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缘何元将军会在叛党偷袭当夜,领着大帮人消失无踪?原以为是畏战而逃,如今看来却是另有缘由。而他们......又是如何懂得避开城中机关?”
“你们都是大岐的儿郎,长乡百姓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可是,怎么报?”
“......”
“谁来告诉本将,该怎么报?!谁?站出来!”
“将军......将军息怒!!!”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原地跪下,七嘴八舌地劝说主将,试图平息他的怒火。可萧岑并不想这般轻易地放过他们,他低头清了清嗓子,正欲接着之前的话说。
就在这时,余光深处的楚临秋却是突然动了动,以至于那块沾了水的巾帕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萧岑见状哪有心思再教训他们?他赶紧奔过去命人换了一条帕子,随后再亲自将其放回到楚临秋的额头上,并在沾水这人干枯的唇瓣上点了点,喃喃道,“比之前好看多了。”
说这话时,他一脸柔和,周身都散发着暖意浓浓的光芒,与不久前的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以至于还跪在地上大气不出的众人,均慢慢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萧、萧将军等等!一直以来,在下也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这个......虽说不合时宜,但还是希望将军解惑。”
“......”萧岑转头,疑惑地望着这位与新兵关系匪浅的男子。今夜变故颇多,以至于他都没有机会好好感谢此人,只是能觉察出其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极其炙热,令人有些微不适。
“此人究竟是谁?不是兵部侍郎?”
“先生是聪明人,观察了一晚上当是有个结论了。既然如此,何需再问?”说这话的时候,萧岑的声音冷得几乎能结冰碴子,他又把头扭回去,专注地看着沉睡中的楚临秋,做出一副并不想长谈的架势。
这宫先生虽说是忠义之士值得尊敬,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让人不舒服?若非他身份摆在这,就照其对楚临秋如此不敬的态度,萧岑早就一拳挥打过去了。
“这么说,他真是那祸国奸贼楚临秋?”
“宫先生慎言!”听到“祸国奸贼”四字之时,萧岑实在是强压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他霍然起身,把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对那人怒目而视,“祸国奸贼?你口中的这个祸国奸贼,刚刚不顾性命救了我两回,也救了青阳山上几千将士。当然......尔等的恩情,本将也会日夜放在心上,只是若没有他,你宫先生,还能有机会重返沙场吗?您的目光从来不加掩饰。”
“可也正是因为他,宫某才会在盛年暂别我所钟爱的枪林箭雨!”情至深处,宫先生甚至还往前了一步,让萧岑狠狠皱了皱眉头。
“此乃何意?!”就在这时,原先杵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庄校尉方小跑上来,凑到萧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不过须臾,萧岑的一张脸便彻底黑沉下来了。
“他巧言令色,残害忠良,排除异己,你可亲眼得见?”
“......”
“若没有便可治你污蔑朝廷命官之罪!宫先生自诩义薄云天,可曾想过你子虚乌有的妄言,就能轻易击碎一个人对生的念想?”
“萧将军你......你被他迷了心智?”
“住口!!!”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萧岑想起来了,那不正是御史台周大人对楚临秋做的事吗?
一提起这些,他的左胸就充斥着无尽烈火,熊熊燃烧,恨不能将面前有眼无珠之人的嘴巴通通撕烂,才不管什么英雄之后,顾全大局。
自己的九商明明这么好,比这一个个冥顽不灵,拎不清的人要真得多,良善得多,凭什么就该无端遭受这些诋毁?
而另一些真正欺下媚上,甚至通敌叛国之人,只是因为抓不出把柄便能依然逍遥恣意。
这世上果真没有公正可言。
“宫先生,你若还想在此继续待下去,就不要再让本将听到这些话。否则......抱歉,我们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便吧。”
“将军!!!”
