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卒也是知道这位县令大人的身份并不是普通地方官这般简单,而是太傅府家的四公子,又是少帝的挚友,因此,犹豫片刻,还是给予了格外通融,好吧。那小的便先回驿站等候。还请谢大人抓紧时间。多谢。谢瑾白拱手道歉,慌得那信卒连道不敢。谢瑾白出了偏厅,来到庭院,葛洲刚好自外头而回,大人,属下已经将马系在我知道了,有劳。谢瑾白疾步朝后门而去。错身而过,带起一阵风。葛主簿担忧地望着谢瑾白大步离去的身影,鲜少见大人这般匆忙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霍升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哇。谢瑾白牵了葛洲系在后门木桩上的宝马,翻身上马。从淳安自扶风县,狭长的扶风山是必经之路。谢瑾白纵马出了扶风县,一路朝扶风山疾奔。约莫行了一个时辰,谢瑾白在山道上,被其中一队巡山的兵卒给拦了下来。这位公子,前头山谷因风雪太大,发生山石坍塌,山石还有大雪将路都给埋了。风雪还在下,这条路极其危险。公子还是原路返回,等风雪小了再上路吧。谢瑾白听得山石坍塌四字,心尖骤然一跳。谢瑾白勒住缰绳,沉声问道,请问这位兵卒,可知那山石是何时坍塌,雪中是否埋了人?那兵卒尚未回答谢瑾白的问题,不远处听见有人在喊,鬼,鬼~~鬼啊~~啊!救,救命啊~~~呼喊声在风雪中断断续续。那几名兵卒顿时脸色一沉。操!大雪天的在山中大吼大叫,怕是嫌命太长!这位公子,大过年的,可别想不开,往黄泉路上闯。那领头的兵卒对谢瑾白说完,便带队谨慎地往山里前进。谢瑾白跟在其后。那兵头见谢瑾白不听劝,也便未再多言。他们已好心警告过,有人上赶着往黄泉路上闯,他们又能如何?鬼,鬼啊!官兵大,大人!鬼!有鬼啊!风雪中,有一位后背背着箭囊,像是猎户打扮的村民,连滚带爬地向骑马前进的巡山兵卒求救。大白天遭鬼这件事,兵卒们自是不信的。那兵头翻身下马,扶起那位猎户,发生何事?那,那,有,有鬼,鬼啊!猎户指着前头,浑身颤抖不已地道。大白天遭鬼这种事情,兵卒们自是不信的。兵卒们纷纷下马,由兵头带路,往前面走去。那猎户手指着前头,就,就在那!刚,刚,有,有鬼抓,抓了我的脚,脚踝!大人,我,我真的没,没有撒谎啊!!兵卒们低下头,连同刀鞘一同解下,以刀鞘扫开路面上的积雪。这几日扶风县一连下了几日大雪,山道上的雪积得尤为厚,即便是将积雪勉强扫开一层,下面还是积雪。真,真的!就在那个地方!那猎户还在瑟瑟发抖。啊!它,它,,它又,又抓我了!猎户大声惊叫了起来。兵头小心靠近猎户,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大刀。风雪扑面,迷人眼。但见风雪中,确是有一双沾血的鬼手,握住猎户的脚踝。什么人抓神弄鬼?!那兵头抽刀砍去。铛地一声,兵头手中的大刀半空中飞来的雪球砸中,偏了准头。翻身下马的谢瑾白大步地走了过来,对那兵头冷冷地道,蠢货。是人,快救人!那兵头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本兵头无礼!便是其他几名兵卒也不满地走上前,充满敌意地瞪着谢瑾白。吾乃扶风县县令,有人埋在了雪中,本官命尔等速速救人,不得有误。那几名兵卒听说这位便是扶风县县令,赶忙对谢瑾白行了礼,不敢再造次,纷纷用刀鞘挖开路面积雪,救人。因着清晨那个梦境,谢瑾白到现在都心神不宁。方才那双手,手腕上套着玉镯,瞧着像是一个女子的手。这并没有令谢瑾白松口气,他心中的不安反而愈发扩大。那猎户听说雪底下埋的是人,根本不是什么鬼,赶忙也帮忙救人。人多力量大。经过众人拼命地挖掘,渐渐的,一个披着绛紫披风,纤瘦的身形显露了出来。