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掀开车帘往外看,好奇这传闻中盗匪横生的县府究竟长什么模样不同于淳安高大开阔的城门,远处扶风县县府城门极为矮小,细看还有些破败。当然,淳安是州府,自是不是扶风一个区区县府所能相提并论的。但是,这扶风便是同其他县府相比,规模确是不大。较之其他拥有四通八达的水域南方城池不同,扶风三处都是高大耸峻的山峦,树木繁茂,遮天蔽日,唯城东城门地势较为平坦,他们此次也是由东门入城。这样险峻的地势,若是有山匪于夹道劫掠,藏匿于山中,确是不容易被发现。即便是被人发现,只要足够熟悉此地地形,亦极为容易遁入山林,逃遁而去。难怪这扶风县盛产盗匪了。唐小棠在看过这扶风地势后,不由地感叹道。山峦险峻,易守难攻,简直是山匪们的天然屏障。心里自然也越发替马上就赴任的谢瑾白感到忧心。莫要太过担心。因扶风时常有盗匪出没,朝廷在此处派有驻兵,山匪绝不敢轻易入城内抢掠。换言之,城中百姓,乃至他这位县令的安全还是较为有保障的。唐小棠幽幽地地道,便是王鹏口中,屡次派兵围剿,又屡次都被山匪打得毫,毫无招架之力取州驻,驻军么?谢瑾白:小果儿,你这么说取州兵备使可能会不大高兴。谢瑾白一行人来到扶风县城门下。进了城也便安全了。多谢恩公对朱某人的一路照应。随同他们一道入城的中年客商在城门脚下,在随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躬身向骑在马背上的谢瑾白行礼道谢。不过是举手之劳,况朱员外已以礼答之,实在无需放在心上。那朱员外却仍是一脸感激。那一罐樱桃脯才值几个钱?自扶风匪患日益严重,这入城的商客,没有几人不遭到山上那些盗匪的。他此番是老祖宗显灵,叫他遇上了这位不知是那位官家的公子,一路得吏人们护送,这才安全进了城。按说,朱员外既是已答谢过,便该带着随从离去,那朱员外却是犹犹豫豫,一副有事情要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谢瑾白主动问道,朱员外可是有事相告?朱员外似是此时方下定了决心,他几步上前,走近谢瑾白,压低嗓音道,实,实不相瞒,那扶风山山匪头子严虎甚好男风,至今也不知抢了多少年轻美貌公子去。恕朱某多这个嘴,恩公若只是途径扶风,最好莫要在此处多做逗留,能尽早离开便尽早离开。因着常年在各地经商之故,朱员外见过容颜姝丽的男男女女不知凡几。可那些男男女女摞在一处,也没有眼前这位恩公这般打眼的。朱员外方才之所以犹豫,便是生怕会冒犯到恩公。不,不是说,因,因附近有驻,驻军,加之城内有军巡,故而山匪不敢擅自入,入城来。如何,如何那严虎胆敢入城抢人,且将人抢去后,地方县令,当地驻军都,都不管的么?车厢内,唐小棠掀开帘子,从里头探出脑袋,神情颇为着急地问道。朱员外一路上也没见过唐小棠,他又不是好探听之人,故而一直不知原来车内是一位漂亮少年。朱员外都要替二人发愁了。那严虎好年轻漂亮的公子,尤好岁数偏小的。据闻那严虎每次都是入夜之后派人潜入有年轻貌美的儿郎家中,趁着夜色,将人掳走,且每次都未被人发现。倒是有百姓报官府,当地县令也曾求助于驻军。几次山上拿人,可每次都是连那严虎寨的大门朝哪边开他们都不知晓,便被打得落花流水。至于县衙那帮人
提及当地驻军以及县衙衙役,朱员外面露鄙夷,又恐隔墙有耳,言多必失,及时收了口,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只是道,总之,若是遇上自家年轻公子失踪的,百姓便是报了案也没用。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恩公,这位小公子,您二位且听朱某一句劝,若是无事,只是途径此处,还是早早离开为好,以免横生枝节。岂,岂有此理!当地驻军如,县令,如此无能!百姓岂,岂不是只能拿听,听天由命?!本身就不是富饶之地,如此,岂不是明摆着逼着百姓反么?届时,若是他国势力混入东启境地,想要浑水摸鱼,有心要将这浑水搅得更浑浊一些,东启岂不大乱?嘘小公子您可小心些,这话要是被守城的卫卒们听见了,小,小心惹,惹祸上身。