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这倒是提醒了玉黎清,她刚才是气糊涂了,竟忘了问他为什么着急成亲。

他们才第一回见面,互相之间还不了解,总不会是因为一见钟情什么的,定是有别的原因。

玉黎清细细思考,揣测着江昭元藏着什么坏心眼。

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身旁的若若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叫:“哎呀,小姐,江公子要是把这话跟老爷说了,老爷肯定会同意的。”

玉黎清瞬间站起身子,刚才在前厅就看出父亲格外偏喜江昭元,万一他们两人就把这事儿定下来,她的打算可就全泡汤了。

“不行,我得去跟父亲说,绝对不能答应他。”她起身往外头走。

若若拉住她,“小姐你冷静一下,江公子是侯府的公子,这桩婚事又是老爷和侯爷定下的,江公子真有这个打算,老爷不答应也没办法呀。”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玉黎清小手一握,视死如归般踏出房门,“那,那我去求江昭元。”

若若跟在她身后,安抚说:“小姐,我看江公子不是个不讲理的,只要你好好跟他说,兴许他会改主意的。”

他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玉黎清从前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她死了,直到她看到江昭元隐藏在背后不可告人的一面。

江昭元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洁的月光,血腥的杀戮,究竟哪个才是他?

或许相处的那半年,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清过江昭元的本性,只是活在他为她编织的虚幻中,那些温柔的善意和他在细节处流露出的关心,都只是精心设计的伪装罢了。

她看不透他,又怎知要如何逃开。

沿着原路往荷花池那里走,问了路上的丫鬟才得知江昭元的去处。

忐忑间走到了意柳园对面花团锦簇中的六角亭前。

坐在亭中的少年背靠朱红的亭柱,阳光从亭檐落下,照在他清透的侧颜上,凸现出脸颊软糯的婴儿肥,像沾了桂花蜜的糯米团子,也像泡在清水中的山茶花瓣,白白的软软的。

少年好像有了愁心事,不比刚进府门时端庄规矩。

他坐在亭下,形体微微放松,但腰身仍旧挺直,始终绷着一根弦。

平静的视线落在亭边开的茂盛的花丛中,他望着那盛开的花像是出了神,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坠在腰间的环佩,都没注意到玉黎清已经走到跟前了。

一片粉嫩的衣角出现在视野一角,江昭元忙转过头,神色有些局促,看清来人是玉黎清后才定下神来。

“玉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他站起身来,轻声问。

玉黎清低着头,毕竟有求于人,姿态不好放的太高,犹豫一会儿才开口,“刚刚……”

她一开口,江昭元便会了意,抢在前头道歉说:“对不起,方才我在桥上说那些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玉黎清抬起头来,看着少年内疚的表情,有些惊讶。

江昭元在跟她道歉?

她顺着他的话头说:“我不是不愿履行婚约,只是不想太早嫁人。父亲只有我一个独女,我想再多陪他几年……二公子又为何急着要成亲呢?”

江昭元淡笑着看她,轻声说:“我在侯府并不受宠,没有母亲,父亲也不愿多看我一眼,连定亲都没问过我的意思。”

“来扬州的路上,我还担心你和伯父会不会嫌弃我,但你们对我这么好,还让我住那么好的院子,我真的很谢谢你们。”

说着他看向了意柳园的方向,穿过敞开的院门,能看到里头下人们忙碌的身影。

玉黎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猜想他是去过了意柳园后才来这亭子里赏花的。

只是那院子实在寻常,不过是她家留客的院子里其中一个清静些的罢了,怎值得他一个侯府公子因此道谢。

见附近无人,她试探着问:“难道你在侯府里住的连这院子都不如?”

闻言,江昭元的表情明显失落了下去,一双浓眉微蹙,为难道:“宁远候府到我父亲这一代没有多大官职也没有富足的钱财,只是外头看着光鲜。侯府开销很大,祖上留下的财产也快要见底了。”

果然是为了钱才和她家结亲。

玉黎清有些生气,但更加意外江昭元竟然愿意把这种不可外扬的家事告诉她,一点隐瞒都没有。

他是单纯的没有心机,还是觉得与她有婚约,才只告诉她一个人。

还未想明白,便听到少年稚嫩的声音又说:“我父亲答应下这婚约是看中了你们家的钱财,而我想同你成亲……也是有私心。”

少年在人前端着侯府公子的礼数,在她面前的性子却格外软,坦言道:“我在侯府不受待见,父亲动辄打骂,兄长多有冷落,我便想着,若是早些成亲有了娘子,是不是就不会再孤身一人了。”

她静静的看着江昭元。

少年背后是繁花似锦,艳阳高照,而他却面露愁容,孤零零的站着,连唯一的随行小厮都不在身边。

像只落单的小狗,形单影只,等了许久才等到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垂着耳朵同她吐露心事。

有点自卑,有点可怜。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昭元,不是她敬仰的白月光,也非她惧怕的乱臣贼子,而是一个孤独无助的小少年。

玉黎清心中五味杂陈。

打从她今天看到江昭元第一眼,便将他看成是前世那个作恶多端的坏人,处处厌恶他,却没想过人性本善,如今的他或许还没那么心机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