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的人忙不迭地点头。他也就是见美人起了画兴,可绝没有私藏的想法。
楚正则只紧盯着薛玉润,眉眼凌厉,嗤笑一声道:“外人?”
这两个字,一字一顿,声音沉郁,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薛玉润一个激灵攥住了楚正则的袖子,严肃地看着他,抑扬顿挫地道:“哥哥,好哥哥!”
说完,薛玉润还默默地、控诉地看了楚正则身后跟着的人一眼——那是她在鹿鸣书院就读的堂兄薛澄文。
一个学富五车,但是至今还没有回信告诉她《野有死麕》意思的好哥哥。
薛澄文轻咳了一声,他不能暴露楚正则的身份,那也就不能暴露薛玉润的身份,只能默默地低着头,权当自己不存在。
唉,也不知道薛彦歌怎么就在回京路上耽搁了,要不然,这场面,薛彦歌比他会啊。
薛澄文还想找找跟他共患难的赵渤,扭头一瞧,得,赵渤正跟他妹妹赵滢站在一块儿,俩人认真严肃地低头在看顾如瑛手里的书呢,也不嫌挤得慌。
薛澄文沉默地移回视线,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赵山长那儿问功课,结果被微服出行来找赵山长的皇上逮了个正着。
至于其他的郎君,听到薛玉润唤的这一声“哥哥”,也皆是一愣。
开口表达不满的郎君肃然站直了,恭声道:“兄台,抱歉。令妹神姿高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澄文一个箭步拽走了。
“薛兄,薛兄你等等,你是知道我家的,家世清白,我还没说完呢——”
薛澄文一个头两个大,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再不走快点,他怕这个同窗要去跟阎王介绍自己“年方十六、家境殷实”了。
登高宴这样的“鹊桥会”,最忌讳的就是有兄长在侧的小娘子。先前闹哄哄的郎君们,一下作鸟兽散,只敢远远地看着薛玉润,跟着她往捶丸赛的场地走。
不过,兄长在侧也不能完全磨灭他们热情。时不时地端庄出个场,说不得还能在未来兄长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呢?
看到第八个从自己身边“无意间”经过,文质彬彬地向薛玉润行礼,而且得到了薛玉润微笑回礼的郎君,楚正则面沉如水,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薛玉润觉得,自己快能瞧见楚正则的躁郁之气化作黑线,在他身上缠了百八十圈了。薛玉润想了想,拽了拽他的袖子,软声唤道:“则哥哥?”
第九个路过的郎君忽地红了脸。
楚正则凌厉地扫了他一眼,忽地伸手揽过薛玉润的腰,将她拦腰抱起:“上马。”
德忠带人牵着马,正侯在捶丸赛的场地。
薛玉润赶紧抓紧了缰绳,她也学过骑射,且楚正则护得紧,她倒是不怕。只是方才的一揽、一抱、一托,都在众目睽睽下,惹得她双颊绯红,恼道:“干嘛呀!”
楚正则翻身上马,将她圈进怀中。
少年身上的淡香惯来清冽,可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近了,又或是他的衣裳上熏了龙涎香?他今日身上的香气,比平素更加霸道。
垂眸看到他握紧缰绳的手,苍劲有力,指骨分明。薛玉润的心砰砰地直跳,她甚至有一时心慌意乱,不知楚正则是不是也能听见她如鼓噪的心跳声。
但一看到他试图往跟捶丸赛截然不同的方向驾马,薛玉润什么旖旎的心思都荡然无存:“诶诶!走错了走错了,我要玩捶丸!”
第43章
被薛玉润这么一闹,楚正则忽地勒马,停在了远离人群的地方,声音喑哑地道:“别乱动。”
薛玉润气鼓鼓地道:“我哪里乱动了!我就小小地挪了两下。”
还不是被他急的。
薛玉润强调道:“我要玩捶丸。”她哼哼道:“我要去挑人组队。”
楚正则眸色一沉:“你还想挑谁?”
他的脑海中,不期然地闪过《相思骨》的情节。
萧娘并不心仪自幼定亲的陆郎,不过是因为婚约,不得不跟他在一起。
如果,如果汤圆儿不是跟他自幼定亲。便是如今日这般,一家有女百家求。或许,也会像萧娘一样,在花间偶遇一个“檀郎”。
楚正则的手倏地收紧,恨不能将她紧紧地圈在怀中。他低下头,望见她右肩上露出的一片玉白肌肤,大概是被抱上马时,衣襟不小心松散了些。
他心中无端生恼,低眉敛目,竟是鬼使神差地在她右肩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不轻不重,但气得薛玉润差点儿没从马上弹起来:“你是芝麻吗!?”
“下马,下马,我要下马!”薛玉润刚刚还在想,赵滢和顾如瑛谁打捶丸比较厉害,实在不行,三公主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噩梦成真。
楚正则把冷静自持都丢哪儿去了!
“驾!”
大概是自知理亏,她身后的楚正则没有反驳,乖乖地调转马头,重新回到了捶丸赛的场地。
楚正则把薛玉润抱下了马,拢紧了她的衣襟,轻咳一声,低声道:“汤圆儿,我让你咬回来?”
“我才不要,我又不是芝麻!”薛玉润重重地“哼”了一声,护着自己的衣襟就大步流星地往人群中走,试图去找赵滢和顾如瑛。
楚正则随手从德忠手上拿过捶丸赛分队的两条朱红的缎带,伸手牵住了薛玉润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