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静默,似乎都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不远处有别的前来赏雪的客人,但似乎丝毫不能影响此刻的气氛。沈雁飞没再说话,只是定定盯着温宪等着他的决定,可男人丝毫陷入了什么两难的境地。沈雁飞打算在推波助澜一把,他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搭在领口间,将高高束起的领口微微松开。那架势在明显不过,温宪眉头缴的死紧,终于他动了,伸手一把抓住沈雁飞的手,你别去,让他下去帮你取吧。温宪微侧过头道:汪畏之,看见那块落在冰面上的挂饰了吗?去替雁飞取回来。汪畏之身躯微抖,那颗早已残破不堪千疮百孔的心本应该死气沉沉毫无波澜,可偏偏却和他一样苟延残喘着,每当温宪不经意的往上桶刀子时,便一抽一抽的流出脓血,不疼,却凉的惊人。是。,掩盖住眼底的涟漪,他强装出淡漠的样子,没人知道他跟着马车一路踏雪而来鞋袜湿透,脚趾冻的发麻,也没人知道那风雪吹打过的身体温度正低的吓人。送来温宪的大氅,寒风肆虐而过,汪畏之犹如坠入汪洋的叶舟遥遥欲坠。轻薄的里衣只能勉强给予他一丝温暖,脱去鞋袜,脚趾早已冻的青白,为了之后能好受些,他将裤腿挽高。温宪视线落到那双青白的脚上,眼底有一瞬间难言的情绪闪过,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水塘上的薄冰很脆,汪畏之刚站上去就裂开一道道裂纹,他几乎被这寒冷的温度冻的发抖。
在他站上去后,薄冰应声而碎,那双笔直的腿落入水塘之中,或许是冻了太久,汪畏之竟感觉水中尚存一丝温度,这让他好受了些。稳了稳心神,将面前的薄冰一一敲碎,那挂饰似乎落在水塘的另一面。腿脚已经失去知觉,牙关不自觉的打着颤,汪畏之只是本能的迈动双腿。终于他快要抓住那挂饰,可一到裂纹应声而来,只见那唾手可得的挂饰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汪畏之忙不迭去摸,可越急那挂饰随着搅动的水流便荡的越远,终于在水塘另一头将那挂饰一把握住,他正打算反身上岸,只听水塘那一边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如此心计,看来本殿下真是小看了六皇弟!另一人颇有些焦急的回道:皇兄何出此言?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打的什么算盘,牛角村一事若不是有人在后主导,那村民又何敢胡言乱语。皇兄,你听我说,此事却非臣弟所为,成弟一心依附与你,至太子薨逝后,又何敢与其争锋!荒谬!你不敢?你若不敢当初大殿之上为何一言不发?只怕你早就觊觎那位置,不过我要告诉你,你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莫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两人谈话间争锋相对,汪畏之也算在宫中打了个转儿的,这一番话下来如何不明白两人身份,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并不是他一个皇子侍从能够听的,若是让人知道他听了刚才那番话,只怕惹来的便是杀身之祸!他正打算小心翼翼返回岸边,可突然一块落石从一旁抛出咚的一声落到他身边,冰凉的雪水渐了他一身。透心彻骨的凉,可汪畏之凉的不只是身体,更凉的是心,他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岸边,温宪同沈雁飞正神情冷漠的看着他,而温宪正将抛石头的手收回。只听岸上一道满是戾气的声音大声喝道:谁在偷听?出来!树枝摇晃,枝头的雪洒落到水塘中汪畏之的肩上,可这么一点冰冷远不及他心中的寒意,温宪只不过将他当作一枚送死的棋子罢了,哪怕他们身体上结合了无数次,这个人的无情总是让人始料未及。摇晃的树枝被拨开,一个带刀侍卫立在岸边,随后温珅戾气的脸出现在眼前。当看清眼前之人时,他双眸危险的眯起,是你。他当然认得这个站在水塘中的人,正是当初冒名顶替魏家独子的罪人,只是这人不是一直跟在那个废物身边吗?转头看去,果然不出所料,温宪正携着沈雁飞站在岸上,见他出来正满脸惊讶。从鼻尖冷冷哼了一声,汪畏之忍着瑟骨冰寒强自镇定的道:见过二皇子,问二皇子安。温珅只是一言不发,抬脚点了点汪畏之面颊,你怎么在这里?沈公子的挂饰落了水,小人只是来替沈公子来拾回去。汪畏之边说边将捡起来的挂饰递过去。他这番话温珅自是不信,看了一旁温宪一眼冷冷道:刚才你都听见什么了?作者有话要说:我爱你们,我回来啦!