“无需多言!”萧岑厉声喝道,眼角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楚临秋的脸上。
楚临秋似有所感,轻轻皱了皱眉头。
第二十八章私募
其实萧岑又何尝不知,自己今夜之言极有可能会寒了万千文士及百姓的心?可他就是忍得整个人都快炸裂开了。
楚临秋分明是他捧在手心上的稀世珍宝,怎能容其他无关人士肆意践踏?在萧岑眼中,这些人都是与他为敌。
“将军......末将其实是想说,您看看大人吧。大人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一提起楚临秋,萧岑便把一切都抛到脑后了,他急忙转身蹲下,将布帕拿开,随即毫无避讳地以脸贴额,试图看看这人的热度退下来没有。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楚临秋身上滚烫的温度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萧岑心中颇为不是滋味,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对众人命令道,“尔等今夜无论听到什么,都权当没发生过。若是让本将查出有人走漏风声,则杀无赦。”
众将左右对视一眼,均心中一凛,随后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高声应道,“末将遵命!”竟是连同楚临秋的旧部也一道了。
而此时依旧傲然挺立的“宫先生”,无疑就成了分外格格不入的一位。
不过萧岑亦无心搭理此人,他见楚临秋突然又抖得厉害,便不顾外人在场解了一身铠甲,与人紧紧相拥。
五千新兵的从天而降,给了萧岑一次启发,令他醍醐灌顶,顿时有了前行的方向。于是在楚临秋稍安稳些的时候,他便罩了件墨色披风起身,走到角落处召集众将,商议新的灭敌之策。
当提及那遭受无妄之灾的长乡百姓之时,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愚民纵然面目可憎,然大岐也并非只有这些人。这段时日,他们留给萧岑印象最多的,还是淳朴可亲的老丈,会于延绵秋雨中久立衙门口,只为给将士们送上几框粮食;是温婉可人的妇人,在将士们操练一段时间后,主动递上一方粗布麻帕;也是天真无忧的幼童......
而那些人现在只能直挺挺地倒伏在冰冷的地上、门边、火炕上......成为一具尸体。我本为相救他们而来,却无意将其逼上死路。
这种痛彻心扉的经历,萧岑只在数年前拥有过一次。
“此仇不报非君子。诸位......”他抬头慢慢地环顾四周,手中短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地面,时不时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被他目光触及到的副将们后背俱为一寒,忙收敛了心神准备聆听接下来的话语。
“若找到宋元兄弟二人,必先拿他们祭旗,以慰万余将士及数百民众的在天之灵。”
“拿他们祭旗!”
“拿他们祭旗!”
也不知是谁先情难自抑喊出这句话的,总之到了后头,山洞四周的将士们,莫名便开始高呼应和。其声响彻云霄,气吞山河,竟还隐隐带着旋儿在山谷飘荡。
萧岑生怕将恶敌引来,亲自出了洞口安抚他们。
“庄校尉,本将以为你们大人先前之计可行。那么从明日起,你便遣几个信得过的人,带我令牌秘密下山募集新兵。”
“越多越好,能力不限。”
“募集到的人,你将他们送往......”紧接着,萧岑便把头凑到庄校尉耳边轻声吐露了一个地名。
庄校尉闻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将军这......您如此信任末将,末将实是......受之有愧!”
“你跟了大人几年,本将信你不会害他。”萧岑面色从容地注视着他,明里平静,暗含威胁。
庄校尉见状忙也整容肃颜,跪表忠心,“必不负侯......将军所托!!!还请将军......”
“本将知道了。何时委屈过你家大人?从来都是他跟自己过不去。”萧岑这话说得颇为无奈,令周遭人等都不禁动容。
“将军,大人他......”庄校尉再次欲言又止,他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足尖,双唇紧抿很是为难。
“对了!你家大人究竟是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他那样的身子待在京中休养尚嫌不足,如何还能禁得起长途跋涉?那位怎么就......这么舍得?”
“呃,这......”诸校尉虽无法明里发泄对至尊的不满,面上也难免浮现出了一丝愤然的神色。
萧岑一看,哪还能不明白其中关窍?他猛然抬手抓住庄校尉的衣领,眼尾发红质问道,“是否我不在的时候,他又威逼了什么?”
“这......”庄校尉被勒住脖颈呼吸不畅,他眼底闪过挣扎,扭头艰难哀求道,“将军,您先、先松开......此、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让大人亲自......”
