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1)

谢瑾白唇角微勾,既然二位委实决定不下,不若请示圣上,请圣上定夺?余琢、莫稳二人双双一愣,只听一道明朗的声音响起,请朕定夺什么?季云卿施施然走了进来。屋内三人齐齐起身,下跪行礼,臣(末将)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心情不好时,最不事一个人闷着。因为一个人闷着时,最为容易胡思乱想。在最喜欢的大梦三千先生的最新话本都无心看下去的时候,唐小棠便果断地将话本一抛,决定出门去找那个让他真正心烦意乱的源头。嗯,这个时辰,小玉哥哥应该已经下了堂了吧?小棠,这里,这里小棠,这儿,这儿!唐小棠出了内院私宅的月门,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转过身,寻着声音,没瞧见人。又定眼看了看,才在疏影横映的一排青竹后头,瞧见小豆子他们。唐小棠走过去,不解地道,你们躲在那里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唐小棠同小豆子他们也算是不吵不相识,现在一帮少年已经混得很熟了。唐小棠见到小豆子他们说话也不会再结巴。说起来,自从离开淳安之后,除了同谢瑾白在一起时,还会时不时地结巴,唐小棠结巴的毛病好了不少。呸!呸!你才鬼鬼祟祟的呢!小豆子率先从青竹后头跳出,他伸长脖子,在院子里头探了探,见守在院子里巡逻的那些兵卒并未注意到他们,这才这才拍了拍胸脯,长抒口气。唐小棠顺着小豆子的视线,当即反应过来,现在府衙后院私宅内外都有兵卒把手,小豆子他们未得允许,自是不得入内。难怪小豆子他们要鬼鬼祟祟的。走,出去说。柱子率先发了话,几人于是便从后院的小竹林,抄小路绕到前院。小豆子是个话痨,路上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哎,小棠,你见,见到官家了么?官家长什么模样啊?阿山也好奇地看着唐小棠,便是柱子都支棱起耳朵。也难怪,天子哎,大家平日里也只有在戏台上见过由戏子们扮演的,可曾见过真的了,自是对这位东启国万万人之上的帝王长什么模样好奇不已。唐小棠:早知道他方才就不应该走上前。唐小棠神情淡然,眼也不眨地道,没见过。啊。你也没见着啊。小豆子难掩失望地道。他们是昨日午时时分回的府衙,当时府衙私宅便由兵卒站岗,所有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的了。他们是私底下问了其他人,好不容易才打听得知,私宅住了那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葛洲是他们的长辈,少年们自是不敢问葛主簿天子长什么模样这种问题,当然,更不好去问他们阿爹了,这才藏在月门后头的这片竹林,等着唐小棠出来。除非谢瑾白休沐,唐小棠基本上是每日都要公堂后头的那个休息室念书的。果然,被他们给等到了。小豆子他们失望归失望,到底是没多少意外。官家那样的人物,以小棠身份见不着太正常了。少年的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走出后院的竹林,小豆子很快便换了个话题,他哥俩好的勾住唐小棠的脖颈,你姐夫肯定告诉你了吧?严虎死啦!今日严虎的首级同那些山匪头子的尸首听说都被挂在广场上示众呢!我跟我哥还有阿山都打算一起去看,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呀?严虎死了?唐小棠昨日确是听季云卿问及谢瑾白,剿匪进行得如何,谢瑾白提了一句幸不辱命。当时他还以为严虎是被擒获了,未曾想,竟是已经死了,还是身首异处的死法。不过对于这个结局,唐小棠自然是拍手称快的。那些山匪占地为王,不知侵害了多少百姓,如今死有余辜。至于要去看首级,尸首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不,不去!