感谢在2020-07-0815:58:23~2020-08-1316:3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_@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蜜袋鼯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7章夺位汪畏之冻的发紫的唇瓣微微颤抖,回二皇子的话,小人只顾着寻找挂饰,到未听见什么。当真没有?,温珅冷声确认,与此同时向一旁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上前一把按住汪畏之的肩头,将其狠狠压入刺骨的冰水之中。寒冷彻骨的水淹没头顶,冰寒之气侵入肺腑,窒息而来的感觉淹没对水的恐惧,汪畏之甚至无奈的想,或许他这辈子当真过不了这水劫。可比起这更让人痛苦却是剜心挖骨的情劫,世间若是没有这情情爱爱,当真不知道该有多少洒脱自在的人。很快身体被冻的麻木后,头脑变得昏沉,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寒意,甚至隐隐觉得皮肤有总被火烤制的烧灼感,可他明明依然浸在这寒水中,难道连上天都怜悯他,想让他在温暖中死去吗?对于即将到来的解脱,他尽隐隐升起一股期盼来,只是很快这期盼便被一只无情的大手捻碎。有人从水中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可他已经完全冻的麻木,只能昏沉的看着来人。温宪正臭着一张脸将他往一旁烧着暖炉的庭院内拖。你这是什么意思?,温珅冷冷开口上前拦住温宪的动作。沈雁飞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温宪语气不善,汪畏之是我府上的人,我倒想问问皇兄,他到底犯了什么错,需要这般责罚?汪畏之脸上已经冻的出现青紫,若再让他穿着湿衣服躺在雪地中只怕真的会要了他的命。温宪不顾侍卫阻拦拖着汪畏之行到庭院前,六皇子温谦正脸色尴尬的站在门口。将汪畏之交给他,让人给他换身干的衣服。我看谁敢!,温宪话音刚落,温珅便语气阴寒的威胁道。不过是个皇子府的下人,本殿下便是惩罚了他又有何怨言?,温珅带着人走过来,踢了踢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汪畏之,嚣张的继续道:更何况是你三皇子府上的狗,且又是个戴罪之身,哪怕是现在将他处死也是名正言顺。温宪脸色黑的可怕,隐隐升腾的怒火在胸口内燃烧,目光触及温珅纤长白皙的脖颈,仿佛只要这么轻轻一拧就能将他折断。温珅皱眉看着面前神色不善的温宪,隐约中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很快随着一旁的沈雁飞上前,那丝危险感荡然无存,摒除心中杂念,他转向尴尬立在一旁的六皇子温谦道:你不是说要与我同气连枝吗?对着还躺在雪地中的汪畏之抬了抬下巴,温谦自然心领神会,微咳一声上前道:我记得小院中确实还有一套干净衣裳,只是刚才我的下人不小心将它落到了暖炉中,这会儿只怕早已烧成了灰。温宪看了两人一眼,突然抿唇一笑,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着实诡异,温珅只是皱眉看他。很快这笑容消失,躺在地上的汪畏之气息已经渐弱,这里离他们的小院颇有断距离,若是任他在寒风中赶回去,只怕还未到院中人就该断气了。温宪冷着脸也不顾旁人眼色,目光中只有汪畏之逐渐苍白的容颜。他俯下身直接将那套湿透了的衣服扒下来,在敞开外套将汪畏之直接整个裹了进去。对方冰凉的体温冻的温宪有些心慌。一旁的沈雁飞见此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到不是汪畏之与温宪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而是此刻他终于彻彻底底明白汪畏之在温宪心中的地位。哪怕他如何折磨汪畏之,但这个人的命,是温宪不容触碰的底线。一旁温珅看的皱眉,冷冷道:不过一条贱命,也值的如此?当真给皇家丢脸。温宪将人箍在怀中看了看温珅和一旁的温谦道:没想到只是出来赏个雪也能碰见两位皇子,当真是兄友弟恭,只是却不知皇家何时关系变得这般亲近。这言下之意便是在告诉二位今日私下相约那怕不是在结党营私,若是让父皇知晓恐怕也会在起猜忌之心。温珅双眸微眯,良久后笑道:难得今日京城雪景甚美,本殿下又与六皇弟数月不见,自是要好好叙旧一番。温宪勾唇但笑不语,温珅看向对方怀中昏睡之人,眼底有一抹杀机闪过。此刻汪畏之是昏睡着,想来刚才的对话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传入温宪耳中,可若他醒了呢?若是让父皇知道他们在私下商易皇位之事,只怕在想翻身便是难上加难。