饶命,看在我还有稚龄女儿的份儿上,饶了我吧,哪怕让我们在冷宫中过一辈子也好!”

太后气得直用拐杖墩地,“起来!你给哀家起来,她算个什么东西,你才是皇后。”

苏媚带着深深的遗憾叹息道:“王氏,不是本宫不给你活路,是太后故意羞辱本宫,断了你的活路。唉,没娘的孩子可怜啊,你这一走,你的女儿又能活多久?”

说罢,给福嬷嬷使了个眼色。

福嬷嬷立时大声道:“动手!”

看到太监手中的油光水滑的黑漆木棍,王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鼻涕眼泪齐齐滚落,奈何此时被堵了嘴,求饶的话都讲不出,只能拼命摇头。

扑扑,木棍打在她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她的头逐渐垂了下去。

太后在旁凄厉地喊着,用最恶毒的话咒骂着,但苏媚始终不为所动,只吩咐太监们“着实打!”

三十杖下去后,王氏已没了气息。

苏媚意兴阑珊地站起身,轻飘飘说道:“忒不经打,扔到乱坟岗子去。”

太后软瘫在地,用力拍着胸口一阵咳嗽,猛地咳出口血,嘶哑着嗓音道:“你会遭报应的。”

“遭报应的是你们,上辈子做的孽,这辈子终于还了!”苏媚想起前世苏家满门抄斩的惨状,恨意更胜,“太后,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我要让你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

苏媚轻轻笑了笑,视线落在太后身后,“去,把废帝的一对子女带出来。”

太后回头一望,殿门后露出个小脑袋,眼中是极度的恐惧。

“你,妖妇,哀家跟你拼了!”太后枯瘦的双手神经质地抓向苏媚,然而她年老力衰,又连番遭受打击,身子骨早已疲敝不堪,脚下一滑,跟头咕噜从台阶上滚下来。

她的头狠狠撞在地上,四肢扭曲一阵,不动了。

苏媚毫不在意地睃了一眼,淡淡说:“去禀报皇上,太后薨了。”

福嬷嬷瞅瞅殿门,低声道:“那两个孩子呢?”

苏媚转身往宫门走,“找处偏僻的宫殿关起来,不可短了吃喝,尽人事,听天命。”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下山,天色更加晦暗不明,苏媚乘坐歩辇,顺着寂静的永巷慢慢走着,突然想起一事,问福嬷嬷:“孝端懿皇后生前所居何处?”

孝端懿皇后是指萧易的生母贵太妃,福嬷嬷随即答道:“在金华殿,离这里有些远。”

苏媚没有理会福嬷嬷的暗示,吩咐道:“去金华殿。”

抬歩辇的太监们掉头向西行进,约莫走了两刻钟,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

看守宫门的太监恭恭敬敬地打开了门。

南北的两进院子,还不到寿康宫一半大,宫墙上头的红漆却很新,庭院中没有杂草,看样子刚刚整修过。

苏媚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动着,来到正殿门前,一推门没推动——原来殿门上了锁。

掌事太监忙不迭掏钥匙,“皇上有令,金华殿不得随意开启,所以平时这里都是锁着的。”

燕儿在前掌灯,苏媚扶着福嬷嬷的手迈过门槛,四处打量一番,好奇道:“皇上在这里住了多久?”

“三年多。”萧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其实朕对这里也没什么印象。”

宫人们颇有眼色,悄然退出门外,苏媚调皮一笑:“皇上是不是听说太后被我气死了,特地过来兴师问罪?”

萧易失笑,“是要罚你,但还没想好怎么罚。”

第60章

知道他说的是顽笑话,苏媚倒也不在意,斜睨他一眼,“随便你罚,总要给外人做做样子不是?我看就罚俸三年,反正你也是个穷皇帝,索性替你省些钱!”

萧易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就罚一个承恩公吧,明天就让礼部拟旨,给苏家封爵。”

这是苏媚没想到的,本朝给国丈封爵,一般是承恩侯或者承恩伯,从没有封赏国公之位的先例,可见萧易待她的情意了!

