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胡说!什么定情信……咳咳咳!”
“诶诶!别激动啊!”见骆寔咳得辛苦,颜真果断又把他抱进怀里,用一只手轻轻的拍抚着他的背部,“没事了,没事了,慢慢调整呼吸。”
在骆寔的印象中,从来没有人如此温柔地对待他,因此他不禁感觉有些恍惚。
“喂,你没事吧?不会又要晕吧?”颜真看骆寔的眼神又开始有些恍惚,不免有些担心。
骆寔这才回过神来,他不自在地把目光投向别处,虚弱地回道,“没事……”
“那就好。”颜真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能走吗?我扶你起来。”
“……”骆寔又没说话了,他坐在地上,抬头静静地看着颜真,仿佛在问,“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颜真明目张胆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屈起手指,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不起我忘了!我去拿你的衣服!”
但是颜真跑到不远处翻找了一下,这才发现,之前没觉得他会这么快醒,竟没有给他拿外面的衣服,现在谁桌上只有一套他刚才脱下来的里衣。
这可怎么办?让骆寔穿着这白色的中衣走回去吗?以他这么爱面子的性格,让他直接自杀还差不多。
“你、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我去找人……”颜真一边说,一边把野老的上上下下,头头尾尾都骂了一遍。
搞什么这个老头?没有准备好就算了,人还跑得无影无踪,有考虑过完事了之后,自己怎么把骆寔带回去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颜真急急忙忙的就要走,然而他刚走了一步,便感觉衣袖的边缘被人扯住了。那个人好像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地勾了一下,但颜真还是听话地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他发现自己现在对骆寔的容忍度越来越高,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过如此。
“衣服……我自己穿……”
“啊,对了!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过来。”他把衣服郑重地放在骆寔的腿上,扶着他的肩膀,对他说,“穿好衣服后,别乱跑,在这里等我,能做到吗?我尽量早点回来。”
“……”骆寔看着他,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过后,他在心里无奈地想,真当他是小孩子吗?简直太没有办法了。
颜真走后,骆寔一个人坐在石头边上,艰难地换着衣服。然而就在他快穿好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声。
他心中一惊,立刻转过头去,眸色一厉,喝道,“谁?”
但是他只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那个身影还在轻微的颤抖,显然十分害怕。
“对、对不起这位小姐!我、小生并不知这里有人……小生马上走、马上走……”
小姐……
“咳!”骆寔紧紧地捂着胸口,咳了两下,只觉得喉中腥甜,似有暖流涌过。
“你、你站住……”然而由于他太过虚弱了,说出来的声音有如蚊蝇一般,并未被那个书生听见。再定睛一看,眼前哪有书生的影子?
人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咳咳咳……”骆寔只觉得,在遇见颜真之后,各种令人不顺心的事接踵而来,他不仅要忍受他的调戏和吃豆腐,还要忍受别人把他看做女子。
真是要气死他了。
如果自己真的活不过三十岁,那一定是被这些眼瞎的家伙给活生生地气死了。
“咳咳咳……”骆寔现在咳得眼前发黑,胸口一阵阵发闷发痛,不知不觉又整个人歪倒在了地上。他现在完全就是一只病猫,已经没有了昔日威风的景象,如果此时路过他的一个仇家,那么大概只轻轻掐住他的脖子,就能将他弄死。
多么悲哀啊。
骆寔这样想着,一时就觉得这样活着,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不知不觉中,竟然再次陷入了昏迷。
于是,等颜真拿着衣服,并带着一帮人赶到这里的时候,便看到骆寔侧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而他的嘴角隐隐有一丝血迹。
第210章卿本佳人,奈何在我上方(三十一)
这又是怎么了?
