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但这是温摩亲手摘下的,所以酸味和涩味都变成了独一无二的风味,姜知津啃得十分有味道,递了一个送到温摩唇边。
温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顺利回去,今天村长说把信送到了,那么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他们了。
她随口吃了李子,“噗”地一声,用力把核吐得很远。
啃李子的姜知津顿住了。
他可真喜欢温摩。
因为温摩永远会做出他意想不到的事。
比如出生到这么大,他从来没看过哪一个女人这么吐果核。
“这个好玩!”姜知津一下子坐起来,如法炮制,只可惜还不到温摩一半远。
温摩也好喜欢姜知津。
自从来到京城,不管她做什么,人们都看不惯,等待她的永远只有嘲讽和取笑。只有津津不同,他永远都兴致勃勃,无论她做什么都肯捧场。
“不行啊津津,跟我比差远了哦。”温摩笑眯眯地道。
“哼,我再来一个。”
“嘻嘻,再来也不行。”
姜知津试了好几次之后,慢慢掌握了诀窍,气沉丹田,猛然一吐,终于超过了温摩那一颗的位置。
他得意地朝她一场眉。
“哟呵,不错哦。”温摩是死不服输的,她登时坐正来,几口啃掉了一枚李子,用力吐了个更远的。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一盘李子很快告磬,姜知津自告奋勇:“这次我来摘!”
起身跑去后园。
片刻后,惊呼声传来:“啊啊啊姐姐救我!”
温摩正端着杯子喝水,闻言把杯子一扔,迅速起身。
后园,粗大的李树在细雨中沉稳地张开枝桠,青中泛红的李子圆滚滚地躲在枝叶底下,姜知津双手双脚挂在一根树枝上。
温摩哈哈笑。
那树枝其实离地面不远,他那双长腿一放下来准能稳当落地,但他从小养尊处优,显然是从来没有爬过树,此时整个人好像是已经吓傻了,只知道哇哇大叫。
“跳下来。”温摩张开双臂,“我接着你!”
姜知津呜呜摇头:“我会压着你的。”
“放心吧姐姐扛得住。”
“那我真的跳了哦。”姜知津的嘴角微微上翘,眼睛里藏着一点笑意。
松开手,他从树枝上掉下来。
温摩接住了他,但有一件事她没想到。
姜知津看着清瘦,却比她想象中要重得多,她连退了两步,雨天地湿,后脚跟一滑,整个人仰天向后倒去。
姜知津只想趁机抱上一抱,没想到会有此变故,连忙稳住自己去拉她。
啪唧。
他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温摩随后跌下来,正扑在他的胸膛上。
大地湿润而柔软,雨丝从天尽头迎面洒下,细如丝,润如酥。
温摩趴在他的身前,近到不过咫尺,四目相对,息息相闻。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姜知津发现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面前只有温摩的脸。
她脸上湿漉漉的,唇上也是,水光润泽,像世上最晶莹柔软的果肉,如果能咬上一口……
他抬起头,一点一点凑近她。
温摩也有点恍神。
她发现她不能靠姜知津太近。
一旦靠太近,她好像就总是会忘记姜知津还是个需要人怜爱的孩子,总会把他当成一个英俊的成年男子,甚至有点想为他唱歌。
一滴雨水滴到她的头顶上,那点凉意让她骤然清醒过来,迅速撑起身子站起来:“津津想不想爬树?姐姐教你吧!”
姜知津保持着伸头的姿势,只可惜胸前只剩下虚无的空气。
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津津不想爬树,津津想做点别的……
温摩是位明师,几天后,姜知津学会了爬树,轻轻松松就能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枝桠上。
雨已经小了不少,这场连续几天的雨已经到了尾声,叶片间滴下一滴滴的雨水,从衣领滑进脖了里去,很清凉。
“小心脚下,树枝上有青苔。”
温摩站在树下提醒。
她头上胡乱挽着发髻,蓬松的碎发让她的脸看上去只有巴掌点大,正值雨散云收,天色渐渐变得疏朗,远处的山间开始蒸藤出大量的雾气,将这一带变得云山雾罩,仿佛很适合仙人修道。
姜知津觉得阿摩就像是深山中走出来的仙子,有身无上玄妙法门,有她在,便是摘个果子,他却觉得十分有趣。
他扔了一只李子下去:“姐姐,给你!”
温摩手一抬便接住了,咬一口。
“甜么?”
