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千金小姐没有平时的嚣张气焰,细眉皱起,眼里水粼粼的,楚楚可怜。余心月直接问你还跟着我干嘛?印江涵你知道的,你她左右望了望,忽然改口你什么时候回家,外婆想你都想病了。余心月冷笑一声,牵着童雅就走,没几步,在校门口看到了印鸿飞。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上辈子不知道印家人这么阴魂不散。作者有话要说:作话已删,不想影响大家看文的心情,这应该是本快乐的文!第40章2000印鸿飞掐灭烟,朝她走过来。童雅站在余心月身前,咬紧牙不肯让。印鸿飞俯视几个小孩,眉头紧锁,表情焦灼又不耐烦。这几天印家鸡犬不宁,他天天就要面对哭天喊地的亲娘,和卖弄可怜的印江涵,被弄得快要发疯。怎么以前不知道,这群人这么闹呢?你到车里面去。他使唤印江涵。舅舅印鸿飞冷着脸,四面的目光都往这边投来,好奇、探究,更多是嘲笑和讽刺。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呵斥够了!还嫌丢的脸不够吗?印江涵哭着跑回宝马。路过的人纷纷侧目,那些议论的话像针扎进心里那就是印江涵啊。对啊,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听说以前还是奥数班的大姐大,班花!听众笑起来,就那个长相,还有脸说班花?虽然攻击长相不好,但班花?果然脸大的人在哪里都脸大。车窗还是开着的,少年们毫不忌讳当着印江涵的面戳她脊梁骨。就算他们年纪小,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抄袭那就是不对的,考试你抄别人都会被老师拎出去打呢!这么大的比赛,还抄,事情败露活该被人骂。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去做个小偷呢?印江涵啜泣着把车窗狠狠合起,头埋在膝盖上。前几天计傅找上门,把她狠狠骂了顿,青说已经改变策略,打算让她走黑红路线。反正能够被全民黑,那不也是一种红吗?不也是流量热点吗?就像岳飞墓前的秦桧跪像,多少人特意跑过去吐口唾沫,如果建个收费处,吐一口唾沫收费一毛钱,不也是能赚个盆满钵满。至于秦桧像怎么想,谁管呢?现在青说想把印江涵彻底捧成黑红,至于她要承受多少唾沫,能不能够受得住,资本才不会在乎。这是她自找的。印江涵想解约,却要面对巨额的解约费,就算以印家财力,也得肉疼一把。她这才发现,现实与想象里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并不相同。后悔?但是已经晚了。印鸿飞对余心月放低姿态这么久了,回家好吗?听到家这个词时,余心月嘴角往上扯了扯,印家人好像总爱向她强调家的概念,却没有给她正常家庭里的亲情与爱,只是用这个词来绑住渴望家的女孩。重来一世,她总不会被绑第二次。家?哪里是我的家?她下巴微抬,毫不客气地说您是想让我回乡下吗?印鸿飞揩了把额角的汗,对这样冷淡强硬的女孩束手无策。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女孩的感受,现在想要挽回她、讨好她,却觉得无从下手。心月,你明明知道印鸿飞话到一半顿住,他不能说出这件事,为了涵涵。余心月嘴角勾出讽刺的幅度,还有事吗,印先生?印鸿飞半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月月,不要这幅模样,这段时间在外面还没待够吗?难道你想一辈子都不回家?你知道的,他放轻声音,我们才是你的亲人。童雅挡在余心月前面,眼神戒备而警惕印叔叔,请不要这样。印鸿飞皱眉这是我们的家事,别掺和进来。童雅身子微颤,鼓足勇气,大声说可是你们对月月一点都不好!左右的人都听见这句话,耳朵竖起来,像群久旱的瓜农对着一口鲜嫩多汁的大瓜,眼里冒出八卦的光芒,组建成一只吃瓜大军,快要把校门口给堵上。对月月不好?难道印家人这些年都在虐待小女孩?他们想到余心月之前与现在的对比,忽然觉得这口瓜,更加鲜嫩可口了。有人还在网上发帖直播,引来更多人的围观。印鸿飞紧紧盯着余心月你跟别人说,我们对你不好?他如今这语气,就不怎么好。童雅带着余心月往后退,身形瑟瑟,依旧勇敢地站在好朋友身前。月月没说,可我就是知道。你们对她一点都不好,童雅眼睛里开始有泪花花了,印江涵总是欺负她,从前,她唆使那群流氓抢月月的生活费,还把她堵在杂物间里让她上不了课,你们都不管的。