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又是南桑朱员外被杀一案同南桑有关,这个光明教看情形,竟又是同南桑有关。莫不是当真是因为当年先帝曾出兵助阮凌攻打南桑,故而南桑才会派人潜入我东启,搅弄风云,以报亡国之仇?不见限于此。棠儿不妨试想一下,倘若那那批武器的买家当真是扶风县的山匪,我们地方官自是再不能任由山匪壮大下去,少不得需向朝廷禀揍剿匪事宜。若是官府当真同山匪交手双方两败俱伤。如此,那个什么光明神教的幕后之人便可坐收渔人之利!将武器卖给那些山匪,实则是为了僵山匪推至风口浪尖,引得不得不派兵剿匪。可他图什么呢?所谓无利不起早。即便是官兵上山剿匪,最后落一个两败俱伤,那光明神教的幕后操纵者又能获得什么实打实的好处?折腾这么大一圈,只图赚这么一笔倒卖武器的钱?有这心计,干什么不成?谢瑾白眸光微沉,倘若大规模剿匪,所有的官兵,包括当地驻军都上山剿匪,这扶风县的兵力也便空了。届时,若是有人趁虚而入,以衙门区区数十人的差役,又能挡得了多久?唐小棠倒抽一口凉气,难,难不成对方的目的,竟,竟是要拿下整个扶风县?!扶风县土地确是贫瘠,可着实是个易守难攻之处。若是有反贼占得扶风县,自立为王,那是真的再没有更理想的了。谢瑾白补充道,更甚而,待占据扶风县之后,招兵买马,向外吞并。棠儿想想,若你拿下扶风县,第一个向外吞并的地方会是何处?唐小棠犹自思索,扶风县不过是一个小小县府,通常若是想要向外吞并,自是直取取州。可扶风县的州府取州距离扶风县较远,且取州因为靠海,海防甚严,兵力充足,不好拿下。倘若我拿下扶风县,相反,距离较近的淳安便不同了。若是日夜行兵,一日一夜的功夫也便可到达。若换成是我,我会在淳安尚未得到扶风陷落的消息,城内未有大量士兵布防之际,一口气派兵攻下淳安。扶风贫瘠,而淳安富饶。如此,人员的粮食补给问题,乃至经费问题甚至迎刃而解。待到消息上奏给朝廷,是要派兵直接拿回,还是要招安,文武百官们少不得要吵上一吵,吵个几日。之后,不管是行兵,还是派钦差诏安,在路上少不得又要费一些时日。前后半个月的功夫,足够反贼养军蓄锐,部署城池的了。若是朝廷做的决定是派兵也便罢了,怕只怕吵了那么几日,最后只是派了个钦差前去招安。到时消息传回朝廷,又要吵出个几日才能出结果小玉哥哥,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到时候情况会不大妙啊?这也是我担忧的地方。若是当真有人想要趁机叛乱,这已非我权限所能处理的了。我已将船上所有的兵器缴获,上报给取州知府贾大人,贾大人自会写奏折上去。到时候朝廷自会有朝廷的判断。说起此事,棠儿从未在朝廷做过官,是如何知晓每回做什么决定,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少不得要吵上一吵的?这不明摆着呢么?人一多,意见定然是要不统一的。小皇帝又没实唐小棠一时心直口快,小皇帝三个字脱口而出。他迅速地瞥了谢瑾白一眼,见他脸上并无任何异样,这才哼哼唧唧地道,这种事情定然是要求天子定夺的。可如今太后、国舅一党掌权,天子并无实权,大臣们可不是有得吵了么。谢瑾白望着小公子尚且稚嫩的五官,听着他略带着孩子气,却已然能够将朝中情况分析的头头是道的言论,恍惚间,似乎瞧见了前世那个位列公卿的小唐大人。唐小棠伸脚,踹了踹他,怎么?我提及他,你,你不乐意了?谢瑾白眉峰微挑,不答反问,我为何要不乐意?唐小棠闷闷地道,你,你自己心里头清楚要不是小皇帝即将大婚,这人指不定,指不定还要继续弥足深陷呢。谢瑾白有些意外。此前,两人从来没有就找个问题讨论过,他还以为棠儿心大,根本为将他过往的那些事装在心里头。到底还是小瞧了这孩子,这么能藏得住心思。季云卿三个字,谢瑾白心里早已不是什么禁忌,因此,他十分坦然地道,在离京之前,我就同小九将所有的话都说清楚了。哎,哎?这人还是头一回提这一茬,唐小棠如何肯错过这个机会?他当即好奇地追问道,你你怎么说的?没怎么,就是告诉他,他是君,我是臣,日后还是做回简单的君臣关系为好。唐小棠瞪圆了眼,那他,他也便同意了?不,不挽回一下什么的?