苏媚唇角上翘,刚要扑进他怀里撒撒娇,然一想这里是他生母的故居,实在不宜做亲昵的举动,忙硬生生刹住脚步,略显僵硬的环视一周,问道:“金华殿怎么空荡荡的,看不到几样陈设?”

萧易眼神黯淡了些,微微叹气道:“我母亲故去后,这里就成了别的嫔妃住处,其后几经易主,早已不是先前的模样,连物是人非都称不上。”

他语气颇为伤感,苏媚听了心口不由一酸,立刻安慰道:“如今你贵为一国之君,她老人家在天之灵定会倍感欣慰。”

萧易四处张望一番,忽指着偏殿的暖阁说:“据说我小时候住在那里,走,去瞧瞧。”

暖阁陈设非常简单,临窗大炕铺着八成新的坐褥,上设黄花梨炕桌,对面是四张官帽椅和八仙桌,靠墙是一张条案,只摆着炉瓶三事略加点缀而已。

这里早已没了幼时生活的痕迹,萧易在屋里站了片刻,喟然长叹道:“徒增伤感而已,走吧。”

苏媚此刻方明白福嬷嬷为何暗示她不要来金华殿,忙上前笑着说:“今儿我叫御厨房做了红白鸭子火锅,下酒最好,正好我陪你小酌几杯。”

二人携手向殿外走去,她只顾安抚萧易,没注意脚下,一不留神在门槛上绊了下,幸好萧易眼疾手快把她扶住,才避免跌个鼻青脸肿。

苏媚一手扶着萧易的胳膊,一手撑着门框,自觉狼狈,懊恼道:“左一道右一道,这皇宫,但凡进门就有门槛,偏偏还弄得这样高!”

萧易笑道:“让宫人锯掉就成,还值得你生气?”

话音甫落,他的身形便是一僵。

苏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自己手扶的门框位置,从上至下刻着一行弯弯曲曲的花纹。

那行花纹很短,还不足她的小手指长,又被新涂的红漆遮盖住,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苏媚觉得有些眼熟,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这和天圣教画符上的奇怪花纹很像。”

“木里唐的手伸不到这里来。”萧易沉声说了一句,继而是良久的沉默。

苏媚莫名觉得心慌起来,看痕迹不像刚刻上去的,莫非是孝端懿皇后生前所刻?

萧易也想到了这点,“问修整此处的宫人便知,交给老蔡去查。”

蔡总管审查功夫了得,两个时辰后就有了消息,“那处痕迹很早就有,翻修金华殿的太监以为是哪个嫔妃随手划拉玩的,就没当回事,只多涂两遍漆盖住了事。”

“鸿胪寺的通译怎么说?”

“只有个老通译勉强认出这是阿巴儿文,说是个地名,大概是湖的名称,但没看出特别的含义。”

湖?萧易怔楞了下,立即联想到艾嬷嬷说的那个湖,母亲魂牵梦绕也想回去的地方。

“你……有没有听母后提过她的家人?”

“孝端懿皇后刚入宫的时候不太会说汉话,因怕别人耻笑,开口说话的时候很少。”蔡总管仔细回想着,斟酌道,“老奴刚来皇上身边的时候,却听她提过一嘴,说您一逗就笑,和她弟弟小时候很是相像。”

萧易愣了,半晌才说:“还有这事?”

蔡总管笑道:“也只说过这一次而已,不知道哪个多嘴的把这话传到先帝耳朵里去了,平白惹了通麻烦,后来就再没提起过。”

萧易叹道:“准是说异族不异族的闲话,朕以前听得太多了。”

蔡总管不无感慨道:“那段日子太难,老奴回想起来都觉得心一阵阵抽痛,现在好了,皇上总算是否极泰来了。”

萧易却是盯视他一眼,说:“老蔡,你是朕身边的老人,朕信得过你的忠心,可你不能仗着朕的信任私自做主。”

蔡总管脸色大变,慌忙跪下叩头道:“老奴知错,不该暗示皇后解决寿康宫那位,只想到皇上的难处,却没考虑皇后的处境,实在是罪该万死。”

“你在宫中浸渍多年,从相亲相爱到反目成仇,恐怕你是司空见惯了。”萧易抬手叫他起来,“你记着,朕和皇后不会。跪安罢,以后不可再犯。”

蔡总管满脸愧色退了下去。

晚上,苏媚得知消息,蹙着眉头说:“竟真是母后刻的字?那艾嬷嬷所说也并非全是假的了。”

萧易仰面躺在大炕上,双手枕在脑后,沉吟道:“和天圣教教徽上的纹样一模一样,都是阿巴儿文,巧合吗?”

