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啊?根本不用多想,目前来说对自己意见最大也最有胆量动手的人,大概就只有那一个了。黎绛影轻蔑一笑,取出笔墨,大手一挥,模仿着这笔迹在外套底下又添了一行字落笔:云阿娇。她把外套穿上,潇潇洒洒地来到了人群中,在这之后,每个看见她的人先是窃笑一声,然后在她路过之后,便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这云师姐这也太过分了呀。云师叔怎么能干出这种事?这道友就因为被纪师祖看上,就被云师姐如此欺负,唉,太可怜了!其实她也没干什么,纪师祖都亲口承认了,是她自己强行把人家抢回来的。唉,到现在人家也没有正式入门我倒觉得,纪师祖和云师姐这次干的都不太厚道。有人看不过眼,准备上前提醒黎绛影,黎绛影余光瞥见,立刻加快脚步躲开。开玩笑,现在还没到正式舞台呢。黎绛影悄悄露出胜利的微笑。之前和苏楠认识的时候,黎绛影就跟他问了些常见场所所在,于是她翻过两座山头,一边怒骂天罗门怎么这么大,一边虚弱地走进了一间公厨,也就是食堂。因为没有进入先天境,就无法长期辟谷,而弟子里面从来都是后天之境的最多,所以天罗门修建了五处公厨,供低修为的弟子们吃饭。修为再高些的,往往都有了亲传师承,通常不是辟谷,就是在自家山头里吃饭。反正每月都有月例,自己采买食物做来吃也十分充足。而低修为的弟子往往手头拮据,到公厨吃饭更合算。黎绛影一走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淡然处之从众人间穿行而过,露出了背后的大字。舆论风向顿时一转,从这个人好好笑变成了云师叔好过分,黎绛影微笑着,感叹名门正派的弟子道德底线确实比较高。这位师叔。一个弟子拉住她,有些尴尬和为难地说,你的脸和衣服,上面好像有点东西。什么东西?黎绛影睁大了无辜的眼睛。弟子们彼此对视一眼,取出一面镜子递给黎绛影,黎绛影接过来一看,露出震惊的神情,随后她当着众人的面脱掉外套,看向背后的几行字,在露出一个伤心欲绝的神情。怎么会这样黎绛影呢喃地眼泛水光,云师姐若对我心怀不满,大可找我角斗,何苦如此呢!她凄苦地哭诉:我不过是一个外人,处处谨慎小心,从不敢到她面前惹人烦,怎么却还是如此呢?小弟子们同情地将她围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着,有人拿来湿毛巾让她擦脸,有人小声道:云师叔就是刁蛮任性了些,她没有多大坏心思的。黎绛影一把抓住这人的手,露出一个忍着委屈温柔体贴的微笑:你说的没错,其实,云师姐只是想轻轻地教训我一下,唉,我一定谨言慎行,再不惹她生气,否则她叫掌门把我赶走可如何是好?不会的不会的。那人讪笑着抽回手,有纪师祖在,掌门一定不会把师叔赶走的!就是,纪师祖一定会保护你的!谢谢大家!黎绛影感动到哽咽,我初来乍到,虽然遇到了许多困难,但现在看到你们,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更多!你们对我真好!见这个可怜的小师叔如此温柔和善,甚至一点点的好意就让她如此感激,众弟子莫不对她产生了一种亲近,黎绛影在大家的帮助下,换了一个新外套,然后排队打饭。前面的人纷纷让路表示(可怜的)师叔先打,黎绛影红着脸蛋四处道谢,走到窗口要了最普通的米饭和蔬菜。她端着托盘回来,就立刻被让出一个座位,黎绛影丝毫没有先天境对后天境的傲气,融进众人里谈笑风生。师叔怎么不要些别的菜呢?可是手头拮据?听说这位叫应酸梨的外来者是被纪师祖抢回来的,看这模样,纪师祖对她也不怎么好。黎绛影笑着答:我认为修者应该节制自身,故而不追求外物之欲。师叔说得好!有人好奇地向她打听以前是干什么的,黎绛影说:我以前在外流浪,家住小山沟,还是第一次到这么大这么高雅的地方来,虽然纪师祖是强行把我掠回来的,但天罗门如此大气磅礴,我心中实在是向往,只望日后纪师祖能带我入门,那我就此生无憾了。有哪家的弟子不喜欢听自家师门被夸奖呢,被她这么直白地一夸,在场众弟子不自觉挺直胸膛,只觉得自己更加骄傲自信了。黎绛影又跟他们交流了一下修炼的事情,她说自己以前待的地方修士很少,很落后,也不怎么与外界交流,还破破烂烂的,所以向来自己埋头苦修。现在好不容易来到天罗门,希望能和大家交流一下。