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我今年乞巧节给你准备了一坛青梅酒。”薛玉润没再追问先前的事,话锋一转,安慰道:“今天的事儿这么多,我们正好找个好地方,不醉不归!”
楚正则沉默了一会儿,一时不知道先该说她酿的青梅酒不醉人好,还是该分辨脑海中浮现出有关青梅酒的回忆,到底是甜美还是心酸,又或者最好制止她“不醉不归”的想法。
但薛玉润显然已经沉浸在“不醉不归”的想法里,并且觉得这主意很不错。
不等楚正则制止,她松开手,掰着指头给他数自己今日的心酸:“顾姐姐的事儿不说了,这切磋没有定论,也不知道先生肯不肯让我把《相思骨》挑回来。”
她想到《相思骨》,顿时十分伤心:“我觉得不醉不归不够,还得配十盘小酥肉才行。”
“你梦里都未必有这样的美事。”楚正则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无情,但先前语调中的凉薄冷硬荡然无存。
薛玉润站起来就想走:“那我还不如去跟她们一起逛静寄山庄的灯市,看看大家的香案呢。”
她没走两步,就被楚正则握住了小臂:“朕给你准备了乞巧节的礼物,不想要了?”
“如果不是带我出静寄山庄的门,去银汉桥看灯会,那陛下就不必再说了。”薛玉润很有骨气地道。
楚正则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问道:“当真?”
薛玉润迟疑了几分:“要不,你先说你要送我什么?”
楚正则低笑了一声,反而问道:“你真的这么想去看银汉桥的灯会?”
“嗯呐。”薛玉润点了点头,怀念地道:“大哥哥以前每年都会带我们去。熙春楼的新菜和戏班的新戏,都会在这个时候出……”
“那就去吧。”楚正则缓声应道。
“诶??”薛玉润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刚刚是想演一出苦情戏,好让楚正则最好心软,在原先的礼物上再多加点儿好东西,却从来没有想过,楚正则会同意带她出静寄山庄。
“可是先前我们一齐来赴宴的时候,你说……”薛玉润茫然地道:“是我想多了。”
她可还记得,那个时候楚正则信誓旦旦地回答:“你想多了,朕是指出太清殿的门。”
“怎么?你要对朕说‘君无戏言’吗?”楚正则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怎么可能!先前一定是我记错了。”薛玉润小跳到了他的身边,她身上的珠玉翠环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应和着她欢喜如莺鸣的声音:“我的皇帝哥哥,是天底下最最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人!”
楚正则抿了抿唇,也没能压下勾起的唇角。
那些殷殷切切的私语里,都将她夸成雍容华贵、高不可攀的牡丹。
可在他面前……
他的小青梅,鲜活而灵动,顽皮又可爱。
从未改变。
薛玉润见他没有动作,拽着他的袖子,摇了两下,倾身向前,将今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都抛之脑后,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着期待:“皇帝哥哥,现在就走?”
第26章
“皇帝哥哥,走吧~”
听到这轻快的声音,楚正则抬头去看。
薛玉润解开了隆重的发髻,齐眉穗松松地垂在她的额间,显出少女的活泼娇俏。她换了一条鹅黄色的纱裙,内衬繁复的绣纹自不必多说,关键是外披的纱裙轻薄,日照其上,流光若水,内衬的繁花盛景若隐若现,更叫人忍不住想仔细瞧瞧。
楚正则垂眸,向德忠伸出手,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披风。
“我让珑缠带面纱了,一会儿下马车我就戴上。戴了面纱之后,除非我哥哥站在我面前,否则一定没有人能认出我来。”薛玉润立刻警觉地举起手,双手交叠举过头顶:“我不要戴帷帽,隔着帷幔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内衬是半臂,小臂上只覆着薄纱。原本她的手臂还藏在薄纱之中,她一举起来,广袖滑落,便全然显露在外。
楚正则没说话,一展披风,披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声道:“知道,不是帷帽。”
薛玉润看看他,放下了手。
楚正则低头替她系上披风的系带。
他离得近,薛玉润有点儿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轻轻地“喔”了一声。
不过,等楚正则系好,她拽着披风的两端,瞧了瞧。
这件月白色的披风轻薄绵软,一点儿也不觉得热。若是搁在平时,她一定很喜欢。但今天,她左右看了看,遗憾地道:“但是这么一来,就完全瞧不出我这件撒花烟罗衫好看在哪儿了。”
楚正则往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一眼,道:“朕觉得不错。”
薛玉润狡黠地侧首,问道:“你觉得不错?那我这件罗衫和昨儿那条鹅黄色的罗裙比,不错在哪儿?”
楚正则抿了一下唇,问道:“你是想留在太清殿比一遍你衣柜里的衣裳,还是想去看银汉桥灯会?”
薛玉润朝他做了个鬼脸:“分不清就分不清嘛。”
楚正则瞥她一眼。
薛玉润就立刻拽住了他的胳膊:“皇帝哥哥,不许回南殿,君无戏言哪。”
楚正则:“……你这个时候倒是会说这四个字了。”
“见机行事嘛。”薛玉润落落大方地回道,又好奇地问他:“皇帝哥哥,虽然我会见机行事,但是我们就这么出去,真的没关系吗?”
她总觉得楚正则也是临时起意,没有像他往常一样,做了缜密周到的准备。虽然静寄山庄晚上灯会的时候人群分散,但是她跟楚正则都不在,许太后自顾不暇就算了,太皇太后不会问吗?
“你别跟朕作对,就没关系。”楚正则带着她穿过长廊与花丛,神容散漫。
薛玉润义正辞严地反驳他:“瞎说,我那么乖,从来不跟皇帝哥哥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