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萦之:“……”宁可做个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默默腹诽,司云靖停下动作,睨了她一眼,把撕下的半块饼递到她嘴边。
池萦之:!!!
她上次被投喂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急忙抓过来,“臣自己拿就好,自己拿就好。”
司云靖投喂胡饼不成,改而拿匕首割了一块羊腿肉下来,用匕尖挑起散发着浓郁焦香的肉块,又递到了嘴边。
池萦之的鼻尖动了动,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惬意地舒展了眉头。
洁白的贝齿张开,正要凑过去咬一口——
咬了个空。
司云靖把匕首连羊肉拿回去,翻起旁边的胡椒罐,把半罐子胡椒粉洒在羊腿上,自己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
“你是个鼻子尖的。我发现了,只要是你闻着眼睛发亮、追着要吃的吃食,都是真的好吃。”
他咀嚼了几下羊肉,赞道,“滋味果然不错。”
池萦之:“……”好好的一个人,他怎么能狗成这样!
司云靖吃了两口羊肉,注意到身侧之人的表情,唇角微微扬起,
“池小世子没带匕首,还是没手没脚?半只肥羊就挂在架子上,当真要我亲手割了肉喂到你嘴里?”
“嗯?哦!”这下峰回路转,喜出望外。
池萦之直接从长靴筒里拔出随身匕首,割了一块羊肋排下来,两只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吃完了,又割了第二块。
她进食的时候,司云靖在旁边有趣地打量着。
被她的好胃口带动着,自己不知不觉也比平日多吃了一些。
暮色浓重,星野低垂。
池萦之坐在篝火旁,左边摆着肉盘子,右边放着饼盘子,从一开始的端正坐姿,变成了懒散的盘膝坐。
司云靖望了眼不远处的山林阴影,“去林子里打猎的两个人还没回来。等候无聊,说说话吧。”
他拍了拍身边的地,示意坐近些。
池萦之抓着吃剩下的胡饼,起身挨坐到他身边。
司云靖往身侧扫了一眼,低低地笑出了声,“你这人有时候还真实诚。叫你坐近些,你坐到肩膀挨肩膀这么近。”
池萦之纳闷地站起身,不确定的问,“那?臣坐远点?”
“坐下吧。”司云靖唇角微微翘着,“此地离了京城,周围就你我两个人,还一口一个‘臣’的,说给谁听呢。——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池萦之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不过听他轻松的语气,‘我’的随意自称,心里琢磨着,这位今天心情好?
她重新肩膀挨着肩膀坐下了。
“殿下是什么意思?”她纳闷地问。“京城里坐远坐近还有讲究的吗。”
司云靖用匕首熟练地割下一块羊肉,放在铜盘里切割着,
“谁说没有呢。你有没有发现,这两日每次篝火处坐一起,都是他们两个坐对面,你坐我身边。”
池萦之想了想,还真是这回事。
司云靖嘴角带着细微的笑纹,把切好的一小块羊肉放进池萦之的铜盘子里。
“因为他们两个,一个畏惧我,一个防备我。能坐远些,绝不靠近。此乃人之常情。”
他指了指彼此,“像你差不多年纪的世家子,见了我,通常的反应就像楼思危:敬我,畏我。被我下手整治过的呢,比如说韩归海,惊恐更深些:惧怕我,防备我。旧日相熟的几个呢,比如说你沈表兄,见了面没其他人那么畏惧,但还是敬我,远我。”
说到这里,他伸展了手臂示意,
“宫中设宴喝酒,有时我会叫你沈表哥坐近些说话。他会坐近到一臂的距离,喏,这么远,绝对不会再逾越的了。”
池萦之望着那‘不可逾越’的一臂距离发了一会儿愣,恍然就要急急起身,却又被拦住了。
“坐着吧!”司云靖唇边带着笑,用匕首敲了敲盘子,“难得碰到个敢坐这么近的,又是荒郊野外的,没京城里的眼睛盯着,坐着说会儿话无妨。”
池萦之用匕首扎起一块鲜嫩的炙羊肉,慢慢咬着吃,“京城里的规矩太大了。我们平凉城那儿不是特别讲究这些。我父亲的一帮子军中老兄弟,跟他勾肩搭背的也不少。”
司云靖笑了一声,“你们西北那儿的人比京城里有意思。说话大胆,做事更大胆。不像京城里,一举一动,处处讲究。”
他抬头望了会儿暮色四合的夜空,
“今天你我心平气和并肩坐在夜空之下,我并非东宫太子,你也并非陇西王世子。——如此闲谈,倒是有些意思。”
他用匕首又开始细细地切盘子里的羊肉,悠然道,“萦之,机会难得,你可有什么话问我。”
他这边切着,池萦之那边吃着。想了一会儿,把她现在最想问的话语问出口了。
“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呢。”
这个问题早在预料之中。
“我就知道你第一个会问这个。稍安勿躁,等他们两个从林子里回来,我会一起告知你们三个。第二个问题?”
池萦之单手撑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一时想不到其他什么。”
“那,轮到我问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