萧岑这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他松开手,淡淡地瞥了那帮人一眼后,便又转身回了山洞,径直走到楚临秋身边坐下。
经过一夜心惊动魄的救治,楚临秋的状况总算是好了许多,高热一退,双颊嫣红也就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白惨惨的颜色。
此处环境恶劣,条件十分有限,以至罗太医只得摸黑去后山临时采摘些退热消炎的药草,抓来放在嘴里嚼碎,再混合着清水就这么捧到楚临秋跟前要给他灌下去。
楚临秋昏睡中牙关紧咬,喂进去的“药”毫不意外均顺着嘴角滑落,悉数贡献给了冰冷的石面。
萧岑无法,遂令其他人将其头颈牢牢托起,自己则端起那豁了口的瓷碗,低头抿了一小口,随即含住楚临秋干枯灰白的唇瓣,将苦涩的药汁借着舌头的力渡了过去,紧接着还伸出二指轻轻顺着喉珠助他吞咽。
期间,许是那“东西”实在难以下咽,楚临秋极度不配合,他不仅身子在多人禁/锢下扭来扭去,甚至还无意识地躲避着萧岑贴上来的唇。
众人担心他的伤口再次开裂,也不敢过于使劲。
萧岑束手无策,最终也只能是死死掰着他的下颌不让合上,于众目睽睽之下将舌头探出去,半逼着与这人来了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第二十九章部署
“唔......”楚临秋难受得直哼哼,无力地想要挣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他实在是受不得萧岑如此激烈的攻城掠池,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半梦半醒间,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海域中,随着不断打来的巨浪浮浮沉沉,下一刻应该要被吞没了。
“楚郎?!你醒了?”萧岑好不容易结束这番运动,还不及欣赏自己的杰作,便猝不及防对上略显迷蒙的眸子,心下难免一跳。
楚临秋并没有完全清醒,只眯着一双凤眼呆呆地“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张大脸,他也不知道萧岑方才赖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坏事”,但凭本能微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萧岑看得整颗心完全化为了一滩水,就差再次化身为狼扑上去噙住那两片现如今已颇为水润的唇了。
这样的楚临秋令他不由得想起了陷阱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倔强可怜,却恰恰能戳中别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楚郎......”萧岑连声音都忍不住压低了许多,生怕把人吓着了,他急忙吩咐庄校尉将搁在边上牛皮囊子取出来,随后又故技重施,把清水小心翼翼地渡了几口过去。末了他犹嫌不过瘾,竟是毫不避讳地伸出自己的舌,将楚临秋唇角残留的水渍悉数舔去。
众人均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装作无事发生。
“咳......侯爷......”
“楚郎?这是真醒了?”见楚临秋的眼神由飘忽不定逐渐转为清明,萧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张开五指在其面前虚晃了一下,随即神情忧虑,摇头自语道,“原想少说也要三五天才醒,怎么过了一夜就......太早了太早了......这高热也才退去一段时间啊。”
“楚郎,你现下觉得如何?伤处可是疼得狠了?头晕不晕沉?胸口闷不闷?要不要闭眼再睡一会儿?你放心,此处暂时安全,弟兄们均在洞口把守。”
“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天将白。”萧岑扭头往洞外瞄了一眼,随即又转回来专注地看着侧躺在地上虚弱至极的楚临秋,动作轻柔地拨了拨他额前被汗濡湿的鬓发,刻意压嗓道,“在歇会吧?听话。一切有我,还有青阳山上的七千弟兄。”
其他人也劝,“是啊,大人,您就听将军一回吧?”
“大人,您伤得太重了,需得好好休养,万不可再行操劳啊!”
“大人......”
“侯爷,”楚临秋并不理睬他们,而是自顾自地把手递给萧岑,示意他把自己拉起来。可他毕竟初醒气力不济,因而苍白的手才抬起一点,便又重重地落了下去。
萧岑见状眉心一跳,他赶紧把楚临秋的手包在掌心,凑到唇边吹了吹,“你要什么?再拿水来!”
“侯爷......你且听我......庄......”
“属下在!大人您有何吩咐?”到底是跟随楚临秋多年,主子一个眼神一个字,他都能立即明白其暗藏之意。
“九商?九商!不不不你别说了,啊?听话。你太累了需得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歇够本了再说罢。”
萧岑看着这样固执强撑的楚临秋,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这人惯于将一切事务都紧握在手心,却偏偏为身体所累,时时尝到失控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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