颜真站在他面前,十分茫然的看着他。他不明白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这短短的时间,又晕过去了?而且还吐了血。
“闪开!”山中野老见状,赶紧拨开在那傻愣愣站着的颜真,自己则在骆寔跟前蹲下来,掰开他的嘴巴,看了看他的舌头,然后再抓起他的手,把了把脉,半晌,捋着胡子说道,“气急攻心,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是很多次。这小子啊,凡事就是太钻牛角尖了,他也就仗着内力深厚,身子底子挺好的。如果是一般的弱书生,恐怕连二十岁都未必活得过。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就他这样的,我就算把他的毒解了,把他的内伤治好了,也治不了他的心病。换句话来讲,就是他的身子到底虚空得厉害,一旦没有的内力,就能马上起不来床。你信不信?”
“这、这么严重?”
“呵,你觉得呢?快把他扶起来抬回去吧。我还要给他针灸呢,他胸口的这股郁气不散,是没这么容易醒来的。现在的小家伙哟!没事总跟自己过不去做什么?”
山中野老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就背着手走远了,只留下颜真和剩下的一伙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颜真叹口气,对其中一个人说,“过来搭把手。”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人一边撑着骆寔,把他弄进轿子,抬走了。
是的,轿子。
那是因为老人家说骆寔刚刚泡完,吹不得风,否则很快又要起烧了,所以才临时找四个人抬着一顶轿子过来。
多么好的待遇,搞得颜真都有些嫉妒了。不过仔细想想,骆大教主之前出行,都是让四个轻功很好的教众抬着轿子在空中飞舞,也就释怀了。
毕竟现在他还病着。
病人最大嘛。
颜真还怕轿子里面空间太小,而他自己坐不住,会摔到地上去,还自己坐了进去,搂着他的肩膀。
而到客房的时候,几个人又要扶着骆寔进去,颜真竟然说不要,直接就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伸过他的膝弯,把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还用手轻轻颠了颠,感觉还是有点重量的,就不敢耽搁,赶紧把他送进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
等把人安顿好了之后,山中野老才让徒弟打开他随身携带地布包,取出一排银针,对着颜真吩咐,“你,去将他衣服上的扣子解开!我要施针了。”
“好。”颜真闻言就过去,仔细地将骆寔中衣解开来,只露出还带有点粉色的诱人的胸膛。
“让开。”
“好。”
颜真刚一让开,就见老人出手如电,将几根银针精准地甩了出去。
不一会儿,骆寔的胸膛,腹部,就布满了银针,甚至连头顶都没有放过。
“等着吧,一会儿他就醒了。”
“嗯。那前辈,他的毒……”
“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他吐出来的血,颜色浅了很多,这就说明药浴还是有用的,虽然余毒未清,但好歹解了一点。只要坚持再泡个四五次,应该就差不多了。不过要真正根除,还是得找到解药。”
颜真赶紧问,“解药在哪里?”他觉得很心虚,因为要不是他的话,骆寔也就不会中毒。而更坑爹的是,系统竟然告诉他,没有解药。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世界,希望这里能有解药。
他本以为老人他也不知道解药在哪里,毕竟这个读都未必是这个世界的毒,然而山中野老沉吟了一会竟说,“解药在皇宫。”
“什么?皇宫?”颜真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不可置信的问,“怎么会在皇宫呢?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后面那句话,颜真是自言自语的,然而以老人家的耳力,还是很容易就能听清的。
“什么关联?”
“没什么……”颜真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骆寔突然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的一下子周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顿时心中一惊,就要起来。
山中野老发现了他的企图,立刻按住他的肩膀,难得严肃道,“别乱动,扎着针呢。”
骆寔一见是山中野老,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闭上眼睛,虚弱地说,“前辈,你肯医治我了……”
老人家没好气地说,“别叫我前辈,我可担不起。”
这回,骆寔还没说什么呢,颜真就先受不住了。
“前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你一开始不救人家,任由他倒在地上,现在又对他阴阳怪气的,你们俩究竟有什么过节?”
