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外面看起来,这里就是普通的公寓楼,但是内里却大大的不同。一间房有内外两个房间,是个套间,内里是卧房,外间是会客室。里头包括一个很宽大的洗手间,还有两个大衣柜子,电视、电话一个不缺,但是没有网线,估计这么大岁数的人,也不会用网。除此之外就是监控的摄像头,以及屋里永远都有一个人在,不是保姆就是护士,再不就是医生,总之,老人身边不能离开人。哪怕是睡着了,也有人守在床边。外间的会客室,有大沙发,大茶几,装修的不那么豪华,但是很实用,看得出来,沙发都是老式的真皮沙发,茶几也是老款的那种红木茶几。这一点上,邱天旺是行家。这样好的老式家具可不多见了。而且现在红木的多贵啊?这样的老式家具收回去之后,重新打造,能卖上天价。这是老首长最喜欢的摆设了。崔秘书道:你们在这里坐一下,我进去看看。好的。众人很安静的没有落座,而是站在外间。崔秘书打开门,道淼扫了一眼里头,里面很大的一张床,床边上放着的不是床头柜之类的东西,而是呼吸机、心电监测以及各种医疗设备。白色的大床上,洁白的床单,雪白的被子,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躺在那里,正被一个白色护士服的小护士,扶着倚坐起来:可是来了?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露出来的皮肤枯黄,布满了老年斑。但是眼睛却很有神的样子,一直往门口看,看到进来的是崔秘书,就问了他:来没来啊?来了,来了,就是人比较多,您都要见吗?崔秘书几步上前,给老人喂了一点温水:来了很多人。都见一见,见一见!老人道:趁着我精神头还好。那好吧,我让人进来,您别激动。小护士给老人量了一下血压:可以,您老别激动,血压正常,心律也正常。崔秘书这才出来道:大家进去吧,尽量别太大声,老人说话都有些含糊了。我们知道了。众人鱼贯的进来,都没什么动静的那种,王奶奶最激动,看到床上的老人,眼睛就亮了:是杨首长吗?你是?杨老眯起眼睛,小护士赶紧给他戴上了老花镜:你?我是王小丫啊!王奶奶道:王老幺的侄女儿,小侄女儿。哦哦!杨老顿时就乐了,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开心:老幺的小侄女儿,他跟我说过好几次,说将来有了小侄女儿,一定最疼她,女孩儿都是父母的小棉袄。哎!王奶奶点头道:您当年送了我小叔叔的衣冠回去,我们家立了衣冠冢,每三年一次大祭,每年一次小祭,从不间断。是啊,从不间断。杨老眼睛看着王老板:他的气质很像你小叔叔,是你儿子吗?是,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媳妇,这是我孙子。王奶奶介绍了一遍自己家人。但是其他人没介绍,崔秘书有些奇怪,可其他人不吭声,他也不想打扰老首长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真好,他的后代都有了,看着就是好孩子。杨老看了半天:你还在老家那里住吗?住着,家里开了民宿。王奶奶将东西掏出来:给您带了一些家里的特产,我的手艺跟我母亲学的,应该是尽得真传。牦牛肉干啊?好东西啊!杨老看着那些东西,伸手摸了半天:当年啊,我二十岁,老幺十七岁,就跟着我们的队伍走了,他带着的东西,就是牦牛肉干,青稞糍粑,酥油茶。他背着一大堆东西跟我们一起走了,听说那是他阿妈跟嫂子准备的,我们一起爬雪山,他的东西都分给了大家,手冻伤了,脸冻伤了,下了雪山大家缓口气还要过草地我们走过了长征的道路,在陕北安家落户,在那里,他识字,但不多,我就每天没事的时候,教他认两个字,相互扶持着,跟鬼子斗,跟汉奸斗,甚至跟那些特务斗,我们俩都是文职工作,但是也要学会开枪,因为是负责重要文件以及密电码的破译,我们是暗杀的头号人物,那个时候混乱啊,饭都吃不饱,又不能给老乡增加负担,几次大的战役打下来,情况才有所好转。众人静静地听着这位老人回忆那战火纷飞的年代。老人也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他竟然拿起来一块牛肉干,放在了嘴里,他已经没有几颗牙齿了,所以他不咀嚼,而是含着品味道:是这个味儿,当年就是吃了这个,我才有力气爬起来,翻过了雪山,走过了草地,后来吃到的都不是这个味儿了,你小叔叔他是一个英雄,真正的英雄!王奶奶流着泪道:我知道,我知道。不哭,丫头啊,你小叔叔从来都不哭的。