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越来越近的沉重声响,由远及近的一扇扇的铜门打开,脚步声也能隐约听见了,她抚摸着被捏痛的手腕,心神大定,毫不客气地说,
“等人进来了,在下就要告发朱大将军你性情跋扈,仗势欺人,欺压我这个刚入京的藩王世子。
被你扯坏的衣裳是第一个证据,被你捏伤的手腕是第二个证据——”
朱瓴烦躁地抓着头发,困兽似的踱步几个来回,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一拍手,抓住自己的外袍衣襟往两边一扯。
撕拉——他把自己的袍子也撕了个一模一样的大口子。
池萦之被他的骚操作震惊了。
但朱瓴的骚操作居然还没完。
他警惕地瞪视着池萦之片刻,撕下衣摆两小团布料,防御性地塞进自己耳朵里。
随即从腰间卸下一个锦布袋子,在里面翻找了片刻,掏出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金铃铛手钏,冲过来抓起池萦之的右手,粗鲁地往她手腕上一套,再用拇指一捏——
池萦之:???
朱瓴刚才那一捏,把圆形的金手钏给捏扁了,卡在她的手腕上。
宽而扁的手钏,正好挡住了一圈手指捏痕。
“哈哈哈——”朱瓴得意地笑了,
“想不到吧,当日宫宴你戴着媚上的金镯子,老子留着呢!今天正好派上用处了。你小子说说看,等下太子爷进来看不见你身上有伤处,他是信你的话呢,还是信我的话?”
池萦之想了想,还真不太确定。
“不管太子爷信谁的话,你先绕着池子打滚三十圈吧。”池萦之坐在地上说。
并不怎么大的温泉池子四周响起了敏捷的打滚声响,以及朱大将军震惊而愤怒的嗓音。
“这是怎么回事!你用的是什么鬼药!我明明已经把耳朵塞住了!”
池萦之盘膝坐下,托着腮说,“管你耳朵能不能听见呢,我叫你滚你就滚。看着眼晕,滚完一圈报个数啊。”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响起了报数声。
“一!你娘的,二!卧槽!三!——”
砰的一声,汤泉池子正屋的铜门被人抬脚踢开,左右打在铜墙壁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刚刚滚完了三十圈的朱瓴头昏脑涨地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站不稳身子,原地踉跄了几下,动作像极了酩酊大醉后的模样。
“末将参见、参见太子殿下。殿下怎么来了哈哈哈哈哈。”
阳光从门外投射进屋里,拉出一条长长的人影。
司云靖站在门外,宽阔的后背挡住了身后其他的视线。
他只往屋里看了一眼,便吩咐,“朱瓴出去跪着。”
朱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试图给自己辩解,
“殿下别误会,我和池世子不过是约好了耍一耍,比赛摔角而已。在地上扭了几下,池世子从头到脚好得很,屁事没有。我撕了他的袍子,但殿下你看,他也撕的了我的袍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他那手劲,射只兔子都不能一箭前后贯穿,能手撕了你的三层牛皮夹袍?”
司云靖冷笑,“孤叫你不要靠近三位藩王世子,你阳奉阴违。试图掩饰,罪加一等。去院子里跪满四个时辰再起来。”
第31章咸鱼第三十一式
朱瓴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特殊材质加厚的武将袍子,咕哝了一声,无话可说,去院子外头跪着了。
司云靖反手关了铜门,砰的一声响,把朱瓴沮丧跪在院子里的背影隔在了外头。
屋里没有了旁人,他眉宇间的阴霾再不遮掩,阴沉的气场瞬间笼罩了全身。
坐在水池边的池萦之没了朱大将军的热闹可看,失望地收回视线,渐渐感觉屋子里气氛不太对。
她本能地坐得笔直,低头敛目,做一只乖巧的鹌鹑。
肩头忽然一暖,多了件厚重的披风。
她吃惊地伸手摸了一下,居然是挺眼熟的银狐裘。
这不是太子爷身上披着进来的那件吗?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面前闪过一道阴影,司云靖把狐裘解下披在池萦之肩膀上,随即在她对面同样盘膝坐下了,居然是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姿势来。
池萦之倒吸一口冷气,反射性地坐得笔直,手放在膝盖上。
“你曲师父飞箭传的消息,引我来此地。”司云靖开口道。
池萦之注意到他没有用惯常的‘孤’的称谓,而是自称了我。
她认真地点头,聚精会神听他下面说什么。
司云靖似乎在准备着措辞,手指轻轻地在膝头敲了几下,放缓了语气,第二句道,
“朱瓴劫持你之事,事先我并不知情。”
池萦之没被朱瓴吓到,却被太子爷突然和蔼可亲的态度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