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昭然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姜宛卿会这么问,“孤只是想告诉你,孤并非真想冷落你。”
“想不想是一回事,有没有冷落,又是另外一回事。”
姜宛卿道,“就好比殿下并不想饿着一个人,但因为种种原因殿下没办法给那个人吃的,最后那个还是饿死了——人死了便是死了,跟殿下‘想’还是‘不想’,并没有关系。”
姜宛卿说到后面声音有点低沉,因为她就是那个人。
她不知道风昭然上一世便是如此,还是这一世突然被烧坏了脑子,但死了就是死了,原因如何,并不重要。
“不过殿下的话妾身记得了,妾身会好好在偏殿禁足的。”
姜宛卿说完便离开了,连碗都没有带走。
走的时候关门的力气颇大,是守在门口的小橙子急忙扶住门,才没有摔出大动静。
书房内一片寂静。
良久,风昭开口道:“……孤特地给她解释一下,让她安心些,难道错了吗?”
小橙子之所以能从诸多内侍当中脱颖而出留在风昭然身边,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他知道在风昭然面前第一要务就是实话实说,因为一旦说假话便会被风昭然看出来,而且风昭然的提问也多半不是真的遇到疑难,而是考验别人。
于是小橙子认真地答:“依奴才的浅见,可能娘娘的心并不在殿下这里。”
自然也就不需要安心。
书房里陷入了更加漫长的寂静。
“退下。”
风昭然冷声道。
姜宛卿接下来乖乖禁足,连小厨房都没去了。
她在数着日子等待私盐案被提上朝堂。
风昭然这些天亦是足不出户。
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过来催过一回奏折,风昭然依然没有批复。
大总管扫兴而去。
上一世姜宛卿觉得风昭然是经此一事心如死灰,所以无心朝政,当时还十分担心。
因为就算她不通政务,也明白皇帝沉迷修炼,“太子辅政”基本就是“太子监国”,一旦放弃辅政之权,便等于是放弃了自己最大的赢面。
此时姜宛卿才明白,他的离京根本就是他一手谋划促成的,放弃辅政之权只是其中必要的一环。
毕竟当他还有用处的时候,皇帝总是要留在身边用一用的。
没过几天,禁卫大将军刘锟来了。
张嬷嬷入宫这样久了,还是对羽林卫心存敬畏,尤其是这位羽林卫头头。
看到刘锟把风昭然请出去,张嬷嬷脸色发白:“太子殿下别是出什么事了吧?您看那刘将军的脸,沉得跟锅底一样。”
姜宛卿心说没什么,就是马上要被赶出京城而已。
再说刘锟天生那副臭脸,对谁都是如此,包括庆王,唯有在皇帝面前才有几分恭顺。
姜宛卿不单不关心,还有打了个哈欠,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醒来,东宫果然变天了。
太子牵扯进私盐一案,被贬往庆州桐城。
上一世是宫人忙着另寻门路,这一世是美人们作鸟兽散。
两位嬷嬷已经慌了手脚,问姜宛卿要不要去找皇后娘娘求情。
“是我命该如此。”姜宛卿道,“嬷嬷们要是有什么去处,我立刻准了,嬷嬷们请自便吧。”
两位嬷嬷互相看了一眼,都道:“奴婢们是姜家的家生子,原是做粗活的,得娘娘抬举,入宫享了好些福了,娘娘在哪里,奴婢们就在哪里。”
上一世那两位嬷嬷一出事就被捉拿归案,姜宛卿倒没有安排过身边人的去留。
当初成亲时,戚氏做了个满情,将两位嬷嬷的身契一并给了姜宛卿,姜宛卿让林嬷嬷去拿出来,将身契还给两人,又一人给了一对纯金镯子。
这些日子,她陆陆续续把珠宝首饰都当得差不多了,银票全放在结香那里,只留了一些纯金的首饰在身边。
东西一拿出来,两位嬷嬷皆是脸色大变:“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已经嫁到了东宫,生死便都是要跟着殿下的。”
姜宛卿道,“庆州路远,桐州荒僻,两位嬷嬷年纪大了,不必跟着我颠沛流离,寻各自的家小去吧。”
两位嬷嬷无法,只得听从。
两人掀起帘子出去。
姜宛卿往床上一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好,最后一件事也办完了,这该死的东宫,她可算能扔下了。
“殿下。”嬷嬷们行礼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说着便打起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