九十岁的老人,叫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丫头,也是挺有喜感的,大家都忍不住笑了笑。我们俩从红军,到新四军,一路走过来,到八路军的时候,他已经是电讯科的科长了,我也是特务科的科长,我们俩双剑合璧,没少立功,当然,也没少被人刺杀,最近的一次,那炸弹都丢进了门,被你小叔叔麻利的捡起来,丢外头去了,呵呵呵,炸死了潜伏进来的三个特务。老人回忆起来就笑的更开心了:当时老幺可是说了,白捡一个功劳,别人都吓得腿软,就他傻大胆儿。这种宠溺的口气,就像是一个老大哥看着不懂事的幺弟似的。可把我给气的啊,后来派了一个连的人,将那里团团围住,不让陌生人靠近,才算是消停了。第31章老幺的平生提起那些难忘的往事,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们一起风风雨雨的走过来,建国之后,更是高官当着,工资拿着,他还兴奋地给家里写信,说好日子就要来了,家里也一定盼着他的消息,战火纷飞的时候没办法通信,也怕给家里人带去麻烦,现在解放了,老百姓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他就兴奋地写信的手都在抖,他敲电码都不会抖一下的手,整整抖了三天,才写好一封信,邮寄了出去可是没俩月,又给退了回来,写的是查无此人。他看了半天的信封,才一拍脑袋说,他写的收信人是他爹的名字,应该写他母亲的名字才对!老爷子苦笑了一下:于是改写了收信人的名字,又写了一大堆话上去,重新寄了一封结果两个月后,又送了回来,还是查无此人,他就板着脸说,可能母亲已经不在了,就又重新写了一封,是给他哥哥写的,并且带了一个月的孝,两个月之后,信原封不动的回来了,那个时候,他的脸都白了,说哥哥难道不在了吗?尝试着写了嫂子的名字,也是查无此人然后是隔壁邻居的名字,转交给嫂子,或者哥哥嫂子的孩子,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律是查无此人。那段时间,他的压力很大,又想家,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那个时候,政局不稳,全国刚解放,百废待兴,我们都忙的跟陀螺一样,各种潜伏下来的特务,频繁的破坏,打击新生的政府,让我们疲于奔命,不得不救火一般,当年的七零一,后来的国安部呵呵,他很忙,我也很忙,可他当年为了一份情报,不惜以身犯险英年早逝,他是烈士,是英雄,更是为国出过大力的人,可再如何,他才三十多岁啊,从军二十年,建国之后,收养战争遗孤五十人,他的工资都用来养活那些孩子们了。我们知道,那是邮局的留任人员,懒惰成性又不想失去这个工作,就说查无此人,其实他们根本没有送信去我们那里。王奶奶道:后来您送了小叔叔的衣冠回来,我们才知道这件事情。是,那次是我最生气的一次,将那里的邮政部门,从上到下都撸了,既然不想辛苦,那就别干这份工作,那些人,都是留用人员,都是旧社会的残渣余孽!别激动,别激动!崔秘书赶紧给喝水,那边小护士立刻监控他的心律跟血压。对,别激动了,反正他们没有什么好下场。王奶奶道:他们不止我们家的信不给送,别人家的也是如此,您也知道,我们那里什么情况,那些人彪悍起来,政府都管不住,所以那些人知道邮局的事情之后,将那十几个人家砸了个遍,后来起了文化革命,他们更是被批斗的对象。并且将对方说的很是凄惨,倒是让杨老解气了不少。本来我一直给你们家写信的,后来因为工作关系,不能对外联络,便失去了消息,后来你小叔叔的几个养子去支边,选择了那里,现在在那边也算是安家落户了。杨老喘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我跟他们说过,不要去打扰你们,但是暗中照顾一下。照顾,很照顾了。王奶奶笑着道:我们家日子也过得好,您放心,没吃苦,家里现在有几十万的存款。什么?杨老皱眉了:这么多钱?是啊,多亏了我小叔叔的那些信。王奶奶就说了卖了邮票的事情。杨老这才正眼看着独孤浩炎他们:那这是?哎呀,这事儿说来话就长了。独孤翁老爷子就爱讲古,也爱跟老年人在一起,他跟王奶奶的年纪差不多,要不是刚才介绍的时候,王奶奶没介绍他,杨老还以为这是她老伴呢。独孤翁老爷子慢声细语的说了邱家人的经过,以及独孤浩炎查到了这里,但是却没进来,联系不上杨老。这这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崔秘书不干了:你们都打听过了,当然知道杨老祭奠那位先烈,用的是什么东西。这伙人该不是来骗人的吧?他马上就要叫警卫了!