唐小棠没好气地将小豆子的手从他的脖子上给扒拉下来。这都什么毛病啊,闲得慌呢?尸首有什么好看的?!他才不去。传闻中严虎有三头六臂么,少年好奇心重,就想着去瞧一瞧,严虎寨的那山匪头子到底长什么一副通天能耐,竟然这么多年都令官兵同府衙束手无策。哎呀,你这个人,要不要这么扫哎,那不是县令大人么?那位是莫副使吧?莫副使边上站着的是那位钦差大人?咦,同县令大人站在一起的那位公子是谁啊?长得好生,好生贵气!说话间,四人已然来到前院。小豆子眼尖,瞧见了谢瑾白同一个陌生公子站在偏厅的走廊下说话,两人的边上还站着副使莫稳以及钦差余琢,还有一位侍人。那位陌生公子瞧着便气度非凡的样子,一看便知身份不简单。唐小棠顺着小豆子的视线看去,也便看见了走廊下交谈的两人。谢瑾白今日依然是一袭月白色的袄袍,小皇帝则是昨日那一身玄金团花锦衫,两个人这么并肩站着,像是一幅画。至于余琢同莫稳,被唐小棠给自动剔出画面了。他的目光一个劲地盯着谢瑾白同季云卿,嘴里跟含了一口酸橘子没甚区别。他用早膳那会,小皇帝不请自来,同他说了那一番话中有话的话之后,便离开了。他倒是不知,小皇帝转眼便找上了小玉哥哥。尽管明知道在走廊下,两人谈论的定然是公务,同私情无关,瞧着还是不舒坦。胸口疼!小棠,小棠,你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啊?可是哪里不舒服?小豆子的嗓门不算大,不过由于此时四下寂静,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就格外地响亮。至少,走廊下站着的那几人应是都听见了,因为都齐齐扭头朝他们看了过来。小豆子他们一见谢瑾白瞧了过来,那神情,就同耗子见了猫没分别。他们早就忘了来找唐小棠的目的,一手拉着他哥柱子,一手拉着阿山一溜烟便跑没影了。唐小棠:小豆子他们不知道季云卿的身份,一溜完事,唐小棠能溜么?必须不能。不但不能溜,还得老老实实地上前,磕个头,请个安。余琢见到唐小棠,眼神复杂。那日在唐小棠房中,余琢耳边莫名响起陌生的对话。他能够听出其中有一道声音是自己的,另外一个说话之人似乎是这位唐小公子。可他先前分明同这位唐小公子未曾有过那样的对话。这让余琢很想找唐小棠问清楚,两人先前是否认识。只可惜,眼下圣上也在,余琢自是不方便将人叫到一旁问个清楚。唐公子,又见面了。季云卿意味深长地弯了弯眉眼。一个又字用得不可谓不巧妙。没有人知道两人早上才刚刚见过,都以为季云卿指的是昨日的那次见面。唐小棠不卑不亢,圣上能记得草民,是草民的莫大的荣幸。季云卿笑了笑。接下来,季云卿没有再同唐小棠说话,而是继续同余琢、莫稳讨论些什么,是不是地还会询问谢瑾白的意见。谢瑾白的话不多,但是只要是季云卿开口问了,他也都会作答。他们讨论的都是一些国家大事,唐小棠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当然,像是季云卿的身份,能够主动开口同唐小棠说些什么,在旁人看来,已是莫大的恩典了。至少,莫副将有时投向唐小棠的眼神充满了艳羡。这位唐小公子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能令万岁爷主动同他说话。季云卿同谢瑾白他们谈事,唐小棠插不上话,这里也没他说话的份。偏偏,皇帝也没让他走,他这个身份自然也不好主动提出告退。于是只好低头,一个劲地盯着自己靴子上的并蒂莲花纹。唐小棠脚上的这双羊皮软靴,也是前阵子同谢瑾白一起去街上商铺买的。样式是唐小棠选的。花开并蒂,永结同心,寓意多好呐。谢瑾白也有一双一样的,只不过尺寸以及细节处略有些不同罢了。唐小棠觑眼去瞧谢瑾白的靴子。巧了么,今日谢瑾白脚上穿的,可不就是同他脚上的这双一样么?唐小棠唇边笑意没藏住。季云卿余光捕捉到唐小棠唇边的笑意,顺着他的视线,也便瞧见了唐小棠同谢瑾白二人脚上几乎一模一样的靴子。季云卿眸光倏地一沉。他结束了同余琢、莫稳二人的谈话,忽地,话锋一转,看向谢瑾白道,说起来,朕来这扶风县已有两日,却是一连两日都待在这小小府衙,尚未出去好好瞧过这个地方。不知谢爱卿今日是否得空,带朕四处转悠转悠?语气是较之先前同余琢、莫稳二人说话时未有的亲近。明知道季云卿这句话十有八九是故意说给他听,目的就是想要让他误会,惹他多想,唐小棠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泛酸。唐小棠继续盯着自己靴子上的并蒂莲。