这两件事印鸿飞有印象,但与童雅口中截然不同。余心月读初一的时候,有段时间晚饭回来总狼吞虎咽,拿起汤勺时,袖领上挽,不经意露出细瘦胳膊上的淤青。印鸿飞当时见了,只是问一句怎么来的?小孩还维持口里塞满饭的模样,两腮鼓鼓像只仓鼠,脸色却霎时变白,汤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印江涵说她在学校和人打架。然后印老太太开始数落小孩毛手毛脚,在乡下养坏了性子野没收心。印鸿飞觉得这孩子瘦瘦小小,怎么会和人打架。就算打架,也多半是被人欺负,但看着印江涵信誓旦旦保证会解决这件事,他就没有多想。后来到了初二,他开会的时候接到当时余心月班主任来的电话。班主任在那边吞吞吐吐,说余心月没来上课,结果发现是被人从外锁在杂物间里,锁了大半节课,幸亏有老师从旁路过,听到女孩的呼救声。印鸿飞当然气愤,可是当时忙着工作,问问印江涵,发现只是孩子间的玩笑后,就没有多管。现在回想,当时老师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余心月与印江涵关系怎么样。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事。印鸿飞当时没有多想,没有多问,没有多管,没有给这个初来印家的孩子足够关心。所以当童雅的质问砸下来时,他也没脸再为自己辩解。血液冲上脑门,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含糊其辞半天,只说出我、我当时并不知道吃瓜群众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童雅说的不是假话。嘿,事情越来越劲爆了,原来余心月一直在被印江涵欺负,在印家不被看重。你不珍惜人家,领养她干嘛呢,对得起人家生父生母嘛。好好一个小孩,受尽虐待,现在想反抗,这群人还在纠缠不休。有奥数班的知情人士开始向周围人讲述印江涵的所作所为。众人听得义愤填膺,看向印鸿飞的眼神更加不屑。印鸿飞活这么大,头一次被当众处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还得劝余心月回去解决这件事。心月,之前是我们不好,但余心月忽然笑起来,拉住童雅,但是什么?印先生,我很忙的,什么事请你快点说。她是真的很忙,要去童雅家练几小时琴,等到傍晚还得回去和姐姐一起吃饭呢!女孩全身都是刺,透着一股让印鸿飞陌生的冷漠。不,她对童雅他们还是很好,只是不在乎印家的人了。这样的认知让印鸿飞身子微微发颤,声音带点恳求月月,回家吧,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印家的人,你余心月直接打断我不是哦。她笑了笑,说完了吧,那我走了。说罢,牵起童雅就穿过印鸿飞往外走,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印鸿飞想追女孩,没想到腿蹲得麻了,刚站起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余心月听见巨响,回头,诧异地挑了挑眉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围观的人忍不住发出哄笑,更有好事者赶紧拿出手机把这幕拍下来。印鸿飞脸色赤红如血,撑着地面站起来时,余心月已经乘车离开。他一言不发地回到车里,启动引擎,把车开往回家的路上。印江涵怨气冲天她还是不肯回来嘛,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吃了我们家几年的饭,结果一出事一点忙都不肯帮,还转身跑别人那儿去,也不怕人家暗地里嫌她。印鸿飞脸色阴沉,一路都没说话,任印江涵絮絮叨叨地抱怨。等回到别墅,他把车停好,拉住印江涵的手腕把她往屋子里拖。这时印江涵才察觉到不对劲,拼命挣扎叫唤舅舅,你干嘛啊松手呀,弄疼我啦。是不是余心月和你说什么了?她肯定在说谎呀舅舅你信我。松手疼疼疼。印鸿飞抬脚重重踢开门,把她往里一拽,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扇去。啪一声脆响。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印老太太呆了两分钟,听到印江涵杀猪一般的哭喊声,才反应过来,跑过去也扇了印鸿飞一个巴掌,然后跟印江涵一起坐在地上哭。