虽然是怀疑的语气,但苏媚从他的神情中已然得知,他相信了艾嬷嬷的话。

苏媚默然半晌,低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恢复阿巴儿王朝的荣光也是母后的遗愿,你会帮助木里唐复国吗?”

萧易盯着上方的承尘,久久没言语。

随着一场场淅淅沥沥的秋雨,京城秋意渐浓,还没到重阳节,不少人已换上夹袄了。

萧易没有草草将太后下葬,却也没按太后的规格发丧,停灵七日之后,按贵妃之礼葬在距京城百余里的妃陵。

朝中也有几个迂腐的言官说此举不当,然萧易是充耳不闻,他们除了牢骚两句也不敢说别的。

至于皇后气死太后的传闻,自然也有朝臣上书皇后飞扬跋扈,不守礼法,理应多加惩治,并指出后宫空虚才导致皇后失德失礼,建言皇上广纳后宫,平衡皇后及外戚的势力。

萧易看过后留中不发,然后一道圣旨封苏尚清为承恩公,并加封文渊阁大学士。

如此一来,圣意如何根本不用揣测,那几个朝臣也乖乖闭上了嘴。

而在艾嬷嬷多次递牌子求见之后,萧易终于召她和木里唐进宫。

再次见到艾嬷嬷,苏媚惊讶地发现,她两颊深深凹了下去,眼角布满细纹,两鬓斑白,看上去苍老了十岁也不止。

看到萧易的那一刻,艾嬷嬷立时就红了眼角,脚步微动,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只小心翼翼四觑着萧易的脸色。

想必萧易的刻意疏离对她打击很大。

苏媚如是想着,目光又落到木里唐身上,这人没有变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儒雅模样。

他行过跪拜大礼,温和笑道:“皇上特地召见草民,是打算兑现当初的承诺吧?”

萧易略一点头,福嬷嬷便捧出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袄裙,还有两件样式稍显笨重的金镯子。

木里唐拿起镯子摩挲片刻,黯然说:“看服饰样式,都是进宫之后添置的……没有阿巴儿的旧物吗?”

“母后故去的时候皇上还小,能保留下这些就不容易了。”苏媚说道,“况且母后因异族人的身份,本就在后宫过得艰难,不入乡随俗,反倒整日奇装异服满世界招摇不成?”

木里唐眼神闪了两下,苦笑道:“皇后教训得是。这些也是姐姐的衣物,草民回去建个衣冠冢,也算圆了她回家的心愿了。”

萧易直接以命令的语气说:“你离京前,把天圣教解散了。”

木里唐手一顿,慢慢将镯子放回托盘,“卸磨杀驴,想不到皇上也会玩这一手。”

“你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留着天圣教还有何用?”萧易的目光有几分咄咄逼人,“你的教众到处宣扬天圣教乃我朝国教,光凭这一点,解散天圣教一点也不冤。”

木里唐罕见地露出不豫之色,“皇上,您这样做会寒了广大教众的心,他们之所以鼎力相助,不只是因为我的命令,更为图一个前程。就这样解散,到头来他们两手空空什么也得不到,您想他们会安然接受吗?”

“这个问题朕倒是提前想到了。”萧易从容说道,“你把天圣教教众名单呈递上来,尤其是主要头目,和此次出了大力气的教徒,朕论功行赏。”

木里唐的脸色更难看了,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gu903();眼见他二人要起纷争,艾嬷嬷面色十分焦急,一时情急插嘴道:“主子,您还是不相信他的身份?老奴以性命作保,他就是您的亲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