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系统感叹道:谢鼎元真好看。韩悯憋着笑:你像个呆子。系统哼了一声:你不懂,反正谢鼎元的字,比你猫爬爬的字好看多了。谢鼎元的字锋芒尖利,全是风发意气。这话说来,韩悯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叹服的。嘴上却酸溜溜地问系统:你这么喜欢谢鼎元,怎么不去找他做宿主?系统心直口快:我这不是没早些认识他沉默了一会儿,韩悯收起卷轴,在案前坐下,低下头:行,我知道了。系统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和他比起来,还是有优点的,你我?系统瞧见他拿出来的书稿:你话本写得好。韩悯别过头。好宿主,你别生气,都怪我不好。谢鼎元就是字写得好了一些,你样样都好,你天下第一好。系统念念叨叨的,韩悯撑着头,听得很是满意,忍住笑,问了一声:真的?真的真的,要是现在把他放在我面前让我选,我肯定还选你。韩悯转回头,再看了一眼谢鼎元的字,最后心满意足地合上卷轴,铺开写了一半的书稿。*谢鼎元其人,鼎元并不是他的名字,鼎元是状元的意思。他十六岁时,就在江北的宋国中了状元,后来不满宋国朝廷颓败,辞官归隐。宋国国君觉得有损颜面,便把他从宋国国境内驱逐出去,还不准人提到他的名字。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记得这位谢鼎元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偶尔流传到市面上的字画透露出他的所在,还流露出一个消息他很穷,需要写字换钱。没有见过谢鼎元,也没能帮上他,系统一直很惋惜。*柳府分做内宅外院,韩悯随柳停一起,住在外边的院子里,与内宅并不相关。所以与柳夫人、与柳毓并没有太多的交集。而柳夫人仿佛对他有些愧疚,又不好意思直接向他道歉,只好平日里给自家儿子送东西,吃的用的,总是给韩悯准备一份一模一样的。连江涣江师兄都没有的待遇。就这么过了几日,韩悯闲时窝在房里写话本。写完两沓纸,终于把总的第五册、《圣上与探花郎二三事》第一卷写了一半。熬了一夜,眼睛有点花,破晓时分,韩悯整理好书稿,爬上床去眯一会儿。睡了没多久,恍惚听见有人喊他。楚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没生病啊。韩悯?韩悯费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啊?你怎么从话本里你怎么从话本里跑出来了?话说了一半,韩悯反应过来,改口道:怎么了?想喊你出去走走,你日日待在房里,该不会闷坏了吧?韩悯揉了揉眼睛,一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怀里抱着的长剑。楚钰凝眸:你?韩悯顿时清醒过来,把被子扯上来:没什么。这柄剑我好像在哪里没有,没有。韩悯把剑藏在被子里,自己下了床,一边穿衣裳,一边道:你怎么不去找我师兄他们玩儿?你师兄去学宫了,江大人去恭王府了。那你去找温辨章,他腿不方便,跑不了。楚钰默了默:温大人知道你背地里这么说他吗?韩悯想到温言推着轮椅,走得飞快的模样。你别告诉他。对了,我这几日在帮圣上拟定官员名册,下个月你大概就能赴任了。好,多谢。楚钰站起来,笑着揽住他的肩:好同僚,以后多多关照。韩悯拍拍他的肩:也请探花郎多关照。楚钰二话不说,就把他拖走:那咱们出去走走吧?求你了,我都忙了几天了。韩悯试图说话:我走了走了,我让他们把我家的游船整理出来了,带你去游湖,已经让人去接温大人了。我让人跟温大人说你一定会去,你不去,他一恼,你又得哄他。韩悯喊道:我没洗脸!哦。楚钰讪讪地松开手,原来如此。*永安城外有一个鸳鸯湖,正是春日里,水碧山青,湖上画舫来去。只是碍于先皇驾崩不久,并不闻急管繁弦,也没有劝酒取笑,倒是比往年清静不少。