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梦里唤。
风昭然的心无可阻挡地软了一下。
她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他心中满是温柔与怜惜,轻轻应道:“孤在这里。”
可是睡梦中的姜宛卿皱起了眉头。
“殿下,让我进去,求求你,让我进去……”
大颗的泪珠从她眼角沁出来,滚落在他的手臂,迅速渗透里衣,烫在肌肤上。
他微微皱眉。
他想起了在西山别宫的那一夜,他在殿内包扎伤口,她在外面拍门求见。
他没有让她进来,因为不能让她看见他受了伤。
她的悲伤与难过原来延续了这么长久的时间,直到如今还在她的梦里反复出现。
他轻轻替她拭去泪痕,生疏地试探着轻拍她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小婴儿那样,慢慢哄着她。
“对不起……孤会让你进来的,孤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关在外面了……”
梦里的姜宛卿受到了安抚,很快平静了下来,然后又往他的怀里钻了一点。
脸正对着他的胸口,呼吸一下一下地,烫着他的心尖。
不能……再这样……
他想把手臂抽出来,稍微离远一点。
结果他才一动,姜宛卿原来搁在他腰上的那条腿忽然勾紧了,还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那声音甜甜软软,还有一丝鼻音,简直直接哼进了风昭然的心尖尖上。
风昭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不行了……
必须分床!!!
眼前一晃,画面已经换成了风昭然独自睡在房中。
正是他此时睡的这一间。
现实与梦境重叠,全然一致,风昭然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回忆。
未未坐在窗台上问他:“你们的妻子与丈夫不是要睡在一起的吗?她不要你了吗?”
“……闭嘴。”
风昭然冷冷地道。
起初他也曾觉得,他和她已经是夫妻,夫妻敦伦有何不可?
但越相处,他便越了解她,越了解她,便越心疼她。
他所走的是一条逆行的黄泉路,他要从十八层地狱重返人间。
这条路上荆棘遍布,踏错一步便是碎尸万段。
他要……给她留下一个最后的屏障。
假如有一天,他事败身死,不得善终,她作为一个不被他疼爱甚至没有被他碰过的妻子,能最大程度地得到世人的同情和原宥。
世人的同情很愚蠢,但若是能给她一点善意,也好。
她傻傻的,又爱哭,若是他不在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希望到那时候,她能学会和别人一起痛骂他唾弃他,很快就会被世人包容接纳,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他合上眼睛,在空寂的被窝里怀念着有人偎在胸前的感觉,寂寞地睡着了。
风昭然第二天醒来得有点晚。
姜宛卿已经在煮粥了。
风昭然走进去就闻见一股糊味。
但姜宛卿好像闻不到,在灶前一把又一把地添柴。
风昭然接过火钳,先把灶膛里未烧净的柴禾挟出来,然后揭开锅盖,里面的粥果然已经糊底了。
姜宛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抢救锅里的粥。
风昭然没让她动手,她做女红很好,心细手稳,但在厨艺上造诣平平,让她来盛粥,估计只能喝糊的。
他仔细地抢救上三碗白粥,“在想什么?”
细看了看姜宛卿眼下明显的青黑:“昨晚没睡好?”
“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今天会怎样,怎么睡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