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桌上,摆着一个缠枝莲纹的大瓷碗,瓷碗中,是一碗两根不断的长寿面。
“共食此面,福寿绵长!”
随着司仪的唱喝,薛玉润和楚正则共用这一碗长寿面。与此同时,从北衙禁军中精挑细选的禁军侍卫夫妇,在长秋殿的廊下,唱着《花好月圆》。
此时花正好,月正圆。喜结连理,不羡仙。
用罢长寿面,司仪端来合卺杯。
一看到这“合卺杯”,薛玉润好悬没落荒而逃——合卺杯,正是将一个葫芦,分成两个瓢。
“合卺交杯,同饮共食,永结为好。”
薛玉润忍着羞,与楚正则交杯,将合卺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压根没来得及细品,只觉得合卺酒是前所未有的甘甜醇厚。
“礼成。”
随着司仪这一声,众人皆跪:“福寿绵长,永结为好。万事胜意,子嗣繁茂。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待众人如潮水一般褪去,薛玉润和楚正则分别沐浴更衣。
只是,薛玉润一瞧见宫女手中的里衣,怎么都不肯从浴桶里走出来:“没、没有别的衣裳吗?”
宫女手上的抹胸,大红织锦绣着鸳鸯交颈,且不像她从前会遮蔽到脖颈下的菱形抱腹,它一看就只能将将遮住半胸。
更不用说另一个宫女手上大红色绫罗的开襟里衣,她觉得自己能一眼看到里衣背后宫女的手。
珑缠爱莫能助地道:“娘娘,这是尚服局准备的衣裳。”
澡房外,楚正则的声音低沉:“汤圆儿?”
薛玉润呜咽一声,把自己埋进水里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才浮出水面,把心一横,踏出浴桶。
楚正则觉得自己心神不稳,有些过于急切了。
他不想催薛玉润。
楚正则站在儿臂粗的红烛前,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
或许可以问问她在备婚的期间都做了些什么,或许也可以问问她送给他的荷包,绣的究竟是双雁还是双鹰,或许……
——在看到薛玉润的那一刻,他的脑中訇然作响,一千个一万个或许,他也再想不起来了。
这一时,宫女们“恭请圣安”的告退声,都仿佛只是嗡嗡的杂音,他随手一挥,便落得了清净。
只有他和薛玉润的清净。
“你、你不许动!”薛玉润踟蹰地站在远处,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色厉内荏地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似娇含嗔,还带着点儿有恃无恐的骄。
但楚正则的确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那儿,如一尊石像。
薛玉润悄悄地挪动了几步,楚正则的视线胶着在她的身上,让她只觉得自己每一处都火烧火燎的,热得紧。
但她是谁呀?
薛玉润一咬牙,索性疾步往龙凤喜床上走,只等攥紧被子里,可万事大吉——
然而。
薛玉润一声惊呼。
楚正则伸手攥紧了她的手臂,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穿着单件明黄色的棉质里衣,让他的心跳显得格外的鼓噪。
薛玉润贴着他的心口,被他紧抱着,一动不敢动。
原来,哪怕隔着单薄的夏装,也不如此时,能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他精悍的身躯,以及源源不断的热意——以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腰带也会硌人的里衣。
楚正则开口时,声音低哑:“冷吗?”
薛玉润的心底忽地一软。
长秋殿里烧足了银丝碳,完全不会冷。更何况,她现在没热得烧起来,都已经要谢谢这乍暖还寒的初春了。
她松开攥着衣襟的一只手,轻轻地回抱着他:“不冷,我——”
话音未落,楚正则已倏地将她拦腰横抱。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薛玉润下意识地松开手,伸手去抱他的脖颈。
她顾不上散乱的衣襟,气道:“你怎么就只问我一句话呢!你的冷静自持都丢哪儿去了?”
真的是,她还以为他们要聊上一会儿呢!
哪怕在此时此刻,楚正则也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他垂眸,掠过她的酥雪,低声含笑:“我要教你的事,需要很长的时间,一刻千金,怎堪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