楚家原本是做镖局押镖的,水路陆路都精通,楚钰父亲又特别支持儿子的文人事业,寻常文人游湖对诗,他直接给楚钰弄了条游船。两层高的楼船,四面无墙。从前楚钰在恭王手下卧底,懒得与恭王的人相亲相爱。直到现在,这条船才派上用场。楚钰从底下人手里,接过温言的木轮椅,将他推上去。韩悯还犯困,衣袖掩着,打着哈欠,跟在后面。画舫离岸,他三人靠在船尾吹风。韩悯对楚钰道:你爹给你弄的这是画舫吗?这是龙船吧?远远望去,再没有比楚家游船再气派的画舫了。楚钰道:一条船罢了。你们能喝酒吗?要不话没说完,另一条装饰华丽的画舫便靠了过来,小厮站在船头,躬身打揖。不知是哪家公子在此游湖?我家公子请邀一叙。楚钰摆摆手:今日不了,这两位朋友还是我千请万邀才来的,同你家主人说,改日吧。那小厮面色一变,也没再行礼,就钻进船舱去了。韩悯看了一眼,只见那船身上绘着一枝并蒂红李,料想这船的主人应当姓李。除却异姓王李恕异姓王李恕是韩悯小时候就认识的,喊小叔叔的人,也是上回在封乾殿,李恕按着恭王的手,让他去摸先皇的棺材。韩悯知道,李恕不爱这些玩意儿,但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永安城还有哪家姓李,有这样的船。他两年没回永安,想是哪家新贵。韩悯问:这是谁家的船?楚钰压低声音:信王李恕家的。小叔叔的?温言小时候也同他们在一块儿玩过,自然知道李恕不爱这些。不是信王爷的,是信王爷的外甥季恒的,那船上也应当是他。韩悯没听过这个名字,又多问了一句:这又是谁?信王爷一家从前为国战死,德宗皇帝怜他年幼失怙,才收他做了义子,封了异姓王。他当时有个已出嫁的姐姐,他姐姐一年前丧夫,带着儿子季恒来投奔信王爷。季恒年纪轻轻,一身纨绔子弟的恶习。信王爷不常在永安,也不知道他这个外甥仗着自己的名头胡作非为,总之你别理他。温言嫌恶地别过眼去,韩悯见他的模样,想是温言从前与季恒起过矛盾,才惹得温言恼火。而这时,那季恒也已经轻轻敲着折扇,走出船舱。他看见坐在木轮椅上的温言,便将折扇唰地张开,在他面前晃了晃。扇面上是一副红梅雪里与蓑衣的图,却有两三点黑褐色。我当是谁瘸了腿,原来是文渊侯府的温公子。去年夏天,你同我在玉堂街抢扇子,还记得么?手下人一时间没控制好下手的力度,把卖扇子那老头季恒用手弹了弹扇面:打得厉害了些,不过幸好也算是阴差阳错,锦上添花了。那梅花原本长在谢逸旁出、病病歪歪的梅树上,连颜料用的也是略暗的木红色,两三点黑褐,更显得老梅病弱。韩悯与楚钰这才知道,那两三点黑褐色的,是血。季恒呵呵笑了两声,又看见韩悯,转头去问小厮:那是谁?小厮低声答了,他转回头,笑着看向韩悯:久仰。作者有话要说:危·季恒·危第41章耳根通红季恒前些年才来永安城,自然不认得韩悯。听小厮说来,不过是一个被抄家下狱的公子哥儿,也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韩悯只瞧了他一眼,却低头问温言:那卖扇子的老人家后来怎么样了?温言道:我季恒朗声打断他的话:温公子善心,自然是韩悯拍了拍温言的肩,转过头,正色道:季公子,季家没有家教,李家也没有教你么?季恒道:你也知道李家,我舅舅信王爷?正是。你喊信王爷舅舅,既然要比,你知不知道我喊他什么?韩悯笑了笑,我随圣上与五王爷,喊他小叔叔,这样算来,好像是父辈比母辈近一些。再者,你也不姓李,又不是他儿子、我弟弟,这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季恒被他呛得一噎,随即道:你放屁,我舅舅哪有你这样一个侄儿?有或没有,待小叔叔从明山陵寝回来,季公子去问问便是了。或许季公子等不及,直接去问问圣上或五王爷。季恒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地响。他做的那些事情,信王李恕根本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去问?