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位沈姑娘不是一般闺阁女子,她自小是充男儿养的,经常跟着她父亲修堤测水,服侍人的细致活一概不会。老身那里倒是有几个极妥帖的丫头,正好可以送来服侍娘娘……”
“怕什么?谁生来就会服侍的人?学学不就会了?”
姜宛卿拿出京中贵女鼻孔朝天的派头,“沈姑娘,你父亲如今是戴罪之身,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属,能服侍本宫是你的福气。本宫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要一个下人,莫要给脸不要脸。”
蒋氏忙道:“可能沈姑娘脾气就是不够软和,真跟了娘娘,只怕要惹娘娘生气……”
姜宛卿将脸色一放:“本宫看在你年长,才敬你一声‘夫人’,不过区区五品的安人,有你在本宫面前开口的份吗?本宫问的是她,又不是你!”
蒋氏在姚城被尊为太夫人,何尝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僵在原地。
沈慕儿梗着脖子道:“蒙娘娘不弃,民女愿意服侍娘娘。”
姜宛卿这才转怒为喜:“这才是了。”
跟着便让蒋氏派人去请大夫,又问:“本宫的下榻之处可准备好了?先说好,太子殿下清苦的那一套本宫可不喜欢,好不容易离开那座荒园,本宫可要好好过一过人过的人日子。”
蒋氏不敢有半分不敬,低眉顺眼地奉承:“自然是早已备妥了,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杨遵义能做到一方太守,深得庆王信任,办事自然是滴水不漏,绝不会在明眼处苛待风昭然落人口舌,反而让出了自己的主院,自己则移居偏院。
只是风昭然在入住的头一天便将里面的锦绣垫子红茸毯子以及种种珍玩全退了出来。
于是姜宛卿进去就看到一个森然清寒的所在,若不是那套紫檀嵌云石的家具还算富丽,整个主院几乎称得上家徒四壁。
姜宛卿立即吩咐下去,她要和风昭然分房而居,让蒋氏另外给她准备一间卧房,绝不能像风昭然这样的。
“跟坐牢似的。”姜宛卿翻了个白眼道,“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没吃够苦吗?”
杨遵义办事细致,早让人打听过东宫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情形,得到的结论是“太子心有所属,与太子妃乃是意外成亲,两人貌合神离。”
这消息确然是很准确。
到了此地,按照风昭然的计划,他们已经变得神离貌也不合了。
蒋氏还拐弯抹角地试探:“贵妃娘娘曾经吩咐下来,说娘娘您性子柔顺,受了委屈也不开口,让我们千万不可怠慢,免得委屈了您,如今看来,娘娘倒是个爽利人,甚有主见。”
姜宛卿叹了口气:“老夫人,若是你也去那鬼都不住的地方住上一年半载,你就知道了。什么乖巧柔顺,全都是放屁。活都活不下来了,柔顺又有个什么用?”
蒋氏连忙称是,指挥着下人陈设好房屋。
外面一声帘响,风昭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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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会挠人吗?
风昭然一进来,环顾四下里奢靡精致的陈设布置,皱起了眉头:“这些都撤了。”
侍女们抱着手里的活计,顿住。
“不许撤!”姜宛卿道,“这里是本宫的屋子,本宫说了算!”
说着向风昭然冷笑道,“殿下在东宫时都没有去过妾身的寝殿,不会到这姚城还要来妾身这里住吧?既然是两不相涉,那便请殿下的手莫要伸得太长。”
风昭然的眉头皱得更紧:“你一日身为太子妃,一日便是孤东宫的人,一日不得越出东宫之份。孤不喜铺张,你把这些全撤了。”
“本宫也不喜清寒,每日里过得跟苦行僧人似的!”姜宛卿道,“要苦修殿下自己修去,妾身的苦已经吃够了!”
说着从侍女手里取了一面黄澄澄的铜镜,背面的螺钿绚丽至极,纽子都是一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
“姜宛卿!”风昭然沉声喝,“孤命你放下!”
姜宛卿梗起脖子:“本宫偏不!”
蒋氏试探着开口:“二位……”
“退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风昭然与姜宛卿同时开口,火气全向蒋氏轰过去。
蒋氏带着侍女退下了,带上房门。
姜宛卿用极小的声音问风昭然:“还要吵吗?”
风昭然点然,并拿起一只茶盏,“啪”地一声砸在地方,碎瓷四溅。
“好啊风昭然,本宫跟你拼了!”
屋内哐哐作响,鸡飞狗跳。
蒋氏和侍女们静立在院子里,每发出一次大动静,侍女们就忍不住缩一下。
身边的心腹侍女低声向蒋氏道:“老夫人,再这么砸下去,屋子里的东西怕是要全毁了。”
“砸些个东西算什么?你们可曾见过太子与太子妃吵架?太子素日里冷傲得像神仙似的,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太子妃更是仗着出身姜家,对老身也敢呼来喝去,就让他们好好打上一打吧。瞧瞧,原来贵为太子与太子妃,夫妻真打起架来,跟街头巷尾的挑脚汉子与卖菜婆娘也没有什么分别。”
心腹侍女道:“老夫人那日在桐城见到太子妃时,说太子妃生得狐媚,是个祸害,大人不幸殒命在落阳山,只怕与她脱不了干系,太子很有可能为护太子妃而至大人于死地。如今看来,这两人势同水火,大人真想做点什么,太子说不定巴不得大人把太子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