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父,到底怎么了?赵焕文也急了。胖乎乎的谭父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知道齐廷业的来历吗,就敢认他做老师?谭正懵了:他不是,不是州学新来的学正吗?你们知道什么谭父把齐廷业的那点破事细细地给他们说了。什么?谭正如遭雷劈。赵焕文心慌意乱: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摊上一个有着科场作弊前科的草包老师,他们这辈子算完了。可是,他为什么收你们做学生呢?下一秒,几乎是脱口而出,谭父自问自答: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听说他前段时间病重,他的丫鬟小厮卷了他身上的钱跑了他咬牙切齿:他一定是想趁机敲诈我们。听到这儿,谭正两人后知后觉。谭正想着,难怪金佛寺上那么多青年才俊,孟则知偏偏找上了角落里的他们。赵焕文想着,难怪他的成绩明明是他们几人里面垫底的,孟则知却越过陈设他们选中了他。所以,他们之前怎么就和吃了迷魂药一样,觉得堂堂一州学正能看中他们这几个连州学都考不进去的人。也亏得他们,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想到这里,谭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趁着两人黯然伤神的空档,口干舌燥的谭父偷偷摸摸地抓起水杯灌了一口水。事实上,早在前天晚上,他就和孟则知达成了合作。孟则知用一瓶药丸救活了他重病在床的岳母,他把儿子和三个外甥卖给了孟则知。没办法,谁让他父母早逝,他是他岳母一手抚养长大的呢。之所以不把事情真相告诉谭正他们,一是希望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毕竟孟则知拿出来的那瓶药丸未免也太神奇了些,怀璧其罪的道理再没人比他更懂了。二来,只有这样,才能把这出戏演得逼真。三来,也是存了让谭正几人见识一下人心的险恶,好涨涨教训的心思。实力坑儿子的谭父一点都不心虚,他咬牙说道: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州学找齐廷业,无论如何也要打消他收你们做学生的念头。他苦笑着说道:这一回,也只能是破财免灾了。听见这话,谭正的脸更黑了。第21章第二天一大早,谭父等人就找上了门来。什么?孟则知捂着嘴重重的咳了两声,而后眉头一皱:你们又不想拜我为师了?谭正绷着一张脸,勉强压下心底的愤怒和屈辱,他拱起手,冲着孟则知深深弯下了腰:大人息怒,此事的确是我等的过错只怪家父爱子心切,早已为我等聘请了宋举人做老师,只等年节的时候作为惊喜告诉我等,岂料中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你们是打定主意另拜那位张举人做老师了?孟则知冷声说道:怎么,难道我堂堂一州学正,竟还比不上一个白身?谭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好不热闹,他咬牙说道:大人误会了,只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事的确是家父应承宋举人在先就为了这?好好好,如此赤诚,不愧是我看中的学生。孟则知一脸欣慰,然后话音一转:不过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大不了我亲自给那位宋举人写封信过去就是了。我想,他应该不会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吧!听见孟则知夸他品行端正,谭正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觉得晦气,再听得他后面的话,谭正的脸直接就绿了。看到这儿,谭父知道,该他上场了。大人,他咬牙说道:我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您这么做的目的,我们多多少少地也猜到了一些。说着,他拿过管家手里捧着的木盒,打开放到孟则知身边的桌子上,说道:这是五千两银票,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则知也就没什么好装的了,他往后一靠,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说道:不亏是豪商谭家,一出手就是五千两银子,好,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话虽是这么说,孟则知却压根就没有多看那些银票一眼。他一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碗,另一手拿起茶盖拨弄着碗里的茶水:不过,你们也太小瞧我了。什么?谭父一愣。孟则知悠悠说道:我可从不做涸泽而渔的买卖。他一脸贪婪,全然没了昨日在金佛寺时的和善可亲:五千两银子,也就够我花上个两三年。听说你谭家都已经把买卖做到隔壁东昌府去了,你说我为什么要放着你们谭家这座金山不要,而去贪图这区区五千两银子。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所以,你们几个我是收定了。你谭正哪里还忍得住:你不过区区一个正八品小官,还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吗?没错。赵焕文咬牙切齿:我告诉你,现任武定州同知张威仁张大人是我二姑夫,真要是把我们给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州同知是从六品。但赵焕文说的这些话很有水分,事实上,他二姑只不过是张威仁后院里的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孟则知笑了,他死死地看着赵焕文:我爹是永城侯,救过当今圣上的命。赵焕文面上一白。是了,他爹救过当今圣上,当今念着他家的恩情,所以就算他犯下了科举舞弊这样的大罪,当今都给他兜住了。更别说他二叔是现任淮安侯,如今正在四川做布政使,实打实的封疆大吏,他三叔在礼部做员外郎,他大哥是现任永城侯想想也知道,只要齐廷业咬死了不是他先算计的谭家和王家,而是他们明明答应了拜他为师事后却出尔反尔,就算是为了面子,齐家人也不会容许一个商户欺负到他头上去。不过你们尽管放心,孟则知话音一转:我绝不是什么贪得无厌之人,等你们拜了我做老师之后,只要送我一套两进的房子做拜师礼,每个月再给我二百两银子做束脩就行了。这还不叫贪得无厌!谭正红着眼眶。一个月二百两,一年就是两千四百两。要知道城里最好的私塾一年的学费也才不过十两银子。这一次为了说动宋举人帮忙,他们家连钱带礼物也才花了不到四百两银子。什么叫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这就是了。真是可笑,家财数以万计的谭家又一次被权势两个字狠狠地踩进了尘埃里。谭正猛地握紧了双拳。也就在这时,谭父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爹?谭正蓦地转过头,失声喊道。好,谭老爷果然爽快。孟则知心花怒放。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陈设:至于你嘛想到家中年不过四十就已经白了头发的老父亲和老母亲,陈设竭力压下心底的愤怒,说道:大人,晚生只是个农户出身,家中只有几亩薄田,一年的出息供应晚生一人读书已是极限,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的束脩来。若非如此,他就算是拼着前程不要,也要站出来大骂齐廷业一顿。什么?孟则知眉头一皱:泰和楼不是你爹开的吗?