作者有话要说:糖糖没有露面的一天,想他~感谢在2020-08-1823:30:44~2020-08-1921:1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芷爱余生30瓶;长河沉星晓、腾格尔独唱恋爱循环5瓶;湖心亭看雪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9章发妻露在雪地外的那件披风,赫然是唐小棠平日里最经常穿的绛紫披风!棠儿!谢瑾白徒手迅速将覆盖在对方身上的积雪挖开,小心地扳过对方的身形。进入谢瑾白眼中的,却不是唐小棠那张熟悉的脸,而是青鸾那张冻得发紫的脸。青鸾?青鸾在雪中困了许久,她身子已然被冻得没有知觉,只凭着仅有的一丝意识强撑着,姑,姑爷,救救公子救救,公子棠儿在何处?青鸾的手虚弱地抬起。谢瑾白顺着青鸾所指的方向看去,除却一片白茫茫的风雪,再无其他。这位姑娘会不会是指错了呀?这前头,是断崖呀。猎户小声地嘀咕道。猎户常年在山间打猎,对于这山间地形,自是再熟悉不过。谢瑾白心里一沉。猎户说得再小声,因着就在身旁,青鸾还是听见了。她青肿的眼睛陡然睁大,满是鲜血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谢瑾白的衣袖,姑爷,救,救救公子,救救公话尚未说按,青鸾抓住谢瑾白的那只便无力地垂了下来。谢瑾白眸色一肃。他食指探向青鸾的鼻息。尽管微弱,但确定,尚且有一丝气息。谢瑾白的目光落在青鸾身上的披肩上,或许,恰是这件披风救了她。可是,棠儿若是将披风给了青鸾。那么他自己呢?想到这里,谢瑾白陡然站起身。他命其中一名兵卒将青鸾送回最近的医馆医治,又命另外一名兵卒前去扶风驻军之地,通知如今已然从副兵备使升为兵备使的莫稳,调派人手帮忙搜救寻人。只留了一位兵卒在现场,等着其中一名兵卒将莫稳的人带到后,前去同他们会和。因着猎户熟悉地形,在征得猎户同意后,谢瑾白将猎户也给带上,带着兵头以及剩下的兵卒前去前面断崖处一看究竟。冰雪将山路悉数覆盖。一不小心,随时都有踏空的危险。越是接近断崖,谢瑾白一行人越是小心翼翼。猎户走在最前头,不时以箭羽戳着地面,以防不小心踩空。如履薄冰,一行人冒着风雪,终于行至断崖处。断崖,名副其实,当真就是断崖,山体似天斧刀削,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几名兵卒一瞧见这断崖,面色都苍白了几分。这要是有人在风雪中迷了路,坠马失足掉入山谷,如何还有活命的可能?又因着听见青鸾喊谢瑾白姑爷,想着县令大人同失踪的那位公子有着郎舅关系,谁都没敢出声。可有通向山下的路?回大人的话,有是有。其它时节都好说,无非就是下山的路陡峭一些罢了,多加留意些也便是了。可是眼下下这么大的风雪,积雪覆盖的又这样深,一不小心有劳,带下路。谢瑾白往猎户的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小的并非这个意思。小的给您带路便是了。那猎户涨红脸,推辞着,不肯收。失踪之人其中一位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贴身护卫,另一位是我发妻。那猎户一愣。发,发妻?不仅仅是猎户一愣,便是边上其他兵卒也呆住了。他们听得清清楚楚,方才那位婢女说是救救公子来的猎户怔楞的功夫,谢瑾白已经将银锭塞在猎户的手中。这一回,猎户没有再拒绝。小,小的知道了。猎户将银锭妥善收好,面容坚毅地道,大人请随我来!多谢。谢瑾白沉声道谢。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跟在猎户的身后。众人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只见猎户在一处狭小、陡峭的山路前停了了下来,大人,几位官爷,这条路,便是通向谷底的了。几名兵卒向下一望。天爷,但见山石陡峭,白雪皑皑,一旦失足,便会跌个粉身碎骨。这哪里是人走的,这分明是黄泉之路。猎户蹲身,解下后背的背囊,从中掏出两捆极粗的绳索,其中一捆,是用来备用的。这种天气,一定要将绳索绑在腰间,将绳子一端,系在粗木上才行。