这个问题对天罗门弟子来说简直不是问题,他们这种低级弟子,本来每个月就都会集体聚会,在长辈师者的指引下互相交流自己的心得体会和遇到的难题。于是乎,在黎绛影的指引下,众弟子不自觉便在公厨内开始了修炼交流会。黎绛影大部分时候是在听他们讲,偶尔会提出一点自己的建议,无不被弟子认可赞同。因为黎绛影自己本身就是从最底层一点一点练上来的,她遇到的难题,比普通人更多。虽说她修炼的是魔气,但魔气与清气既有相反的地方,也有相通的地方。她在藏经阁日夜钻研,不敢说已经对正修的修炼方式彻底了解,但也不陌生了。结合她自己的修炼体会,再听听旁的弟子的经验和体悟,黎绛影对清气的了解飞速上升。她又忍不住手痒,想给小弟子们改改功法了,不过这个太惹眼,还是算了。聊得正酣畅,应酸梨在小弟子心目中的亲切度和信赖度直线上升,黎绛影好似不经意地问道:天罗门这么大,可有些能去不能去的?我一直想到处逛逛,又怕冒犯各位长辈。若大家知道什么有意思的,不如和我说说,我实在是太憧憬天罗门了。师叔可是想去玩玩?那最东边的桃花山一定不能错过,只不过上面有颗不开花的树,树后面的地方就不能去了,而且每到月圆之夜,桃花就会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一直到华灯初上,夜幕降临,黎绛影才挥别热情的大家,独自走入夜空之下。她仰面看向天空,深吸了一口气,一种微微的怅然自心头升起。这里的夜晚和魔域截然不同,山高处风凛冽,拂过她的时候会感到冻人得很,天也是纯净的深蓝,不像魔域那样始终泛着微微的红。听着虫鸣蛙叫,黎绛影脚步轻快地来到了无意山山脚下,她仰头看看悬崖峭壁,露出一个苦哈哈的神色。这就是她老是把藏经阁作为休息处的原因了,她体内的魔气无法得到有效补充,用一点就少一点,如果全都耗尽了,要么就被迫修清气,要么就毫无还手之力。所以黎绛影是能不用法术就不用法术。几天之后,纪玉荣回来了。纪玉荣找到黎绛影的时候,黎绛影正蹲在桃花山那颗从不开花的树下看月亮。今天不是月圆之夜,还有三天才到。我听闻这几日你踏遍了整个天罗门。甚至以她的名义带了些廉价礼品到各山头拜访,天罗门哪里有敢拒绝纪玉荣的?所以黎绛影就厚颜无耻地混成了别家山头的客人,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让对方带着自己到处参观。黎绛影一边摸着树一边说:嗯,不用谢我。你是想走吗?纪玉荣弯下腰,看向她用树枝在地上涂画的东西。黎绛影立刻就拿树枝把地上的东西划乱:我可没这么说。纪玉荣便笑道:你要走也无妨,只是我不会再庇佑你。黎绛影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你回来是因为东西拿到了?对。黎绛影这时才看向纪玉荣,忽然发现她似乎有些疲惫,看来这次她也没少费工夫。黎绛影被她带回了无意山原本那个洞窟内,黎绛影盘腿坐在玉床上开始叹气。纪玉荣将一本功法丢给她,然后坐在她边上笑着盯她,摆明了一副你不修炼就别想走的架势。黎绛影老老实实翻开功法看了起来,小半天之后她看完,忽然叹息:修炼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三天之后,天武宗和天意门的弟子会来天罗门做客交流。黎绛影讪笑:这么巧啊。我请的。纪玉荣笑道。黎绛影沉默了,她问:苏楠是你的人?纪玉荣诧异地看她一眼:为何这么说?别的弟子没有一个察觉到我身上气息有异的,只有他察觉到了。细细想来,苏楠也是第一个向她靠近的天罗门弟子。这几日黎绛影在天罗门内游荡时,时不时便会看见苏楠的身影。她留了个心眼儿,在山门处转了好几圈,果然每次都能碰见苏楠。不错。黎绛影只好感叹幸亏自个儿没直接从大门口逃跑,估计他撞自己那一下也是故意试探。就说嘛,纪玉荣怎么可能什么防备都不做,就这么把她留在天罗门自己离开。纪玉荣抬手摸摸她的头,温声催促道:你该修炼了,若不修炼,我不介意帮你散去魔气。黎绛影:她深吸一口气,说:等等,在我修炼之前,我还有话想说。嗯?你就这么确定我修了清气不会死?纪玉荣道:我算过,你不会死。黎绛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封建迷信你也信,能不能讲点科学道理啊!纪玉荣:她微微蹙眉,轻叹一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阵盘,那阵盘散发着火行清气的气息,拿出来之后,她在上面镶嵌了几块火行精魄,随后阵盘猛的变大,将石床和黎绛影包裹在内。