出门在外,朱某建议,公子同恩公还是尽可能小心谨慎些,总是没大错的。唐小棠倒是不怕那些守城的卫卒,可小玉哥哥今日才赴任,他总不好一来就给小玉哥哥添麻烦。唐小棠抿唇道,谢多谢员外提醒,我,我同兄长二人定,定当小心行事。不客气,不客气。朱员外纯粹是出于善意提醒,他也担心会不会唐突了恩公,故而先前犹豫不决。眼下见恩公脸上并无任何不悦,小公子还向自己道谢,当即松了口气。朱某就此别过,诸位保重。说罢,他再次拱手,极为恳切地对着众人一揖到底,复又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马,由随从牵马离去。唐小棠也放下了车帘。谢瑾白一行人继续进城,前往扶风县府衙。扶风不过是弹丸之地,骑马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扶风县府衙。府衙内各人已提前得了消息,知晓新上任的知县今日就会抵达府衙,以主簿葛洲为首的一干文书、衙役早早就在府衙外等候。王鹏,孙钱以及赵吉三人赫然在列。不过,也从中瞧出,当日孙、赵二人并未撒谎。那郭县令却是带走了县衙内年轻力壮的衙役,如今在门口相迎的,除却孙、赵以及零星几个衙役,全是如同王鹏这般,上了年纪的官差。下官葛洲,乃是扶风县主簿,见过县令大人。主簿葛洲率先上前,向骑马行在队伍最首的谢瑾白行礼。其他人也纷纷相继向谢瑾白行礼。尽管先前多少从赵吉以及孙钱二人口中听说过这位新任县令如何年轻,相貌如何姝绝,真的见了一袭白衣,骑在棕色马背上的谢瑾白,俱是一愣。亲爷!这长相,得叫多少美人都自叹弗如?到底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众人便是再惊诧,也不敢当着这位新任县太爷的面前造次,短暂的错愕过后便赶忙收敛了目光。谢瑾白微点了点头,自马上跨下。他的身后,萧子舒以及随行吏人也纷纷下马。大人,里面请葛洲躬身,谦逊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葛主簿稍等。说罢,谢瑾白转身,往青色马车走去。葛洲倒是一开始便注意到了这辆随行的马车,只是他以为是这位新赴任的县令路上困倦时休息之用。这谢大人此次是带了家眷前来赴任么?可他们没有收到消息说这位谢大人带了家眷赴任呀。车帘被挑起,里头伸出一只白净的手。众人以为是谢瑾白的家眷,未曾想,从车厢内出来的,竟是一位双眸灵动,相貌漂亮的小公子。唐小棠从马车上跳下。低估了马车的高度,双足着地时,腿有点疼,身子有些不稳。谢瑾白瞧出来了,及时地扶了他一把,小心些。你腿伤还没好。揽在小公子腰间的手极为自然地收回。知道啦。唐小棠可没谢县令这般淡定自若的本事,耳尖都红了。没等唐主簿他们瞧出什么端倪来,谢瑾白便转过头,主动向众人介绍道,家里小孩,姓唐,你们唤他唐小公子即可。那位是我的侍卫,萧公明。其他几位皆是我随身随从。两个男子结契,除少数像是淳安那样民风开化的地方之外,对于其他地方的百姓而言,到底属惊世骇俗之举。为避免遭致不必要的议论喝目光,因此在谢瑾白赴任之前,二人便已商议好,出门在外,两人一律已亲戚称呼之。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相貌,谢瑾白介绍唐小棠是家中亲戚,众人自是没有怀疑的。葛洲代替扶风县的众人,主动上前,向唐小棠、萧子舒,以及随行的吏人拱手行礼。在下葛洲,见过小公子,见过萧侍卫,见过各位壮士。唐小棠同萧子舒他们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谢瑾白发话道,先进去吧。有劳葛主簿在前面带路。是。大人请葛洲走在前面带路,唐小棠同谢瑾白一起并肩迈入府衙大门。萧子舒、淳安几个吏人们跟在其后。扶风县的几位书吏以及王鹏、孙钱等几个衙役们则坠在最后。衙役们干的都是抓捕、缉盗的活,自是瞧出他们这位新上任的县令大人随身的喜这几位随从,一个个都是练家子,尤其是那位萧侍卫,剑不离身,行走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只怕那把剑还沾过人血。