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缠心里一咯噔,一面让宫女回长秋宫伺候,一面想怎么能在这短短的路程里想出转圜之法,然后,就看到她的好皇后,从皇上的鹤氅里冒了出来。
珑缠:“……”
薛玉润和楚正则走进乾坤殿的东暖阁,屏退了宫女和宫侍。
尽管这些日子楚正则一直歇在长秋宫,但是乾坤殿里始终燃着银丝碳,以便楚正则偶尔回乾坤殿,所以倒也不用人伺候。
待宫女和宫侍掩上东暖阁的门,薛玉润略有几分迟疑地问道:“陛下,你今晚上要歇在乾坤殿吗?”
楚正则正带着她去开密格,里面装着晏太医给他的箱笼里的物什。薛玉润的话,让他脚步微顿。
一个“你”字,楚正则清楚明白地意识到,薛玉润以为是他要单独歇在乾坤殿。
他唇角微勾:“汤圆儿,你这是舍不得我吗?”
薛玉润见他唇边地笑意,哪还不明白楚正则的打算——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一个人歇在乾坤殿。
“瞎说,我这是怕你陡然换了个睡的地方,会睡得不舒服。”薛玉润义正辞严地道。
“我在乾坤殿睡了十数载,我在千秋宫只睡了三日。”楚正则慢条斯理地道。
薛玉润哼声问道:“那你说,你在哪儿睡得舒服?”
楚正则看着她,唇边的笑意似有几分揶揄,可眸中的情意却如磐石无可转移。他声音略低,然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你身边。”
薛玉润准备好了一箩筐回击的话,在听到这三个字时,统统偃旗息鼓。
如蜜的甘甜从心底涌上嘴角,可她偏还要故作镇定,压着上扬的嘴角,淡淡地回道:“喔。”
说完,她又“威胁”楚正则:“那你须得顾惜龙体……”
薛玉润的话还没说完,楚正则就慢悠悠地道:“所以,绝不能有一日睡在不适之处。”
——也即,不能不睡在她的身边。
这话多大逆不道,听着就很不符合一个“贤后”会想的事,会说出来的话。
但犹豫和迟疑的薛玉润早就被留在了从前,她想都没想,就郑重其事地点头:“嗯。”
她的斩钉截铁,让楚正则眸中的笑意愈深,他伸出小拇指来:“君无戏言。”
她毫不犹豫地丢弃这些迟疑,从来都不是毫无道理。
烛火飘摇,她看着楚正则眸中那个小小的自己,微微侧首,笑着勾起楚正则的小拇指,晃了晃,像儿时那般笑意妍妍地许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楚正则一笑,就着拉钩的姿势,另一只手揽过薛玉润的腰:“来,看看怎么才能睡得更好。”
薛玉润看着箱笼里琳琅满目的欢喜泥塑、《素女经》和避火图,终于明白楚正则为什么能无师自通了。
薛玉润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只换来腰间揽得更紧的手。
楚正则不知从哪儿,变出早先在长秋宫里时,他手上拿着的圆瓷罐,信手放在了箱笼上:“这化春膏也是滋养之物,只是用在事前,事后便不必再涂泽芳露滋养三五日。”
薛玉润:“……”
一时之间,“他原来早就知道这是化春膏!”和“他怎么还把化春膏带来了!”两个念头,在薛玉润的脑海里交织。
她还没想好要挑哪一个来跟楚正则对峙,就见楚正则随手抽出了三本避火图,温和地问道:“汤圆儿,你想试哪本?”
薛玉润:“……”
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翌日,楚正则接受王公大臣的贺表,向天下颁布立后的诏书,与臣民同庆。
至此,帝后大婚的仪式才彻底结束。
其后,钦天监选定大吉之日,举办大朝会。
大朝会上,薛老丞相三次致仕,而皇上三次驳回,终于在薛老丞相第四次奏请致仕之时,皇上亲自走下龙椅,扶起薛老丞相,准其致仕。
皇上赐薛老丞相京郊百亩宅院为归老之地,且不除薛老丞相太傅之名。同时,大赏薛府。除金银布缎外,追封皇后的父母,并替薛彦歌和赵滢赐婚。
以薛老丞相致仕为标志,皇上正式亲政。
楚正则举办大朝会的当日,许太后一直攥着帕子,焦虑地在宫中走来走去。一直等到傍晚,她终于打听到了大朝会的消息:“可有说如何处置许工部尚书?”
自从去年在朝堂上借着“荧惑犯勾陈”一案,揭露出静寄行宫贪腐的案子,至今尚无定论。看在许大老爷是国舅的份上,尽管他牵涉静寄行宫贪腐一案,但也只是革职待办。
宫侍摇了摇头:“回禀太后,大朝会上,要紧的事只有薛老丞相致仕。”
许太后皱眉问道:“许门下令呢?”
许太后虽然对朝政知道的不多,但她也很清楚,四大辅臣中,以薛老丞相为首。薛老丞相都年迈致仕了,意味着其他的辅臣也要做出相应的举动。
赵尚书令年轻,就罢了。中山王毕竟不理朝政,不用走致仕这个仪程。但她父亲许门下令如果还不致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她父亲如果此时致仕,贪腐案尚无定论,许大老爷又该何去何从?
宫侍又摇头道:“未曾听闻许门下令有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