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涵涵做错什么你就要打她?你先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打吧!这个家被你打散算了!多小的一点事啊,就要打打打,涵涵要是出什么事,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久了。这一刻,印鸿飞有些明白余心月当初的感受。他默默转身回到车里,开到江畔,坐长椅上吸烟,就算日影西斜,寒月初生,也不想回到那个叫家的地方。黑暗中红色的火点一明一灭,地上满地都是烟头,他下意识打开烟盒,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印鸿飞抬头,头顶路灯晕出彩色光环,黑色飞虫围绕光线打转。带潮气的夜风吹来,有点凉。他想,在暴雨倾盆的天气里,连把雨伞都没有的孩子,是不是也会觉得寒冷,也会无助。他是个成年人尚且觉得不好受,何况心月还那么年幼。他想忏悔,他想道歉,他想挽回。但已经晚了。余心月现在很开心,除了肚子有点撑。秦卿看她放下筷子,立马关切地问怎么不吃了?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你这个年纪得多吃一点,怕长胖的话,来点沙拉怎么样?余心月瘫在椅子上,揉着有点隆起的小肚子嗝。秦卿终于相信她饱了,微微笑起来,舒展的眉目被灯光氤氲得温柔脉脉。余心月噘嘴,姐姐,我饭量真的不大的,真的!就是再这样下去,迟早得变肥。秦卿努力绷住嘴角,眼神柔和没关系的。饭量大一点也没关系,不嫌弃也养得起。余心月沮丧地叹一口气,小脸皱起,很想澄清事实。秦卿看她像是真的有点撑,主动提议出去走走怎么样?余心月当然同意,好!两个人沿着小径散步,凉风习习,桂花的芬芳在月夜漫开。时近深秋,一城的桂树都开了,遍地金霞。秦卿深吸一口气,唇角微翘。几年来一直忙着处理工作,很少在意过外面的景色,要不是因为余心月,只怕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秋月霜白,桂香浮游的夜晚有多美好。今天印鸿飞来学校找你?秦卿忽然问起。余心月惊讶道是,姐姐怎么知道?秦卿微笑网上都已经传开。余心月上网一看,满世界都被印鸿飞下跪的那张图刷屏。网友们积极讨论,兴奋吃瓜所以,真的是印家一直在虐待小孩?反正印江涵肯定是一直在欺负她,我在思源读书的妹妹说哦,印江涵表面上对那孩子好,暗地里一直在煽动班上同学孤立她,美术课上还把橡皮塞她嘴里。我去?人干事?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歹毒!所以说校园暴力真的很可怕啦,这群孩子们啊,最容易被煽动了,总是为自以为是的正义去组队欺凌弱者。楼上说得对,我还听说,印江涵故意说余心月抢她未婚夫,让她同学都以为余心月是小三呢!该死该死,印江涵就该上法庭。大概来了几个知情者来吃瓜,爆的料也越来越多,有些事余心月都已经忘了。毕竟后来岁月,她一直努力让自己忘记当年的事情,忘记那段晦暗没有天光的时光。只是午夜梦回,仍旧攥住被角泪湿枕巾,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做坏事,只是因为不合群,就要遭受那样的对待。她的眼角泛起湿意,一股说不明白的伤感与惆怅漫上心头。秦卿握紧她的手,温暖的掌心,是这冰凉秋夜里唯一的温度。余心月抬头笑道我没事啦,姐姐。秦卿触上女孩的脸颊,指尖一滴发烫的泪水,月月,你在哭。他们对不起你。
余心月怔了怔,忙擦去脸上的泪,咬了咬唇,我不是因为被人欺负才哭的。当年她遭受的那些不公正的待遇,在她心底留下长长伤疤,但也化作苦难逼她奋起,像砂砾把她磨出一双鲜血淋漓的翅膀。但是,她知道的,不仅仅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校园暴力。也不是每一个人,会像她一样,因为欺凌而变得更加坚强。校园暴力像是无数人恶意组成的狰狞恶兽,把更多的孩子吞之入腹,吃得渣都不剩。那些孩子仿佛总有被讨厌的理由。他们不合群,他们孤僻,他们过分好看,或者,仅仅有人造谣他们的水杯要三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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