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影响巾帼书院的其他学子进学,所以选拔特意放在文园举行。
等马车在文园停下时,薛玉润环顾一周,瞧见小娘子们的脸色,忍不住噗哧一笑。
好嘛,这些义薄云天的小娘子们,现在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她们谁也没见过她跳舞了。
“放心吧。”薛玉润笑盈盈地安慰她们:“我就说我是自个儿想来看看。万一比不过,就当我们没见过。”
“不要。”马车上迟疑困惑的郑姑娘反而率先走到了薛玉润的身边:“就算你输了,又怎样?”
“巾帼书院献礼之人,最要紧的当是品性。”郑姑娘显然思考了一路,很坚决地道:“任长乐县主是公孙大娘再世,若定要让巾帼书院以外的小娘子领舞,我也只服你。”
郑姑娘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让薛玉润神色微怔,又舒缓下来,微微一笑。
薛玉润知道,这位郑姑娘,是先前登高宴上郑公子的妹妹。他们兄妹俩都不错,可见郑家家风清白。
一直站在薛玉润身边的赵滢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道:“说白了你们还是不相信我啊!汤圆儿是真的——”
“快别说了。”薛玉润赶紧去捂她的嘴:“进去吧。”
文园的群芳阁里,蒋山长等先生还没到。
顾如瑛等参加乐器选拔的小娘子们聚在一起,一部分人在维持着群芳阁的秩序,另一部分人在为留在群芳阁练舞的小娘子配乐。
长乐县主不擅长乐器,跟她们并无直接交集。但是,她们眸中的忧虑藏也藏不住。
长乐县主已经坐在首位,向身边坐着的许涟漪毫不顾忌地评头论足,指着台上提前来练舞的小娘子道:“这也能叫水袖舞?若是胳膊肘伤了或是卸了,大可不必硬来。柔中带刚可不是僵如横木。许姐姐,你看,瞧上去,是不是就是两根袖管乱晃?”
就连向来八面玲珑的许涟漪,都一时没接上话。
在长乐县主来前就开始练舞的小娘子,硬着头皮练完,捂着脸跑下了台。
替她弹琴的顾如瑛皱着眉头,止住了弦音。
但这小娘子还没来得及躲进角落里,就被人扶住了:“如此情境下,你的节奏还能丝毫不乱,已经很厉害了。”
薛玉润轻声说着,给她递了一块罗帕。
小娘子忍了又忍,还是红了眼眶,低声道了一句谢。当她走到好友身边时,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
许涟漪听到薛玉润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薛姑娘也太心软了。良药苦口利于病,连这点批评都听不得,能有什么成就?”长乐县主扫了眼薛玉润身后的小娘子们,脸上浮现出嘲讽之色。
但长乐县主没敢对薛玉润摆脸色,说话时声音很客气,进而还请薛玉润喝茶。
“长乐县主说得不无道理。”蒋山长等先生携手而来,钱夫人也来了。
她们都听到了长乐县主的话。
蒋山长深以为然地点头,皱着眉头扫了眼女学子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跟在薛玉润身后的小娘子们都不由得低下了头,一句话不敢说。
“蒋山长,晚辈倒不这么觉得。”薛玉润不卑不亢地道:“良药苦口虽利于病,但大夫也总会给配上几颗蜜饯。”
难怪她年幼时,太皇太后要请钱筱在宫中教导她,而不让她入巾帼书院。
她年幼失怙,如果在巾帼书院入学,身边小娘子还都是不甚懂事的年纪,她们的七嘴八舌就算让她痛苦难安,想来蒋山长也不会在意。
“你自然不这么觉得。”蒋山长听到薛玉润的反驳,并不以为意,不过看向钱筱时,还是皱起了眉头:“你先生就不是这么教你的。”
钱筱一笑,道:“可她被教得很好,不是吗?”
“这倒是。”蒋山长点了点头,和蔼可亲地问道:“薛姑娘,你也想来参加圣寿节献礼的选拔吗?”
长乐县主笑意微僵,略显惊讶地道:“我怎么记得,薛姑娘不在巾帼书院进学?这样也能参加选拔么?”
长乐县主看向薛玉润,目光中有几分敌意:“薛姑娘今日过来,我就已经很惊讶了。”
“我不打算参加巾帼书院的献礼。”薛玉润摇了摇头:“我来,是因为听说长乐县主舞技一绝,特来取经的,还望县主不吝赐教。”
长乐县主对自己的舞技非常自信,毫不犹豫地应下:“好啊。”
薛玉润施施然站起身来,朝长乐县主笑了笑:“想必县主也不欲参加巾帼书院的献礼,不如我们移步他处,就不打扰选拔了?”
“这。”蒋山长迟疑地道:“长乐县主舞技一绝,又在巾帼书院念过书,按理也能参加选拔。眼下没人能比得过她,除非长乐县主不愿意,否则巾帼书院向来是要选最好的学子去献礼的。”
众小娘子的头低得更低了。尤其是赵滢,她紧咬着唇,满脸的不服气,可又十分沮丧。让先生失望的感受,从来都不好受。
钱筱看着蒋山长,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先生,不能通融一二,让薛姑娘领舞吗?”人群中,郑姑娘咬牙开口道。
众人先是一愣,尔后齐声附和。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长乐县主没想到会出现眼前的局面,脸色一沉。
二公主带着孙妍走进来,不等长乐县主说完,二公主就柔声道:“本宫和汤圆儿也要排演一出戏。依本宫看,巾帼书院献礼的歌舞,大可作为这出戏中的重头戏。如此,巾帼书院的献礼也比往年更多些滋味,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让蒋山长眼前一亮,巾帼书院的小娘子们虽则厉害,但当真比不过专门修习的歌伎和舞姬。只是献礼是传统,她不好更改,如今二公主的提议,正是打瞌睡递枕头,再合适不过。
蒋山长与其他的先生窃窃私语一番,爽快地应了下来:“二公主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