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庭缓缓抬起手,手腕上一道道伤痕展现在他面前,赵夜阑登时又心软了,耐心地给他喂饭。
“哎哟哎哟。”覃管家过来添菜,走到门口见到此种情形,险些摔倒,双手端着盘子,跟旁边的小高说,“你把我眼睛捂一下。”
下午,天牢里突然传出消息,刺杀皇上的女人暴毙身亡,然而太医们都忙着为皇上诊治,因此经由数名狱卒确认气息全无后,李津羽就只好让人把刺客丢到乱葬岗去了。
两日后,宫里终于传来好消息,赵暄醒过来了,所有大臣都赶到了皇宫,除了还在养伤的燕明庭。
燕明庭这些日子成天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开始还挺逍遥自在,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自从赵暄醒过来之后,明明还需要躺着静养,却时常把臣子们留在宫里讨论政事,想要把之前落下的政务都补起来,又格外器重赵夜阑,就算别的臣子离开了,还要把他留下讨论事情。
燕明庭躺在床上,一天到晚看不见人,心里又开始有小九九了,逮着赵夜阑就开始抱怨:“这一天天的躺着,我都要长毛了。”
赵夜阑前些日子一直在家照顾燕明庭,本身也积压了不少事情,现在见他吃好睡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正要去皇宫跟赵暄商量正事,便道:“那我找个人来你陪你聊天,解解闷?”
可是找谁来呢?
何翠章他们这些日子虽然经常来探望燕明庭,可燕明庭病倒了,需要他们的地方就更多了,不可能让人家来陪着唠嗑。
正巧,覃管家的夫人从他面前走过。
覃夫人原是老夫人的丫鬟之一,嫁给覃管家后依然和他一起在燕家当差,主要负责后山上的茶树果树,茶叶就是她亲自炒的。
这不巧了么。
赵夜阑让她放下手里刚摘下的水果,托她去陪燕明庭唠唠嗑。
“那敢情好,将军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那我就去了啊。”覃夫人笑眯眯地去找燕明庭了。
赵夜阑这才放心去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一进府就问道:“他吃饭了吗?”
“还没呢。”覃管家说。
“又在等我?”
“不是......哎呀,大人你自己去看吧。”覃管家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赵夜阑云里雾里地跟着他一起去卧房,隔着老远就听见里面的笑声,走到门口一看,地上一堆瓜子壳,两人有说有笑地嗑着瓜子,覃夫人的大嗓门还没停下来,挤眉弄眼、抑扬顿挫地说:“就菜市卖烧饼那家的女儿,都十八了,到现在还没说亲呢,你猜是怎么着?”
“怎么着?”燕明庭兴致勃勃地问。
“因为她和别人私奔过,还是和她亲表妹的未婚夫婿!结果跑了小半年,人家把她抛弃了,她回家的时候都有身孕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不叫事!”
“还有比这更惨的呢,就城东那个秀才,他的儿子......”
覃管家尴尬地看向赵夜阑:“你这下知道,为什么我把她安排在后山了吧?话真是太多了,知道的小道消息也是真多......”
起初覃夫人也是在前院当差,可她太爱说话,一不小心就吸引一堆下人听她闲扯,大家都不想干活了,就像燕明庭这样,连饭都不想吃了。
赵夜阑:“......”
罢了,他开心就好,管他听得是什么高雅评书还是城里八卦。
翌日众人又在宫里议事,这次的主要争论点是立储一事,之前立太子立得太仓促,只有在场宫人和太医知道,现在眼看着皇上性命无忧,便劝他三思。毕竟后宫目前就孙暮芸一人有所出,太子一事可以再缓个几年也不迟,中宫皇后还没有动静,关于立嫡立长还需要斟酌一番。
赵暄却坚持己见,一定要立储。
在众人极力反对之下,只有赵夜阑站了出来:“臣支持立太子一事。”
赵暄喟叹一声:“还是赵卿了解朕,此事无须再议。”
赵暄本就是从夺嫡中杀出来一片血路来的,他自然是打心底就不希望自己的子嗣也面临此种境况,而他与皇后本就无甚感情,后宫也就孙暮芸乖巧可爱些,既然有了长子,那就顺势而立。
当然,他当时立储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身体状况,他担心自己一病不起,索性先立下太子。
其他人退下后,赵暄让赵夜阑留下,咳嗽了几声,脸色有些苍白,缓缓道:“燕明庭恢复得怎么样了?”