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是王老幺的转世?杨老看着道淼:说啊!你说,你当初吃的东西,都是什么,先吃的是什么,后吃的是什么?道淼问的是邱春山:仔细的说。我最先吃到的是卤煮。邱春山吸了吸鼻子:其次是姜汁排叉,然后是烤鸭,就是有点太油了。他说一样,杨老的眼睛就亮一分。对,对!杨老点头:我祭拜的时候,都是在烈士园林里,在我跟前,只有崔秘书在,他肯定不会说的,当年,我跟王老幺说过的,我是京中人,京中有很多好吃的,胜利后,我一定请他吃个遍!那个时候我们没钱啊,每个月只能吃一份小吃,后来是闹饥荒,粮食限量了,不过后来就好多了,只可惜,他没吃遍,就后来我就每次祭奠的时候,给他搜集京中的小吃,每次只买一份,他半份,我半份,在他坟前吃完,现在不行了,现在老了,吃不动了可你说的很对,我放祭品的顺序的确如此,我让小崔去办的。是,是我去买的,而且为了保证味道纯正,我这跑遍了半个京城。崔秘书故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老婆都说我吃出小肚子了,别的不敢说,这京中哪个小吃店最正宗,我太知道了。我是每年祭奠一次,每隔十年,大祭一次。杨老道:我今年九十岁了,失去他那一年,我不到四十岁,已经大祭了他六次,我想,第七次大祭,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到了。会的,您会健康的活着。王奶奶道:一定会的!会不会的先不说了,小伙子,你过来。他朝邱春山招了招手。邱春山看向了张道淼。去吧。道淼点了头,他才蹭过去。靠近了看,杨老有些激动:你长得真的很像啊,像老幺。是吗?邱春山想了想:真的跟他一样吗?对于自己的前世,他还挺好奇。有两个照片儿,是早些年照的,你们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别说照片,连证件上,都不能用真的名字,至今为止,我也只知道老幺,叫王老幺,大名叫什么?不知道!杨老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来一个用塑封真空包装住的照片,那照片其实很新,但是里头的内容很陈旧:这是我们俩唯一的合影,原版早就不行了,模糊啦,这是他们给我用那个,计算机修出来的,还原的很真。拿过照片一看,里头的人,一个是年轻时期的杨怀恩,那个时候的杨怀恩,看起来是那么的英俊,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寒光闪闪的杀气逼人。

而另一个人,却是有七分像邱春山,只是穿着老旧的军装,加上这照片虽然是复原过了,可原版就很模糊,再修也得有个度,加上当时照相的光线也不太好,所以看起来有些朦胧,以现在的成像技术,能修成就不错了。还有就是刚才他光顾着看王小丫了,对于站在王家人背后的独孤家的祖孙都没太看清楚,何况是站在独孤祖孙们身后的邱家人。现在看他凑到跟前,加上照片为证,他们一起对比一下,竟然真的好像。我都快要忘了老幺的长相了,祭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照片,平时放在枕头下,免得我忘了照片放在哪儿。杨老摸了摸照片,又伸手摸了摸邱春山的头:不过你比他高,比他壮,也比他健康。我这是生活好,从小就没怎么生病。邱春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那么排斥这件事情了:要是我真的是他的转世,你们也别祭奠了,免得我老是辣椒过敏。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杨老现在兴致勃勃:家里有钱?日子过得好吗?有钱,我父母是做生意的,家具生意,有一个很大的家具实业商场,还有一个木材厂,在本地是一个富豪,父亲白手起家,跟母亲很恩爱,我是家中独子。邱春山略微不好意思的道:道淼先生说,我是那位王老幺的转世,他是我的前生。是,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们夫妻俩也是真的着急,不然也不会大过年的就跑去找张先生给指点迷津。邱天旺也道:不然我们也不会追查的那么辛苦,这京中蜀中的来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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