要去问皇帝和王爷,那就更不可能了。韩悯一副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的模样,掩着嘴,惊呼道:哟,想来是季公子混沌度日,不似温辨章温大人一般,有数年从龙之功,在朝中做官;也不似楚琢石楚探花郎一般,中过科举。因此也没有面见圣上与五王爷的机会。他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温楚两位大人原本就是人中龙凤,季公子怎么能跟他们相比?同聪明的朋友们在一块儿待久了,倒显得我愈发愚笨了。韩悯又舒了口气,笑着道:不过,所幸我的厉害朋友们都不嫌弃我,能跟着他们混混日子,也挺不错的。他句句话贬低季恒,维护温言,说得又快,季恒就连跟也跟不上,哪里又能挑出他的错处来。实在是说不出话,气得一句话也不说,就钻回船舱去了。楚钰看着他回去,一下子就乐了,掐着韩悯的脸:韩悯这张嘴啊,我今日算是第二回见识了。温言亦是失笑摇头,道:恭王逼宫那日我没去,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韩悯抱着手,得意地挑挑眉:也是不一样的。对恭王和他的一群文人,要有理有据,一条一款都列出来,才能把对方堵得哑口无言。对季恒这种拿舅舅的名头作威作福的,只要搬出比他厉害的人物就足够了,不用太多力气。韩悯心情颇好,哼着小曲儿,靠在船头,翘着一条腿看风景。鸳鸯湖有一个湖心小洲,据说是建城时挖湖,用湖底淤泥垒成的。百年之后,淤泥之上生出竹树,又有爱好风雅的富商出资,在湖心修葺了一座翘檐石亭,此处便成游湖的一个必来之地。此时画舫缓缓靠近湖心小洲,水波流动,隐约送来说笑声。待靠近些,就能看见亭子里摆着几张桌案,案上各色时鲜瓜果。有个蓝衫公子看见他们,站起来朝他们挥手:来者可是楚琢石楚大人?楚钰应了一声:正是。他拉起韩悯的手:走,过去看看。不过是文人之间的雅集,韩悯有两年没有回永安城,城中的公子哥儿们,仿佛都换了一拨。从前都是他与傅让、卫归他们在一块玩儿,如今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也就凑不到一块儿去了。

他跟着楚钰行了礼,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捧起案上酒杯,闻了闻杯中略显绯红的桃花酒。温言按住他的手:不准喝,你喝了看不清楚路,把我推进水里怎么办?韩悯凑过去抿了一口,随后放下酒杯:好了,就尝一口。挺好喝的,你要不要尝一口?温言偏过头:不要,喝酒误事。韩悯便撑着头,颇有兴味地看着公子们说话取乐。而后一艘熟悉的画舫靠近,季恒摇着折扇,走进石亭。楚钰端着碟青杏,从人群中走到韩悯与温言那边,在他二人中间坐下,提醒他们一句:季恒来了。韩悯随手拿了一颗青杏,咬了一口,然后倒吸一口凉气。好酸。那季恒摇晃着折扇,同众人打了招呼,道:听闻诸位在此雅集,不请自来,见谅见谅。他在永安城中的风评不是太好,但是碍于他的身份,众人还是朝他拱手问好。季恒朝身后的小厮招招手:正巧前几日得了一幅谢鼎元十年前的题字,给诸位雅士助兴。那小厮手里果然抱着一个锦盒。谢鼎元的名头在大齐也不是虚的,他这话一出,旁的人也都忘记了季恒究竟是怎样的人,低声议论起谢鼎元来。不过却听季恒悠悠道:将题字给诸位一赏,也不难。只是窃以为,谢鼎元也是中过状元的人物,诸位文采过人,品行端方,自然可以观赏。至于某些仍旧戴罪在身的人,是不是他的目光落在韩悯身上:请韩公子避一避?也省得污了谢鼎元的字。那时韩悯正小口小口地吃青杏,酸得他直皱眉,根本也没在意他究竟说了什么。众人都看向他,因他没怎么说话,方才也都没怎么注意他,大约此时才认出他就是韩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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