我这只有两捆绳索,只能下去两个人猎户有些为难地道。他们此时还剩五个人,但是,他只有两捆绳索。谢瑾白将其中一捆绳索接过,我去。大人!兵头欲要阻止,岂有让地方县令以身涉险的道理。谢瑾白却将手一抬,吾意已决。转头对兵头吩咐道,你们三人留在这里,等候地方驻军到来。兵头以及其他两名兵卒只好抱拳道,是!猎户自然是要带路的。因此,兵头让其他两个兵卒将身上的干粮悉数交给谢瑾白同猎户二人。他们只要等驻军到,不愁没有口粮。就这样,谢瑾白带着兵头以及两位两名兵卒的干粮,将绳子的一端绑在粗壮的树木上,另一端腰间捆绑了个死结,随同猎户一起,深入山谷。很快,谢瑾白同猎户的身影,消失在风雪当中。快看!大人。那块是不是罩在马车上的油布?敢问大人,尊夫人可是乘的马车回城?在谢瑾白随猎户深入山谷没多久下山没多久,便在一棵覆满白雪的松树之上,发现了疑似罩在马车上的油布。猎户是瞧着那油布没有被冰雪覆盖,想着应是掉落没过多久。这冰天雪地的,赶路的人可不多,故而才会由此一问。马车的油布长得都差不多,仅凭油布,谢瑾白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唐小棠所乘坐的那一辆马车所有。再则,因着距离那块油布有一定的距离,具体是不是马车的油布,他亦不好判断。谢瑾白说出心中顾虑,猎户拍了拍胸脯。这个简单,交给小的。猎户双手抓住绳索,缓缓往下,在快要靠近那块油布时,反手伸向背后,从背囊中取出一枚箭羽,去勾那块油布。很是费了些功夫,终于,成功将那块油布勾到,猎户一把抓住。谢瑾白此时也慢慢往下。猎户便将手中的油布递给谢瑾白,大人,您仔细瞧瞧,是罩在您府上马车的油布么?谢瑾白一眼认出,这块油布确是府衙马车用来挡风雪的油布,上面,还印有扶风县府衙的特殊标记。猎户一看谢瑾白的神色,便知这块油布确是县令夫人所乘坐的那辆马车所有了。油布是盖在马车上挡风雪之用的,如今,只见着油布,不见马车,说明马车很有可能坠入更深的山谷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大人,我们再下去找找看吧。猎户也不敢说县令夫人很有可能已出了意外,只好低声建议道。谢瑾白一只手紧紧攥住手中的油布,听似平静地应了一声。将油布放到了一旁,谢瑾白同猎户继续往下。然而,之后,两人却再无所获。大,大人,绳索不,不够了。不能再下去了雪中行山路,对于体力是极大的考验。即便是经常行走于山间的猎户,此时体力上也有些吃不消,最为重要的是,绳索不够了,但是山谷,远未见底。谢瑾白自知,无权要求猎户冒着生命危险替他冒这个险。他让猎户先行上去,他自己深入山谷一探究竟。不行,大人,这山谷真的很深,您不能一个人啊!一个没防备,猎户一脚踩空,整个人向下跌去,积雪簌簌掉落。谢瑾白及时扣住对方的腰间的绳索,将人扯住,用力一提,往上一抛。他自己却从怀中拿出匕首,割断腰间的绳索,以轻功跃下山谷。猎户望着深不见底的山谷,嘴里喃喃着,疯了,真是疯了日头照着被白雪覆盖的山谷,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谢瑾白被一道刺眼的光晃了眼,身体失了重心,身子如坠山之石,迅速地往下坠。大人怎么还不醒?大夫不是说,大人着地时,恰好摔在了树上,又因为有披风御寒,应是并无大碍么?既是没有大碍,为什么还不醒?这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山谷摔下来,不好说的呀意识混混沌沌,耳畔的声音似极为遥远的地方而来,又似近在咫尺。他似乎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声音还在继续。谢瑾白不耐烦地睁开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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