“没过节。”
“颜真……别这么对……咳咳……”
“好好好,我不说了哦!你先别激动,放松下来……”颜真见状也不气了,赶紧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抓着他的手,慢慢摩挲了两下,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凉?汗还这么多……”
山中野老在后面对这一幕嗤之以鼻,“说你两没猫腻,我还真不相信。”
颜真此时全部心神都在床上之人的身上,没有听到后面的动静,而骆寔听清了他的这声嘟囔,不由得若有所思。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吗?”
“嗯。”
骆寔难得与自己和平共处,并且发现自己现在坦露胸膛,也没说什么,颜真竟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得暗叹,果然人都是有奴性的,只不过与他相处这么几天,就被骂习惯了。
其实骆寔也没骂他什么,就是总生气,身体状况又总是不佳,因此一般还来不及说什么话,就总是被他气晕过去。
这就更加丢脸了。
“胸口闷不闷?有没有很想吐的感觉?”
“……”骆寔艰难地摇头,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前辈,我什么时候能好?”
山中野老愣住了,用眼神询问颜真,“他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
颜真隐晦地摇了摇头,心想,他还真不知道,这根本没来得及说呢。
第211章卿本佳人,奈何在我上方(三十二)
骆寔在得知自己中毒的真相的时候,表现得十分镇定,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这反而让颜真感到十分害怕,心想,他不会是生气到了极致,反而表现不出来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糟糕了,毕竟方才山中野老还说过,凡事不能太憋在心里,否则就很容易损伤根本。
自古以来,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之人,都是因为心里藏着太多事,而不爆发出来。当然,像骆寔这样的,他就算爆发了,事情也不会过去,而是会被他藏在心里,并且很有可能藏一辈子。
于是颜真担心地摸摸他的脸,对他说,“你别怕,会有办法的。毕竟……前辈还是很厉害的。”
“……”骆寔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就差没翻白眼了,他很想问他,你看我像是害怕的样子吗?
也不知道这个颜真,是不是从小被他父母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不知道人世险恶,对什么人都能掏心掏肺。
他是个大魔头,对他这么好,究竟图什么?甚至连什么定情信物都说出来了。
谁给他的定情信物?骆寔甚至有这么一种冲动,想将他给他地玉牌偷回来,让他胡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更刺激的还在后头呢。就在山中野老将银针撤下,让他好好休息之后,颜真对他说,“我算起来救了你好几次,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带我上山。”
“……”骆寔的丹凤眼此时难得瞪得滚圆滚圆的,像是要把他的身体戳出两个洞。他问,“你又在胡说什么?”
岂料,颜真这时的心情却突然低落了下去,他低声甚至带点哽咽的说,“我没有胡说,我现在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为什么?”骆寔也瞧出了他的不对劲。
颜真摇摇头,苦笑道,“我爹把我赶出家门了。”
“为什么?”
“我救了你,并把你放走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他……就是我爹说,颜家没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儿子,武林当中,也没有你这等助纣为虐的败类。你看,他连‘败类’这种词都说出来了,可见对我有多失望。你如果再不收留我,就没有人要我了……”说着说着,他竟然就毫无预兆地落下泪来。
骆寔的手指微微弯曲,似乎想要抬起来去替他揩去眼角的泪水,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你娘呢?”骆寔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仿佛两人的身份一下子就对调了,哄孩子的那个,变成了自己。
“我娘……他在我爹骂我的时候,从来不为我说话。骆寔,你娘也是这样的吗?小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别人的娘都是这样子的,她们只听自己丈夫的话,却不管儿子的死活。”
“我没有娘。”
“对、对不起……”
“没事,我生来就不知道我娘长什么样子。”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不是很伤心。但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突然就后悔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已经说得太多了。
所以他很快就闭嘴了,并且把视线移开了。
“骆寔……”
“你真的要跟我走吗?”
“嗯?你答应了?”
“……”骆寔觉得自己跟这个人还是无法沟通,还好他现在对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惊人之语,已经习惯了,否则日后要真把他带在身边,怕是日子不会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