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她可不就是只小狐狸么。
御书房内,楚正则也笑喃了一句:“小狐狸。”
无他,刚刚宫侍来禀,许太后忧心许涟漪的身体健康,特意请太医去许家为她看病。
楚正则很清楚,忧心是假,怀疑是真。
许太后甚至疑心许涟漪是装病,好给许家其他人可趁之机,那就必然已经疑心许家要害三公主。
许太后本来就并不全然信任许家,否则不会让三公主紧跟着薛玉润,而非许家小娘子。
而今时,薛玉润已经成功地将许太后和许家之间的裂缝撕得更大了些。
疑心二字最难解。
德忠心知肚明,听到楚正则这一声,恭敬地道:“奴才已经派人跟着渔翁和船娘,正在查金莲的出处。乌篷经过仔细查验,没什么问题。”
“许大少爷、许二少爷和许三少爷的行踪也已经摸排清楚。金莲是许二少爷所放,除此之外,并未发现有异常。”德忠道。
“没有异常?”楚正则嗤笑一声,翻阅着手中的密报,沉声道:“先前庆丰赌庄开赌乞巧宴一事,幕后主使定为许从登。但还有些细枝末节的未解之谜?”
德忠一时不解其意,回道:“是。绣衣卫谨遵您的旨意,继续暗中探查。但这些消息未曾放给许二少爷,只给许二少爷提供了直指许三少爷的证据。”
“现在,时机到了。”楚正则笑了笑,“啪”地地合上密报,眸中寒光泠泠:“把这些未解之谜慢慢漏给许望,让他们许家自己查。”
许家关起门来,内里气氛极为紧张。
陪着许太后赐下的太医而来的,是福春。对许大老爷,福春悄悄漏了点口风,点出了许太后听完福秋回报之后的怀疑。
许大老爷面色一肃,立刻把许鞍、许望、许从登三人提去问话。
许望知道事情瞒不住,满脸沮丧:“先前太皇太后因为二公主的事,要推迟替三公主选驸马,太后也未曾拒绝。我只是想让四妹妹将三公主请来,单独与她说两句话。”
许大老爷看向许鞍和许从登,皱眉问道:“你们呢?”
许鞍叹声道:“从登已经悔过,先前求我周旋一二。我误以为望哥儿只是想去北湖散心,想着,到底是自家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才带着从登去见望哥儿。”
“太后疑心我们想让三公主落水,的确是无稽之谈。”许鞍也皱眉道:“多半是薛家小娘子故意让太后怀疑。没想到,她竟有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
“太后信她不信家中人,这还不够让你们警醒吗?”许大老爷阴沉地问道。
满室皆静。
“许望,你明日随你伯母、娘亲和涟漪入宫,一为谢恩,二为请罪。”许大老爷缓了缓,才道:“请公主下嫁一事,休得再提!”
许望倏地抬起头来,但没敢说话。
许鞍低声安慰道:“满城闺秀,我们大可仔细甄选。”
许望应了声,脸色沉郁地离开。
许大老爷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拂袖摔了一个瓷杯,在碎瓷迸裂的声音中,对许鞍道:“去给无妄和尚递信。”
许鞍低着头,神色藏在阴影之中,应道:“是。”
许望脸色阴沉地去见许二夫人和许涟漪,倒豆子似地说完来龙去脉,斥责许涟漪道:“如果不是你今日吃错东西、腹泻难止,我也不必让许四那个蠢货代劳!”
许涟漪今日一早吃错了东西,频繁腹泻才导致没能去花朝节。
许涟漪听完许望气愤的复述,和那句怒斥薛玉润“颠倒黑白”的话,忽而问道:“薛玉润真的在颠倒黑白吗?”
许望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偏偏今日吃错了东西?如果三公主真的因为去采你放下的莲花,而跌入水中,你会如何?”许涟漪的脸色很差。
先前许望和许从登兄弟大闹一场、以至祖父气病,她被迫提前离开静寄山庄。母亲挨打、彻夜哭诉、她被父亲指责——这些画面,牢牢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旁的许二夫人大惊:“你是说,有人要害望哥儿?又是许从登那个王八蛋?”
许望眉头一皱,难堪地叱道:“他才刚关禁闭出来,难道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许二夫人绞着帕子:“他背后出主意的狐媚子……”
“还有堂哥。”许涟漪打断了许二夫人的话,低声道。
“鞍哥儿?”许望和许二夫人震惊地看着许涟漪,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继续,门外的小厮就通禀道:“二少爷,外头有人找。”
是夜,月色融融,许家人彻夜难眠,可不妨碍其他人睡一个好觉。
尤其是今天诸事顺遂的薛玉润。
她坐在拔步床上,悄悄撩开床幔,借着月色与灯火,看手上的一叠一叠碧云春树笺。
这是楚正则今日在相思树下想拿出来给她的信笺,这一日忙忙碌碌,直到看完大哥教训二哥和三哥,薛玉润才彻底松快下来。
这一次的碧云春树笺上,不像以前画着她的小像,而是画了一对葫芦。
先合,后分,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