几个衙役之间,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众人不得不在心里头感叹,到底是太傅府家的公子,做派就是不同。想他们之前赴任的那几位县太爷,身边大都不是只有一个年幼书童,便是年迈老仆伺候在册,哪里像这位谢大人,只是就职一个小小县令,到地方赴任,不仅带上自己家中亲戚,还有这么多供他差遣之人。葛洲先是带谢瑾白简单地巡视了一下府衙,正式将扶风县的文武吏人一一介绍给新任的县令大人,之后,便带着谢瑾白、唐小棠他们来到位于府衙后院,供县令及其家眷们安顿、休息的县令专属私宅。王鹏则带着谢瑾白随行的那几个吏人前去府衙衙役们的院中安置。扶风府衙虽然外头瞧着挺破败,里面还算是大,私宅虽不像淳安知府内院那般气派,却是是一座二进的院子,颇为开阔。院子一楼是仆役休息之处,二楼才是知县同其家眷休憩的房间。葛洲走在前面,拾级而上,推开其中的扇房门,转头对谢瑾白道,大人同小公子一路上舟车劳动,想必辛苦了。大人可先在里头休息片刻。只是,因不知大人还带了亲属来,故而暂时只收拾了一间房出来,可能要先委屈大人同小公子暂住在一个房间,下官迟些时候就命人将多余的客房收拾出来说到这里,葛洲难免有些尴尬地道。他们倒是收拾出了一间耳房,可那耳房本就是为新县令的书童或者是仆役备的,由萧侍卫去住刚好,若是安排小公子住耳房,自是太失礼了,况且萧侍卫也需要有房间休息。谢瑾白似乎运气不错,虽然前任县令不是个东西,这位葛主簿瞧着倒是颇为能干。只是具体人品如何,还是要处过方能知晓。谢瑾白自小习武,加之前世曾随大军四处出征,早就习惯风餐露宿,风雨兼程,从淳安到扶风不过几日的这点路程对他而言自是算不得什么。倒是注意到在人前身子挺直,一派沉稳的小公子趁着葛洲不注意,揉了揉腰身的小动作。谢瑾白口中于是回葛洲道,无妨,本县自会命人收拾。本县令累了,葛主簿也先行去忙吧。若是有需要,本县令再命人去传葛主簿。如此,下官便不打扰大人休息了。葛主簿躬身,拱手而退。谢瑾白转过头,对跟在他身侧的萧子舒道,公明,你也先下去休息吧。是,主子。葛洲,萧子舒二人相继离开。好生累人以后再也不想要坐马车了唐小棠疾步走过屏风,外衫都没脱,踢了乌靴,整个人便成大字型,扑腾在了床上,还就势在床上滚了滚。马车空间逼仄,哪怕是谢瑾白在地上均铺了柔软的布毡,哪里有床舒服?唐小棠见了床,高兴得不行。就是这里的床榻偏小,没有家里的大,唐小棠只滚了两圈,脑袋就险些要撞上床壁。谢瑾白预料到小公子定然要将头给撞到。他走至床畔,及时伸手,挡在了床壁之前。唐小棠的脑袋,撞上他的掌心。唐小棠赶忙从床上那个坐起,握住他的手,检查他的手背,我,我不是故意的,怎么样?手,手背疼,疼不疼?他刚才那一撞力道可不小。手心那一处定然是不会疼的,就是不知道靠着床壁的手背疼不疼。见谢瑾白的手背都红了,当即懊恼又心疼地道,自,自小我,我脑袋撞,撞床都撞习惯了,早。早就练就一身铁头功了。你作,作甚要伸手来护呀。我拿续筋生肌药,药膏,给,给你抹,抹一点吧,就,就不疼了说着,低头解下自己腰间的那个青鸾前阵时间给绣的,浅紫的葡萄图形的荷包。小唐公子,这续筋生肌药膏止世间可是止此一盒了,咱们好歹省着些?莫要这般浪费?唐小棠从荷包里取出那盒药膏来,小脸严肃地道,用在小玉哥哥身上怎么能叫浪费呢!嗯,知晓小果儿疼哥哥。不过这心领,哥哥心领了。谢瑾白替他将药膏又给重新装了回去,不等小公子反对,便握住他的他,在他的唇边轻啄了一口,声线低沉地道,如此,止疼效果是一样的。成功地令皮薄的小公子红了耳尖。按照官场规矩,迟点衙门众人定然还会请我们过去出席洗尘宴。而且,从见面到现在,那位葛主簿以及众人都始终未曾提及如何将那位前任知县以及被撸去的吏人从严虎寨赎回一事,想来届时在宴席上也会借机提出。这个点,定然是请我们吃的晚宴了。趁着天尚未黑,你先在榻上好好休息,到时候我再叫你。唐小棠还是担心他的手,你的手真,真不要紧么?不,不疼?谢瑾白抬眼看他。连皮都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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