黎绛影一愣,四周的锁链就飞了过来,重新将她捆住,还不等她抗议,浓厚的火行清气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拼命往她全身上下的关窍里涌!黎绛影惨叫一声,猛地绷紧身体脖颈后仰,那火行清气入体后与魔气激烈碰撞着,被魔气炼体的躯壳仿佛撕裂了一般痛不欲生,火行清气与魔气一点点融合,然后将后者排挤,它们互相攻歼着接触着,黎绛影竟觉得此身已非己身,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不行,那妖丹那么脆弱,会碎的!黎绛影神识模糊,冷汗流下瞬间蒸发,她下意识努力控制魔气封锁住丹田,清气在体内其余各处横冲直撞,仿佛被魔气激怒,愈发的疯狂。这具妖化到一半的身体,不知是否是受到清气的刺激,浑身血肉开始颤动着发生变化,一点一滴旧的破灭新的诞生,黎绛影忽然觉得后背痒入骨髓,紧接着是骨骼破裂摩擦的剧痛。她蜷缩起身体咬紧牙关,丝丝缕缕鲜血自她口舌与后背淌下,终于,丹田处的魔气被汹涌的清气击破,清气一股脑地涌了进来。霎时间,那足以动摇灵魂的吸引力从遥远的南方传来,黎绛影神情恍惚,张嘴呕出一口血,她瞳孔涣散着在石床上抽搐。纪玉荣眉头一皱,抬手停下了这个强制聚集火行清气的阵盘。黎绛影还在床上如死尸般躺着,纪玉荣似有所感,她走到洞窟口处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竟凝出了一片似血的红霞不知过了多久,黎绛影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她以为自己都要死掉了,却还是没能死去。她坐起身,靠着石壁想要歇会,却在靠上去的一瞬间感到有一种奇怪的痛。黎绛影茫然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背,在肩胛骨下方,她摸到了两个奇怪的凸起。纪玉荣正坐在她身边,深深地看着她,她取出一面镜子,然后帮着身体颤栗迟缓地黎绛影转了个身,将镜子放到她背后。黎绛影回首看去,看到镜子上倒映出了两个畸形的翅膀。不对那根本称不上是翅膀,又小又丑只有骨头,仿佛发育到一半就被硬生生截止了一般,它们刺破衣服钻了出来,苍白的好像营养不良。黎绛影看的头晕,她噗通一声趴倒到床上,缓了缓,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接触到清气,妖化便深入了。可我也差点死了。黎绛影冷冷地说。这也是纪玉荣不明白的地方,她的眼中,难得露出了些许迷茫:可我卜算到,未来的你,确实会修炼清气。算卦就一定会准?黎绛影心情很不好,就要让别人跟着心情不好,她冷嘲热讽道,你师父不是天算子吗,难道他就没算到自己也有今天?
你知道了什么?纪玉荣皱眉。没什么,只不过听说了你师父是百年避世不出的天算子,你又想要用我救你的师父。黎绛影抬起身看着她冷笑,大概就猜到了些隐情罢了。纪玉荣却并不因此生气,她叹息着说:你不明白,卜算者从不为自己算。是吗?因为背后有那么两个畸形丑陋的翅骨,导致黎绛影连好好躺倒都做不到,她只能侧着身子跟纪玉荣闲聊。他是怎么受伤的?泄露天机。哟,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要是在黎绛影面前摆盘瓜子,她能当着纪玉荣的面嗑起来。纪玉荣淡淡地看她一眼,大概她也是憋了许久,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能说说的人,便说道:我师父将天机泄露给了我,所以他此生再也无法开口说话,再也无法追求大道。那你呢?黎绛影好奇道,你师父到底算出了什么?纪玉荣摇头:我同样不能说,若说出来,便会遭天谴。这么严重?黎绛影皱眉,真的一点都不能透露?纪玉荣轻笑。黎绛影忽然想起,自己是神凤遗裔的消息就是从天算子这边确认流出的,她忽然皱了皱眉,看着纪玉荣问;当初是你算出我是神凤遗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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