“性命已无大碍,只是还需要些时日休养。”
赵暄点点头,正巧孙暮芸抱着孩子来探望他,赵暄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脸,道:“他叫赵遂,愿他平安康健,一生顺遂。”
“好名字。”
“你也不用敷衍我。”赵暄笑了笑,“他还在腹中的时候,朕就想了很多寄予厚望的名字,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才发觉没什么是比平安健康更幸福的了。”
“是。”赵夜阑深有同感。
“往后就由你来做他的太傅吧。”
太傅一向是从翰林院里选人,赵夜阑只是有些惊讶,赵暄居然愿意把教导太子这一重责交给他。
“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孙暮芸笑道,“赵大人再合适不过了。”
赵夜阑只得在二位期盼的目光中,接下了这个重责。
回到将军府,正好赶上晚膳,却发现燕明庭看他的眼神很怪异,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就讲了一下他升职的事,如今已是太子太傅了。
谁知燕明庭眼神更怪异了,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半晌,竟一声不吭地放下筷子,我见犹怜地躺到床上,默默地盖好被子,背影看起来颇有几分哀怨。
赵夜阑茫然,第二天离府的时候,低声跟小高交代了几句。
皇上当众正式宣布赵夜阑升任为太子太傅,赏赐了文房四宝。
赵夜阑带着几大箱子的赏赐回府,下人们搬进搬出,燕明庭听到动静,看他的目光更是幽怨不已,像极了惨遭抛弃的怨妇。
赵夜阑找到小高,问道:“他这两日不是跟覃夫人聊得挺好吗?怎么人抑郁起来了?”
小高说:“本来是挺高兴的,但是听覃夫人说起她远房表妹的事,就不太高兴了。”
“什么事?”
小高清了清嗓子,模仿覃夫人的声音:“哎哟小燕呐,你是不知道我那表妹嫁过去后,日子过得多苦。她夫君模样好看,能力又强,在外面招惹的桃花可多了,一天到晚在外面应酬,成天不着家,一回家就是带着别人送的东西,一问居然还是他青梅给送的!这多半是他夫君嫌弃她成日里在家不会打扮,学识又少,在外面找着相好了。依我说呀,她还是应该多捯饬捯饬自己,该花银子的地方就得花,不然给他夫君省下来的银子,都省到别的女人身上去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夜阑回到房间,在床边坐下,问道,“你不想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想。”燕明庭背对着他,哼了哼,“无非就是些讨你欢心的玩意罢了,谁还没有似的。你说他烦不烦?太子都有了,没事还老找你做什么?我总怀疑他居心不良,你可要小心。”
赵夜阑抿了抿嘴,忍笑道:“那些都是赏你的,是给你出征的嘉奖。”
燕明庭一愣,回过头:“真的?”
“嗯,不信你自己去看。”
燕明庭还真爬起来了,把箱子挨个检查一遍,这才满意,回到房间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趁着赵夜阑沐浴的时候,给自己换了身衣服。
赵夜阑一走出来,就看见他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衣服,坐在床边,倚着床帏,柔弱地咳了一声:“梦亭~该就寝了~”
赵夜阑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你突然发什么病呢?穿我的衣服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这些衣服吗?”燕明庭听覃夫人说了,要想圈住一个成天往外跑的男人的心,就得先投其所好,还要勾得住人呢!
赵夜阑揉揉眉心,上去把他衣服扒了,催促道:“赶紧睡觉。”
燕明庭一惊:有奇效!
这么快就迫不及待扒他衣服催他睡觉了,嘿嘿!
“等等。”燕明庭再接再厉,飞快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香囊,往身上滚了一圈,争取染上一些香味,据说在房中很好用,而且赵夜阑这么喜欢香气,肯定会被他勾的□□。
在赵夜阑瞠目结舌的神色中,燕明庭做完准备工作,立即躺倒,冲他勾勾手指:“梦亭,快来——啊秋!啊秋!!”
赵夜阑没眼再看,夺过他手里的香囊。
“怎么回事啊秋!”燕明庭喷嚏不止。
“你拿的是江离。”赵夜阑无语道。
燕明庭瞠目结舌:“怎会...啊秋!啊秋!如此!!”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