温珅不会信汪畏之说的没听到,他只信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怀中人身子一直暖不起来,温宪无意多留,抱着汪畏之站起身道:既然是二皇兄与六弟的叙旧,温宪自不便再多叨扰,这就告辞。见他要走,温珅同一旁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静立在侧,一手把着长刀,待温宪抱着汪畏之走近之时,他猛然暴起,手中寒刀出鞘对着汪畏之脖颈就劈砍而去。温宪大怒,可此刻两方隔的实在是近,躲是来不及躲了,危机时刻温宪想也未想猛然与汪畏之调换方向一手护住他要害。那寒光粼粼的长刀劈砍在温宪后背上,剩余三人见此猛然色变,就算温宪是个在不受待见的皇子,但他总归是温帝的儿子。平时二皇子温珅暗地里搞些小动作,温帝可以顾及他背后母家视而不见,可此刻俨然温珅已处于刀尖之上,若在加上一条伤害皇子的罪名,只怕就算他有鱼跃龙门的本事也翻不了身了!鲜血四溅,落在一旁雪地之上将那薄薄的冰雪都烫化了。有人发出尖叫,沈雁飞脸色难看的可怕,他本以为汪畏之的命就是温宪的底线,可现在看来远远不止于此,能让温宪豁出命去的人,留不得!伤口很深,鲜血溅了一地,温宪抱着昏睡的汪畏之摔落在地,有血顺着肩头滴到汪畏之脸上,那个头脑冻得昏沉得人迷茫中睁开一丝缝隙。四周的人在奔跑叫喊,有人上前将他们抬了起来,温珅脸色黑沉走上前一脚将那侍卫踹翻在地,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没用的东西!可就算他如今在想要辩解,事已至此只怕无力回天。他恶狠狠的看向倒在地上的二人,眼神在相拥的两人之间打转,一丝疯狂的意味渐渐沈腾。这件事很快便闹到了温帝面前,原本温珅还有七日缓冲的时间,可当街谋害皇子罪名一压下来,那仅有的时限也沦为泡影。只是这种皇家丑事,温帝自然不想让外人看了去,再加上温宪伤的不重,温帝索性以此为借口直接撤了温珅太子实权,并将他送出宫中于京城内落府,给了个闲散王爷头衔,命其思过三月,不得踏足出府,三月后在亲自上温宪府中请罪,算是彻底夺了他成为太子的机会,也断了他想要登上金台高坐唯一的出路。谋害皇子此等罪名只是如此处罚已算是小惩大过,可对于傲慢不可一世的温珅来说却犹如断头之刑!临出宫前一晚,他在次看了看住了二十几年的二皇子殿,还是如此巍峨富丽,能住在此处的,都是人上之人,他终其一生都想爬到更高的地方,可偏偏事与愿违。转身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靠在门框旁,一旁的下人正要出声,温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下人依言退下。你是来看我的笑话?,温珅坐在他惯常坐的那把椅子上低声问。门口的身影走进,狭长的鹰眼和他高挺的五官带着几分侵略性。二皇子说笑,俞某怎敢笑话二皇子。,俞承英一边说一边上前给他沏了杯茶。那你此番前来是做什么?俞承英邪气的一笑,自然是来提醒二皇子的。哦?,温珅将那杯茶握在手中歪头看他,戾气的双眼在昏暗的烛光下颇有些诱人。二皇子不觉得此事甚是蹊跷?,俞承英肆无忌惮的打量他。温珅厌恶的移开眼,有何蹊跷?第一,为什么在殿下邀约六皇子时温宪恰逢在场?第二,又为什么好巧不巧偏偏是温宪的侍从听见了你们的谈话,第三,也是最巧的一点,这件事为什么偏偏发生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温珅抿了一口茶,你是说,是那废物设计害我?就凭他?俞承英栖身上前,两人呼吸间气息交融,温珅很不习惯这暧昧的气氛,伸手推了高大男人一把,可俞承英纹丝未动道:你现在看他像个废物,若他这些年隐忍藏拙,你还认为他是废物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因为我能看出来,他和我是一类人。温珅沉默,在他心中温宪始终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废物,他信了这么多年,有人陡然告诉他看走了眼,他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只是他想到那日庭院内,温宪突然给他的一丝危险感,他又无法不正视俞承英的话。你想说的只有这样?当然不止。,俞承英一边说,一边抬手握住他的手背,我记得曾说过,生为皇子要给自己留好退路,如今殿下俨然没有了夺位的可能,不如剑走偏锋。温珅双眸陡然一寒看向俞承英,什么意思?俞承英一笑,既然不能明取,那便强夺,当然你还需要一位可靠的盟友,而我,可以帮你。温珅双眼微眯,那双满是戾气的眼似乎正有什么涌动着。俞承英痴迷的看着那双眼,他太喜欢这双桀骜不驯的眸子,仿佛什么在他眼中都低人一等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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