姜知津在树上问。
温摩向他回了个大拇指。
姜知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很快摘了满满一衣兜。
看着温摩,他又起了歪念头,若是下树的时候脚下一滑,温摩定然是要来扶他的,他一不小心抱着温摩滚作一团,也是十分正常的……
说干就干。姜知津脚下一滑,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向前栽去。
温摩果然关切地来扶,眼前他就可以扑到她身上,趁便把她抱进怀里……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温摩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手握住了刀柄,转身向外。
来的是姜知泽的人,还是姜知津的人?!
然而等为首的那人翻身下马,摘下斗篷上的风帽,她便轻轻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是风旭。
风旭一踏进园子,就怔住。
李树下,姜知津五体投地,全身结结实实扑在泥泞之中,李子洒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姜知津:风旭我恨你!
第40章四十
这几日,温摩和姜知津在穷乡僻壤优哉游哉啃李子,风旭在京城却是忙翻了天。
姜知津当着众人的面玩了一出失踪,“庶长子为稳固地位暗杀嫡次子”的消息便像是长上了翅膀,在京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飞进飞出。
姜知泽起初没太把这事当回事,依旧在李严的压力下寸步不让,但当谣言开始传“姜知津就被关在徐广那间宅子里面受折磨”的时候,姜知泽有点坐不住了。
因为长公主四处找不见宝贝儿子,开始将矛头对准了姜知泽。
这么多年,姜知泽一直以侍奉嫡母的仪礼侍奉着长公主,从未有过一丝怠慢,因为长公主身后就是皇帝,姜知泽可以为了徐广扛住一个大理寺,还可以扛住一个三皇子,却扛不住长公主与皇帝。
姜知津失踪第四天,守围在徐广私宅的姜家府兵撤离,李严带人接手。
姜知津泽离开前自然做了处理,但李严是有名的善断,最擅抽丝剥茧,风旭对他很有信心。
“现在就等李严的好消息了。”
回炎园的路上,风旭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眼中迸发出一点明亮的光采,“只要能证明徐广的罪行同姜知泽有牵扯,咱们便能顺藤摸瓜,把他干的事情一件一件揪出来……”
姜知津给他一个噤声的眼神。
温摩打着马奔回来了。
她前几天才学回骑马,正在兴头上,骑着马忽远忽近地奔了好几个来回,这会儿她大声道:“太慢啦!这么着什么时候才能到炎园?!”
“阿摩姐姐好厉害,刚学会就能骑这么快!”
姜知津马屁拍得熟极而流。
温摩十分满意,同时又生出新的愿望:“我看过别人站在马背上,那可真是威风啊……”
她顿了顿,向风旭道:“我看殿下的马术就十分厉害,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
风旭下意识望了姜知津一眼。
姜知津一派纯真,笑容灿烂。
风旭:“嗯,这个……”
“来吧!”温摩没有给他时间磨蹭,在他的马上抽了一鞭,他的那匹北狄骏马立刻昂首奔出。
温摩立即纵马追上去,和他并肩齐驱。
此时已经在西山甬道上,隔不了多远就是一所别院,一双双眼睛都看着,他与温摩并辔同行,却把姜知津丢在后头,在南疆或许不算什么,在中原却是不大好,他正想委宛地告诉温摩这一点,温摩已经开口问道:“殿下,徐广一案现在如何了?”
风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想借机问这事。
他拣要紧的跟她说了一些,当然改成了李严颇为机灵,顺势利用了姜知津失踪的事情做文章,姜知泽迫于压力,终于退步。
温摩点点头,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终于有所进展了。
“阿摩,你来自南疆,不懂中原规矩。”风旭诚恳道,“中原有句话叫‘人言可畏’,你是我的弟妹,我是你丈夫最好的兄弟与朋友,以后若是有事,你可以派人送信给李严,他会转交给我。”
“人言可畏……”
温摩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低低地笑了。
她的上辈子处处遵从中原规矩,一步不敢走错,然后一世就毁在这四个字里。
风旭是谦谦君子,一见温摩这般神情,立刻反省是不是自己语气过重了,温言解释道:“这也是为了你好,女子的清誉比什么都重要……”
“错了。”温摩抬头一笑,笑得有一丝讥讽,“所谓的‘女子清誉’只不过是你们男人给女人下的判词,你们给女子做了个笼子,乖乖待在笼子里的,你们便说她有清誉,不肯待在笼子里的,你们就说她奔淫无耻。”
风旭从没听过这种歪理,一时愣住。
“不过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一点,不然那群小母鸡会说我家津津戴了一头的绿帽子。”
温摩说着,手里提着缰绳就想掉转马头回去找姜知津,忽然听得远远有人喝了一声:“站住。”
这个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
全身的肌肉有自己的记忆,一听这声音就全体紧绷了起来。
她慢慢回身,看到了从前方打马而来的姜知泽。
他头束玉冠,轻袍缓袖,斯文儒雅,脸上带着上一世温摩再熟悉不过的轻浅笑意,身后跟着姜家众随从,身边与他同行的竟然是长公主身边的周夫人。
他轻言细语地开口:“已经快到家门前,弟妹为何还要掉转马头?莫非离开几日便不认得家门了?”