又只听谢瑾白道,臣自来到扶风县,日日忙于政务,无暇外出。对扶风县之熟悉,远不及莫副将。不知莫副将是否有空,带圣上在城内四处看看?莫稳受宠若惊。陪帝王微服私访,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不等季云卿回应,莫稳便已经单膝跪了下去,抱拳道,末将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季云卿微沉了脸色。君无戏言。季云卿主动提出的要去街上逛一逛,莫稳一副无尚荣幸模样,季云卿自是没有忽然反悔的道理。季云卿冷冷地道,莫副将,我们走。莫稳原先见帝王脸色不对,还以为帝王改变了主意。听了季云卿的命令,赶忙道,末将遵旨。余琢不放心莫稳这个莽夫陪着帝王,也主动请旨,一同出府。于是在莫稳、余琢以及平安三人的陪同下,出了府衙。自然,出于安全考量,少不得派卫卒乔装跟着。一直到那抹玄金色出了洞门,唐小棠这才双手负在身后,学着谢瑾白方才说话的语气,臣自来到扶风县,日日忙于政务,无暇外出说罢,下巴微抬,眉眼一扬,谢大人可知欺君该当何罪呐?忙于政务倒是不假,日日确是夸张了,更不存在对扶风县不熟悉的说法。他们在来扶风县不久,就已经将扶风县每一条街,每一条巷子都摸透了,哪里会对扶风县不熟悉。这不是欺君是什么?谢瑾白食指点唇,眨了眨眼,还请唐小公子替本大人保密。唐小棠睨着他,可神气,谢大人打算拿什么贿赂本公子呐?谢瑾白唇角勾起,以身相抵吧?如何?哼。不,不算。你本来就,就已经是,是本公子的了。唐小棠顿了顿,凑近谢瑾白道,不若,谢大人陪本公子上一次街吧,可好?对上谢瑾白似笑非笑地眼神,唐小棠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候提这个要求,似乎极为容易让人误会。不是。你,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是因为我,本来就想找你外出来的。噢。我真的没,没,没有在吃醋!这话一出,唐小棠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叫此地无银?!唐小棠要被自己蠢哭了,我,我真的没,没有在争风吃醋。他确实是有点介怀来的,但这的不是因为小皇帝找小玉哥哥逛街,所以他也要。谢瑾白笑着,整了整小公子歪斜的发冠,道,就算是也没关系。唐小棠一愣,旋即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谢瑾白替唐小棠整理好歪斜的发冠,松开了手。手向下,顺势摸了摸唐小棠的额头。唐小棠道,不烧了。我早上起床时就不烧了。闻言,谢瑾白并没有觉得意外。他起床时,摸过棠儿的体温,没有继续高烧,才出的门,眼下只不过是出于谨慎,确认一遍罢了。怎么忽然想到要去街上逛逛?嗯,就想去么。咱们也好久没一同出去逛过了。去吧,好不好?这理由听起来,是不是更像是为了争风吃醋,所以故意提出要去逛街??谢瑾白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道,我去命公明准备马车。嗯,嗯。唐小棠乌眸晶亮,兴奋得像是头一回出门的孩童。少年人的愿望往往很简单。和喜欢的人一同上街,便足够高兴上一整日。和以往一样,唐小棠一上马车,便习惯性地拉过谢瑾白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手心里揉搓,生暖。因着唐小棠是突然提议上街,谢瑾白临时命萧子舒备的马车,是以两人上车时,车内的炉火还未完全烧起,谢瑾白不能向往日那样去火炉边烤火。谢瑾白的手心是真的冰,唐小棠将自己双手的暖意都给了他,他的手才稍稍暖那么一些而已。谢瑾白抽回手,不用忙活了,等火烧起来,自然而然也便暖和了。不,不成!唐小棠固执地用他的手,将他的双手裹住。由于马车里是冷的,炉火又还没烧起来,唐小棠自己也觉着有些冷,掌心的温度也便有些流失。索性,将谢瑾白的双手,放入他自己的衣襟,仰起脸,咧嘴一笑,这样,是不是暖和多了?谢瑾白的手常年都是凉的,他自己已经习惯了。倒是难为眼前这个小傻子,把他手凉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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