谢瑾白缓缓勾唇,笑了笑,如你所说,小九现在并无实权。当初太后有言在先,他日帝王大婚,她便将朝政大全,归还天子。他同大将军的联姻势在必行。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江山同区区一个谢家四公子,只要不是个傻子,便知道该如何选。这话小公子不爱听。唐小棠起身,双腿跨坐在谢瑾白的腿上,抬手勾起他的下巴,谁说的?要是我,我宁,宁可,不要联姻。迟些亲政便迟些亲政呗。有谢四公子铺路,何愁他日不能亲自掌权?谢瑾白心底的那根弦,被狠狠地拨动了一下。前世,他心中的确是那般想的。但是小九他等不及。他已厌倦了傀儡帝王的生活,迫不及待地想要掌权。归根结底,在皇权同他谢四公子,小九义无反顾地选择皇权罢了。从一开始,他同季九,便不是一路人。谢瑾白拿开唐小棠抬起他的下巴的手,握在手里,眉峰微挑,我以为棠儿会说,江山有什么稀罕的。为了本公子,江山都可抛了。唐小棠没好气地睨他一眼,那我要是把江山给抛,抛了,还怎么保,保护你啊?男人自然是越,越强大,才越有保护,自己所慕之人的底气嘛。若我是那小皇帝,我宁可不要联姻。只要有你在身边辅佐左右,掌权不是迟早的事情么?到时候,太后啊,国舅一党啊,都不成气候了。这天下可不就是咱俩说了算了呢么。这样,不就坐拥江山同谢四公子,二者,兼,兼得了?你看得倒是通透。不过,棠儿有一点莫要忘了。若你坐上帝王的位置,卧榻之上又岂容他人酣睡?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只怕棠儿千方百计,第一个想要除去的人。便是我了。如同前世的季九一般。谢瑾白也相信,从一开始,季九未必就存了除去他的心。只是后来,身为少傅的他权力越来越大,即便他从无反心,却已足够令帝王忌惮。唐小棠急了,我才,才不会呢!我不会的!谢瑾白顺着他,哄他,好,棠儿不会。唐小棠这会也觉着自己方才有些无理取闹了。他噗嗤乐出了声,说得好像有,有皇位在,在等着我继,继承一样的。谢瑾白掐了掐他的脸颊,现在知道自己方才有多胡搅蛮缠了?唐小棠大怒,一手拍开他的手,去掐谢瑾白的腰间的肉,谁,谁胡搅蛮缠了?你说谁胡搅蛮缠了?谢瑾白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还是带响声的那一种,复又揽在他的腰身,轻咬他的耳朵,声音低沉,便是棠儿再胡搅蛮缠,我也喜欢得紧。唐小棠的那点气,顿时就跟破了洞的羊皮水壶,往外噗嗤噗嗤冒气,便是身子都软成了一水,软软地任由谢瑾白揽在怀中。哎呀,什么江山呀,皇权啊,统统不要了,不要了!他只要天下无二的谢四公子!在谢瑾白的唇瓣贴上来的那一刻,唐小棠惊慌失措张开手,将谢瑾白的脸给推远了一些,我,我还没洗,洗漱呢咦~~~邋遢小公子。咦个,屁,屁啊!唐小棠涨红脸,面红耳赤地位自己辩驳,我,我是刚,刚起!没,没来得及!严格说来,他都还没睡醒呢,就被豆子他们给吵醒了!之后匆匆忙忙奔下的楼,一时间来不及洗漱么!卫卒送来午膳,谢瑾白便顺便命卫卒去打来一盆水进来。唐小棠在家时,日子虽过得算不得多好,可生活起居皆由青鸾伺候着。来了扶风县之后,凡是都得自己动手,如今是再不用洗个漱,还会将鬓发给打湿了,就是在束发这件事上,是当真没什么天分,每回梳个发出门,都要遭人目光来回看个好几遍。哎呀!好气!唐小棠瞪着铜镜中的自己,生闷气呐。手中的木梳被一只稍大一些的手给拿走。唐小棠一怔。不过三两下功夫,他头上松松散散的束发,便又齐整,又好看的了。唐小棠双手捧脸,乌眸晶亮地盯着镜中长身玉立的谢瑾白,眼中的爱慕简直要满溢出来,啊!娘子真真太贤惠了!谢瑾白从不会在这种口头上的称呼同唐小棠计较。过来吃饭。嗯,嗯!唐小棠跟在谢瑾白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椅子上坐下。
