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2)

葱郁的树木落下一片清凉的树荫,穿过林间的风带着清新的绿叶的味道,吹动了少年垂在树枝下靛蓝色的衣摆,像是天空的一角,飘落了下来。

手中的书卧成一卷,他的视线专注地落在书中,落在肩上的长发长而乌亮,比书写诗词文赋的笔墨还要色浓。

能爬上树去找清静,倒像极了他不爱搭理人的性子。

玉黎清远远的望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展在自己面前的画卷。少年瓷白的小脸,翩翩飘动的靛青色衣衫,甚至他手中握着的黑白交错的书卷,都是细致又美好的画面。

她就这么看着他,脑海却渐渐浮现少年温柔的笑脸,他站在她面前,用那双没有一丝瑕疵的眸子专注而温柔的望着她,缓缓开口,唤她——“娘子”。

玉黎清倒吸了一口热气,忙收回了视线,她这是发什么神经,怎么平白无故想起这种事。

“那公子真是才貌俱佳。”

村长的感叹让玉黎清回过神来,“我们一路走到这里来,可是不容易,不过能到此处,再辛苦也值得。”

“小姐方才说,是要来收购蚕丝的?”村长主动问。

玉黎清笑道:“对,不怕您笑话,我现在手上有个小织坊,正缺蚕丝呢。”

村长知晓她的来意,站起身来道:“我们这儿倒是有不少养蚕的,若是小姐想去瞧瞧,老朽愿意带路。”

玉黎清跟着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尘土,对着村长拱手行了个礼,“那就劳烦您陪我走一趟了。”

坐在树上的少年瞥见玉黎清离去,愤愤甩手,将书卷扔到了下头。

树下候着的方毅将东西接了个正着,也不敢说什么,只把书铺平收好,刚把书收起来,就见少年从树上跃了下来,走向了密林更深处。

方毅左右瞧瞧,若若和两个家丁跟着小姐离开了,还有两个家丁守在村长家的院子里看着他们的马车。

趁他们不注意,方毅跟着江昭元进了密不透光的树林中。

外头烈阳灼热,树林里却很清凉,越往里走越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方毅甚至能感到阴凉的风从衣角吹过,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走在前头的少年仿佛如履平地,背着手踩在杂乱的草丛中,如履平地,身姿优雅,一身蓝色绸衣,比头顶的天色更为清澈。

直到四周再不见人影,江昭元才停步,指尖敲了敲手腕,“都出来吧。”

霎时间,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从树冠上落下,半跪在江昭元身后,恭敬道:“参见公子。”

方毅有些惊讶,公子很少亲自同影卫面,平日里都是由他代为传达,怎么今日……

站在阴影中的少年已然换了一副面孔,面容严肃,眼中带了几分老谋深算的阴鸷,问道:“梁京那边怎么样了?”

影卫轻功了得,彼此之间有着密集的情报网,以飞鸽传书交流信息,将江昭元所需要的一切都调查的明明白白。

一人道:“侯爷那边没什么动静,倒是大公子,偶尔在侯爷面前提起公子,说是担心公子孤身在外,想派人过来把公子接回去……侯爷没有答应。”

对家中的父亲兄长,江昭元丝毫没有兴趣,父亲一向不把他看在眼里,将他视作人生的污点,就连提都不愿提半句。

让他意外的是,兄长竟然会在父亲面前提他的名字,是想做一曲兄弟情深的戏码,还是借着来接他回梁京的名头,替江家除掉他这个孽种呢?

江家,侯府,父子之情,兄弟之义,于他而言都是最下贱虚伪的东西。

他不需要,也不相信。

影卫低声道:“还有一件事。”

“说。”少年手上把玩着几颗玉珠,握在一起后,手心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噪声,松开后又变成玉石碰撞在一起的叮当声。

影卫没有被噪声所扰,恭敬答:“燕王殿下曾经私下里派人到侯府去探访过,问了公子的去处,还问了先前在公子身边服侍的秋童和冬宝。”

“燕王?”江昭元冷笑一声,“我早先就觉得那两个不堪用的蠢货被人收买了,没想到会是燕王。”

听到这里,一旁立着的方毅心里咯噔一声。

他刚到公子身边时,听他说过那两个心腹被人毒害的事,怎么现在听来,像是公子早就知道什么,才下手除掉……

在公子身边待了不过几个月,知道些公子不为人知的一面,自以为对公子了解了七八分,现在看来,他了解的也只是公子让他知道的,公子的本性如何,只怕没有人能看清。

他静默着不敢出声。

影卫主动问:“公子有何打算?”

少年从手心捻出一颗玉珠来,以拇指食指相按,稍动内力,将碧色的玉珠弹出,直直的击打在十丈远的老树上,只隐隐听到一声咚的锐响,珠子深深没进了树干中。

自小习武的方毅见状,心中大惊,仅用双指就将玉珠打进树干中,如此深厚的内力,实在罕见。

比起他的大惊小怪,两个影卫像是早已习惯了公子解闷的习惯,并未抬头乱瞧。

少年随意道:“燕王自小与我结下梁子,他爱做什么就让他去做,不必插手,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庸才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若是旁人,他还能多看一眼。

对燕王,江昭元提一句都觉得好笑。那怕是皇帝的儿子,生了这样蠢笨的猪脑,便不配被他放在眼里。

“属下领命。”影卫头低的更深。

江昭元主动问起:“之前让你们在扬州城里查的事,可办好了?”

“都查清楚了。”这回换了另一人说话,同是调查情报,不同地点,不同的目标都要派人盯着,所有消息汇总到一起,才能送到公子这里来。

“玉老爷同自己的兄长约定,等玉小姐出嫁后,让侄子玉晟为他养老送终,相应的,他会将自己名下所有的产业都交给玉晟继承。”

“玉晟为人如何?”

“与他接触过的富家子弟都对他称赞有加,他洁身自好,不通诗书文理,平日除了打理产业便是在外头与人吃酒联络关系,在扬州的商界也算小有名声。”

江昭元面无表情,又捏了一颗玉珠出来,“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