风旭道:“知泽兄莫要误会,知津就在后面。弟妹刚开始学骑马,向我请教马术,所以我二人才领先了一些,此时弟妹正要回去找知津。”
姜知泽微笑地看着他,微笑地等他说把话说完,才开口:“多谢殿下如此呵护我家弟妹。津弟与弟妹去而复返,失而复得,殿下居功至伟。”
风旭微微皱眉:“知泽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知泽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殿下,弟妹,请吧。”
周夫人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开口道:“长公主听说有了公子消息,正是欢喜不尽,命老身出来迎接。殿下与少夫人既来先来一步,就先随大公子去见长公主吧。这里人多口杂,堵在路上须不好看。”
风旭的心往下沉。
中原规矩的可怕,在于它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身在其中,根本无法挣脱。
“走吧。”风旭低声向温摩道,担心她不肯就范,一旦惹出更大的动静,京城的新闻就要从姜知泽和徐广身上轮到他风旭和温摩身上了。
哪知温摩没有一丝抗拒,甚至连乍见姜知泽的那丝紧绷都不见了,她展齿一笑:“好啊。”说着向姜知泽道:“那就有劳大哥带路了。”
姜知泽微微有点意外。
这位弟妹不知为何每次一见他,都像是猫遇见凶险一般会炸毛,便是这种近乎兽类的抗拒反应,让他愈发觉得有趣。
这样笑起来却又明光灿烂,和中原那些温柔矜持的贵女截然不同。
新鲜,有趣,多么好的猎物。
姜知泽全身的血液微微升温,感觉得到自己的兴奋。
长公主显然早就得到了消息,姜知泽带着风旭和温摩进来的时候,一张脸比周夫人还要沉得更厉害些。
她盯着风旭,厉声喝道:“你干的好事!”
风旭跪下:“旭儿惹得姑母动气,是旭儿的不是。但旭儿愚钝,不知错在何处,还请姑母明示。”
“你还不知道?!”长公主蓦然起身,怒道,“你和这温氏合起伙来把津津当猴耍,偷偷把他关起来好遂你们的心愿!”
风旭震惊抬头:“姑母,我没有——”
“你给我住口!”长公主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知泽跟我说起的时候,我还不信。你是我嫡嫡亲的侄子,我视你就如自己的儿子一般!津津也拿你当亲哥哥!可你是怎么对他的?你竟打他妻子的主意!你、你竟也欺负他是个傻子!”
说到后面,长公主声音发颤,眼泪涌了出来。
风旭连连叩头:“姑母,我风旭对天发誓,全无此事!若我对弟妹有半分异心,叫我不得好死!”
这个誓言不可谓不重,长公主脸色略缓了一缓。
姜知泽在旁道:“殿下这般说,倒显得是我无事生非。其实若非津弟失踪,这种事情我便是知道了,也只愿你们能趁早迷途知返,早日回头,绝不会说出来让母亲大人烦心。”
风旭冷冷道:“你知道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长公才缓下去的脸色,因姜知泽一席话重又恼怒起来,“津津一来西山,你便也跟着来了,当夜就和这温氏在西院相见,聊得难分难解,下人们都看在眼里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办,只好去告诉了知泽,若不是知泽护着你们,这桩丑事早就捅到了大家面前,我们全成人家的笑柄!”
她越说越气,见温摩还站着,更是大怒,“你还有脸站在这里?我原说你是真心待津津,我也是掏心掏肺想疼你,哪知你心思藏得这么深,一面嫁给津津,一面就勾搭上了风旭!我告诉你,你们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们休想再瞒我!若不是你,津津向来最烦舞刀弄棒的,怎么可能想到去打猎?你先蹿掇他去打猎,然后让他当众被人掳走,好将这盆脏水泼到知泽头上,以便助风旭一臂之力,让知泽扛不住压力,让人搜查徐先生私宅!”
姜知泽黯然道:“母亲大人,惊怒伤身,您请先息怒。徐先生不单是我的幕僚,更是我的良师益友,我不愿有人坏他的名声,所以才不想让大理寺进他的私宅。此事确实是我有些固执,但殿下你若真的想查,好言好语请动母亲大人,只要母亲大人一开口,我无不照办。你们实不该这样戏耍津津,他虽然心智还是个孩子,但到底是温氏的丈夫,我是他的兄长,断不能容你们这样污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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