唐小棠自昨天同小豆子他们出了城到现在,就没吃过一口米饭,这会早就饿得不行了。他端起碗筷,大快朵颐,是一点知府家公子的形象包袱都没有。大人,不好了咳,咳咳咳!唐小棠正夹一块排骨往嘴里送呢,葛主簿冷不伶仃地出声,他吓了一跳,排骨当即咔在了喉咙里。谢瑾白起身,在他的后背用力一拍。唐小棠口中的排骨这才吐了出来,之后便扶着桌子剧烈地咳了起来。谢瑾白给唐小棠倒了一杯茶,抬起头,看着葛主簿道,葛主簿,发生了何事?葛洲哪里知道县令大人同小公子在用膳呐,他更不知道唐小棠会被他吓了一跳,被排骨给咳了喉咙。他歉意地望了眼唐小棠,这才一脸慌张地道,大人,老李头那几个黑,黑衣人,全部都,都忽然暴,暴毙而亡了!谢瑾白眸光沉沉,在关进牢中之前,衙役未曾对他们进行过搜身么?搜了!全部都仔细搜查过!确定他们身上没有带任何暗器以及毒药什么的才将他们关押的大牢。谁知谁知谁知竟还是出了事呢!那些黑衣人可是追查出幕后指使者的关键!如今突然集体全部暴毙而亡,事情非同小可。谢瑾白对唐小棠道,棠儿你先吃,我随葛主簿去一趟大牢。唐小棠虽然心疼谢瑾白没吃几口饭,便要随唐主簿出去,但也知道这是对方职责所在,他赶忙道,噢。好,好。小玉哥哥你去吧。早知道就不该让小玉哥哥帮他梳头的,那样小玉哥哥定然用完午膳了,也不用空着肚子去查案。明明方才肚子还饿的能吃得下两头牛的,这会忽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谢瑾白随葛主簿去了趟关押着那些黑衣人的大牢。大人,就是这里了,您看葛主簿在其中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在葛洲命衙役打开牢房之前,谢瑾白注意到,牢房的锁是完好无损的。衙役打开牢房。葛洲捂着口鼻,随同谢瑾白一起进了牢房。地上尸体齐齐整整地躺在一处,皮肤青白,嘴角渗血,瞧着甚为渗人。葛主簿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仵作冯平以及县尉霍升也在此时收到消息赶来。大人。冯平参见大人。二人先后向谢瑾白行礼。二位免礼。谢瑾白抬了抬手,便命冯平先检查尸首。在冯平替尸体做初步尸检的时候,谢瑾白趁机向葛主簿同霍升两人了解情况。从将人带回,到这些黑衣人毒发身亡这一期间,可有人进来过?霍升摇头,语气笃定地道,我来之前便问过值班衙役了,没有人进来过。葛主簿到底是文职,见到这么多死人的场面,双腿战战,甚为害怕,大人,您说,又没有人进来过,这些黑衣人何以便,便暴毙而亡了?莫,莫不是是鬼魂作,作祟谢瑾白淡声道,葛主簿,子不语乱力怪神。葛主簿憋红一张脸。他也知道,身为衙门中人,不该谈什么鬼神作祟之类的。可这大牢的门锁又没坏,这些黑衣人又是重点看押对象,时刻有差役轮流看守,别说外人进不来,根本无法行凶,便是进来,又是如何神不知觉不觉将人杀死?除却鬼神,他,他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了。不是鬼魂作祟,是服毒自尽。冯平在此时出声道。死者身上皆无明显伤口,可见,并非死于外力。血色成红黑色,而非正常死亡的红色,且血水乃是从嘴里涌出,初步判断,应是服毒自尽。怎么可能?!在将这些人关进来之前,我们可是挨个搜过这些人的身,便是靴子里亦没放过。只差将他们挨个剥精光了,如何还能藏匿有毒药?霍升也不是愣头青,平时干活虽不甚积极,却是从未想过要因此丢饭碗。他自是明白像是黑衣人这种又跟□□扯上关系,还涉及同土匪进行武器交易的犯人,朝廷会格外重视,因此在办事时也极为小心,每个都是仔细搜过身,根本没有藏匿毒药的可能!冯平道,我少时曾在一本讲述异域之术的书中翻到过,南桑有一种秘术,不仅能摄人魂魄,让人能够如死士一般供其驱使,在派遣任务之前,亦会命每人服下一种似血珠般大小的药珠,藏于口中。如此,一旦任务失败,这些死士便会咬掉嘴里的毒药,毒汁入喉,当场毙命。而这,也便是死士这个称呼的真正由来。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些少年,应当便是被人刻意培养出的死士。他们定然是意识到从牢里逃出无望,故而集体服毒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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