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再让人准备了一些新鲜的瓜果。
最后想了想,拿出两套衣衫装好。
一套男装,一套女装,全是她亲手缝制,原是打算献给姜述和戚氏的,此时想想世上实在没有被卖了还要给送衣裳的道理。
上辈子还没做过衣裳给舅舅舅母,现在终于有机会补上。
收拾齐备之后,姜宛卿托柳嬷嬷去福荣镖局跑一趟。
柳嬷嬷一脸“我懂”的笑意:“有这天大的喜事,确实该给舅家报个讯。”
姜宛卿含羞低头,顺手塞了些银子过去:“有劳嬷嬷。”
柳嬷嬷不知道,月饼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那是一封匿名信,托舅舅悄悄送去京兆府。
柳嬷嬷和苏嬷嬷是儿女亲家,上一世姜宛卿嫁入东宫不久,柳嬷嬷的儿子也就是苏嬷嬷的女婿同人争抢田地,闹到了京兆府。
两位嬷嬷哭着求到姜宛卿面前,让姜宛卿去求风昭然帮忙。
京兆尹陆方是位铁面无私的严臣,谁的账也不买,但私下对风昭然的文采十分推崇,风昭然若是发话,京兆尹定然会给面子。
姜宛卿回想到两个人是教她怎么去求的,此时脸上还不觉有些涨红。
她们竟敢教她那些乐坊女子才用的手段,而当时的自己竟浑然不知,还觉得她们也是一心为自己求宠。
真是不堪回首。
那样下流的招式当然在风昭然面前失败了。
风昭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孤向来不管这样的闲事,孤劝太子妃最好也别管。”
最后柳嬷嬷的儿子被查出贩卖私盐,柳嬷嬷与苏嬷嬷两家皆因同党谋利之罪下狱。
这是典型的小案查出大案,当时一条线上被撸下来官员有好些个,其中甚至还有一位户部侍郎。
举朝震动。
更可恶的是,他们把私盐就藏在姜宛卿陪嫁的庄子里,姜宛卿险些被拖下水。
这一世她不想再糟这回心,打算提前将这些事了结了,再挑两个可靠的人上来。
柳嬷嬷指派人把东西装进抬箱里,叫两个婆子抬着,准备出门。
抬箱上的红漆殷红,掠过姜宛卿的视野,宛如猩红鲜血。
上一世遭遇流民乱匪,表哥宋晋夫将她护在身后,死于乱刀之下,血流如注,便是这种红。
“等等!”姜宛卿声音没能掩住那点异样,缓了缓才笑道,“我竟糊涂了,那衣裳是给老爷夫人的。嬷嬷略等一等,我再看看。”
她取了两个荷包放进去,将衣裳拿了出来,顺便取出了那封信。
她错了。这一次,不能再将舅舅一家牵扯进来了。
“兄长这是不顾我的死活了吗?”
姜家家主姜述的书房内,皇后又气又急,哭花了妆,“龄儿和太子的婚事已经筹备了两年,东宫的新房都准备妥当了,兄长这时候改主意,是要置我于何地?!”
姜述比皇后还要大两岁,但和无宠的皇后比,姬妾环绕的姜述保养甚为得宜,看上去比皇后要年轻许多。
他和缓地道:“娘娘啊,太子这事着实是糊涂,陛下又正在府里,这消息想瞒都瞒不住,我又有什么法子?”
“陛下早就想易储,此事一出他岂会放过?!”皇后重重拍案,“兄长难道真要把龄儿嫁给庆王?!他可不是姜家的血脉!”
皇后这一下用力甚猛,案上的茶水震荡出来,溢出桌面,滴滴嗒嗒往下淌。
姜述把茶水打湿的文书拿起来,吹了吹,从容和缓的神情微微一变,眉眼挂上了一丝霜意:“太子也并非姜家血脉。”
皇后僵住。
“妹妹,若是你能生下自己的嫡子,又怎么会有今日?”
姜述淡淡道,“庆王的势力越来越大,太子已经是扶不起来了,但皇后必须是姜家的。你放心,只要姜家在,你的后位便在,崔贵妃永远越不过你的次序去。”
徐尚宫带着宫人等在书房外,只听得书房内传出压抑的嚎哭。
片刻后,皇后从房内出来。
徐尚宫是皇后带进宫中的侍女,自幼伴随在皇后身侧,瞧着皇后哭花的妆容,低声道:“娘娘,回房理一理妆吧。”
皇后像是没有听到徐尚宫的话,她脸色惨白,神情阴郁:“姜宛卿……若是没有这妖妖调调的庶女,我看你们拿什么来结这场亲……”
晚宴才是姜府中秋的重头戏。
皇帝本是要回宫中过节,但也许是大事办成,龙颜大悦,晚上也留了下来。
庆王替皇帝犒劳驻扎在京畿附近的守军,到晚才忙完,也赶过来了。
此前姜家一直站在风昭然身后,视庆王为头号大敌,此时庆王占了风昭然的位置,崔贵妃坐了皇后的席次,席间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皇后与风昭然回宫了,没有人在意他们在不在,新的朝堂格局已成,他们就像是被车轮碾过的小蚂蚁。
姜宛卿知道席上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