泰和楼是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原来齐廷业是误以为他是泰和楼的少东家,才愿意收下的他。陈设一脸铁青,好一会儿才把不是两个字憋了出来。那就算了。孟则知也不觉得失望,毕竟他刚刚从谭家手里讹到了那么大的一笔银子。他随意摆了摆手,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说完,他回头看向谭正四人:现在,你们可以向我行拜师礼了。听见这话,谭正脑袋一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跪下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州学。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赵焕文已经闹开了:姨父,你当时怎么就松口答应了那家伙了呢?你懂什么?谭父同样一脸的阴沉:姓齐的明显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这样也好。谭父说道:我会派人暗地里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也是被齐廷业给算计了。这样一来,就算你们认了姓齐的做老师,其他人也没法拿他科举舞弊的事来攻讦你们。这也是他们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的主要原因之一。
听到这儿,赵焕文三人的脸色好了不少。至于那些钱,就当做是破财消灾了。谭父说道。谭正深吸一口气: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天真,轻而易举地就上了齐廷文的当。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姓齐的太卑鄙。谭父安慰道。听见这话,谭正心里更愧疚了,他爹总是这样,一味地包容他,哪怕他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他握紧了双拳,眼角的余光看向州学所在的方向:爹,儿子一定会学出个人样来,迟早有一天,儿子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欺负我们谭家。好。谭父一脸欣慰: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他伸手拍了拍谭正的肩膀:好了,不说这个了,去看看你外祖母吧,她人已经清醒过来了,□□着你们呢。我呢,再去宋举人那里跑一趟,姓齐的既然收了钱,以后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们了。不过他肯定也教不了你们什么,我再去求求宋举人,看看能不能请他在闲暇之余指点指点你们。好。谭正的心情越发的沉重。当天晚上。昏暗的烛光下,谭正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匕首,拔了出来,然后挽起袖子,在手腕上一笔一画刻下了复仇两个字。他咬紧牙关,拼了命不让自己落下泪来。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只是没等谭父出手,孟则知讹诈谭家的无耻行径就传遍了小半个州城。关节可不正是出在陈设身上。陈设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不明白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像齐廷业这样的无耻之徒竟然也能身居高位,朝廷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是把他放出来做了官。许是郁结于心,回到家的当天晚上,陈设就病倒了,随后便发起了高烧。斯文扫地无耻之尤昏迷之中,陈设痛声骂道。你说什么?听见动静,负责照顾他的陈大二哥凑了过去。大概是烧糊涂了,陈设迷迷糊糊地就把昨天在州学里发生的事给说了出来。陈二哥是个大嘴巴,当天下午,这件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然后是十里八乡,州城再然后,谭正几人主动站出来,否定了这一消息,只说他们是自愿拜齐廷业为师的,既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又给人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绝大多数读书人都觉得谭正几人必然是受到了齐廷业的胁迫才不得不站出来的,所以这件事情明面上虽然消停了下来,私底下却在读书人之间传开了。孟则知和谭父的目的达到了。而后没过几天,孟则知就又病倒了。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他倒是乖觉,猜准了只要有淮安侯府和永城侯府在,武定州的那些人就不敢拿他怎么样。老淮安侯夫人淡淡说道。母亲,齐见敬眼珠子一转: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捅到皇上那儿去。齐廷业一天不死,他的心就一天落不下来。蠢货。老淮安侯夫人眉头微皱: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他不过是欺压了几个商户而已,你以为圣上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治罪于他?京城勋贵子弟里面比他还放肆的多了去了,更别说那几个商户还都主动站出来替他澄清了,说不定圣上还会以为是那几个商户有心攀附他。那、就这么算了?齐见敬说道。老淮安侯夫人说道:这件事情传出去了对我们没有好处,只要我们装作不知情,就可以不用再管那小畜生的事。还是说,你想把你的月例和俸银都送去武定州给那小畜生治病。齐见敬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你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但凡遇事的时候多动动脑子,也就不会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了。是。齐见敬摸了摸鼻子,心下却不以为然。他是没什么本事,但耐不住他会生儿子啊,只要他儿子都出息了就行。行了。老淮安侯夫人摆了摆手:以后别再拿那小畜生的事来膈应我。反正那小畜生现在三天两头地就要病上一回,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是。另一边。第二天上午,谭父就把房契和这个月的二百两银子的束脩送了过来。谭父给的那套院子就落在距离州学没多远的西水街上,整条西水街都是谭家的产业,出了西水街,往东走上十几米就是他家的宅子。当天下午,孟则知就住了进去。然后他抽空跑了一趟牙行,买了一辆马车,两个护院,一个书童,一个厨娘,还有一个粗使婆子回来。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他打开系统商城,花费一千点功德购买了一个名师系统。前身之所以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一是因为淮安侯府不竭余力的迫害;二是因为阴差阳错之下,当今皇帝认定了他在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做了弊,所以才会纵容老淮安侯夫人把齐廷毅过继给了他爹,把他的爵位和家产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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