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曜你……我现在真的有苦衷,跟你说你也帮不上忙。”
“能有什么苦衷?该不会是……”温文曜正想反驳,却眼尖地看到韩彧丰搭在被子上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他顿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原本要出口的话自然也就没了下文。
温邺华在那里许久都等不到儿子的话,不由得疑问地问,“喂?小曜,发生什么事了?”
“爸……爸爸爸爸……”温文曜激动得都结巴了,“我我我……我先挂了啊……”
“发生什么事了?小曜!”
“彧丰醒了!”他快速地说完这句话后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按响了床头铃。
医生来得很快,呼啦啦几个人围到韩彧丰的床前给他摆弄来摆弄去,把温文曜反倒给挤到后面了。
走在最后的依旧是那位戴眼镜的宁主任,他拿着一个文件夹在纸上记着什么,时不时看一眼仪器的数据。此时,他见温文曜一脸紧张地站在后方伸长着脖子想要往里探,就主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要太担心,既然有反应了,醒来是迟早的事。”
“……嗯。”温文曜看了他一眼,“他还没醒吗?”
“没有。”
“可是我刚才看他手动了!”
“那不过是潜意识的动作,并不是要醒来了,不过也就在这两天了。”
“……哦。”温文曜闻言顿时肩膀垮了下来,脸上也难掩失落。
医生检查了一阵子,最终发现韩彧丰确实是没醒,不过各项生命体征已经趋于稳定,这让温文曜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拿了纸笔刷刷记下了几点护理要注意到的事项,觉得比他在学校的时候记笔记还认真。
等人都走了以后,温文曜又重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怔怔地看着韩彧丰,“你啊……害我白激动半天……”
他想了想,就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棉签沾水给韩彧丰润了润唇。韩彧丰的嘴唇可能是因为昏迷和失血过多的原因,整个都灰白灰白的,边角处还有些起皮了,看上去十分让人揪心。
温文曜用两根手指捏着棉签,稍微用了点用,在他干裂的唇角按了按,洗去不相信渗出来的血珠。可能是韩彧丰现在很渴,好不容易接触到了湿湿的东西,不想放走它,于是就微微张开嘴做了一个下意识吮吸的动作。
把温文曜都吓住了,他僵着手臂停在半空中,整个人都傻愣愣地不敢再动。
半晌,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换了一根棉签,再沾了更多的水放在他唇上给他吮吸,边做这些事边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只能给你这么多啊……医生说你失血过多,不能一下子补充太多水分……这样子意思意思就行了啊!我棉签要拿走了?真拿走了?不准闹啊……”他明知道韩彧丰听不见不会回应他,可还是忍不住要去挑逗他。温文曜想,他可能的确是没救了。
于是,当宁主任回办公室安排好相关事项再走回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人啼笑皆非的场面。他在门口默默不做声地围观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假咳了一声,吸引温文曜的注意力。
温文曜听到这声,整个人都炸了,从凳子上跳起来之后,才发现是去而又返的宁主任,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
“是我。情况怎么样?睡得还安稳吧?”
“安稳……就是也太安稳了……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怎么?就一两天的时间也等不了?”
“那倒不是……”
“其实,”宁主任截过话头,“他心里有事,否则怎么也会得一个星期后才能醒。”
“他放不下公司,我知道。毕竟那么一大摊子事呢。其实,我也……”
正说着,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温少,不知道是谁,把韩董昏迷入院的消息泄露出去了,现在记者正堵在医院门口!”
“什么?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门口记者多不多?都被拦住了吗?”
“记者不多,大多数是来探口风的,我们之前就已经开启了紧急预案,因此他们没能进得了医院大厅。只是这样,也就恰好证实了韩董正在这家医院治疗。所以我来请示温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温文曜心想,你问我我问谁啊?再说了,你丁晓苏身为韩彧丰身边的金牌秘书,会不知道怎么做吗?
如果是几天前,他绝对会推说自己不懂,该找谁找谁。可是现在,韩彧丰的“临时托付”给他的触动很大,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龟缩在自己的保护壳中了。
他先问了丁晓苏,白酒的股价没有受影响吧,得到的回复是,“有轻微波动,但是已经控制住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感叹,承丰果然是实力雄厚,这点小事压根影响不了股民的热情。不过想想也是,买白酒股票的人都是大佬,又怎么真会跟有点风吹草动就如同惊弓之鸟的小股民一样?想必大多数都处于观望当中。
“走,跟少爷我去会会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跟京州知名企业过不去,让他们老板开了他。”
丁晓苏:“……”
Boss啊,温少他这样真的靠谱吗?
第64章发言人
丁秘的心在不断哭泣,然而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随着温文曜走出了病房,从电梯下到了医院大厅。远远就看到了门口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被保镖拦着,正伸长了脖子拼命往里头张望呢。
他们看到温文曜下来了,眼前俱是一亮,都不禁挥舞着手高声呼喊,“温少!这边!”
“……”温文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想,多大脸呢?搞得跟我很熟似的。他不由得侧头偷偷问丁晓苏,“财经板块的记者也这德性?怎么跟娱乐圈狗仔差不多?”
哪知,丁晓苏一贯冷静的双眸里竟露出了点不屑,“财经板块也分入流的,和不入流的。”
“明白了。”温文曜转身不走,理都不理那些在身后兀自呼喊,以至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的小报记者。
他边走,还边埋怨丁晓苏,“你怎么也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哪号人物呢。这下掉价了。”
丁秘委屈,他心想,你这不是也没问我吗?
但他也没对他的决定做任何质疑,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又走回了电梯门前。
“所以现在记者不是主要的,股票也不是主要的,过段时间的那个标才是最重要的?”温文曜突然想起他昨天晚上看的那些新闻,天马行空地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丁晓苏懵逼了一阵,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您说的也对,也不对。”
“怎么说?”
“这三者之间其实是有关联的。”
“……”
“不过您这样的处置方式也没错,那些小报记者,打几个电话过去就轻易打发了。但市政府那边却有些麻烦。首先,国宴酒这个标对我们承丰很重要,之前韩董已经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务必拿下,可是在这个关口……”
“人自己倒下了。”
“其实韩董之前就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提前做了部署。”
“什么?你说韩彧丰他……”
丁晓苏看了惊讶的温文曜一眼,点了点头,给了肯定回答,“可以说,韩董是故意这样做的,他唯一高估的,就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温文曜还不算太笨,丁晓苏这样说,他脑筋一转,就有点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让自己入院的消息泄露出去,让对手自以为寻到了一个做小动作的机会,然后守株待兔、以逸代劳?”
“您说的没错,差不多就是这样。”说话间,他们已经从电梯乘到了五层,并走到了病房门口。
温文曜把手按在门把手上,问了丁晓苏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他什么都想到了,也都什么都做出了安排,那么,我的作用是什么?”
“Boss原话,您当承丰及他本人的发言人就行了。”
“发言人?”
“对。您……”丁晓苏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了一下温文曜,“您确定要站在这里说?”
温文曜这才反应过来,开了门,率先走进病房,又在床前坐了下来。习惯性地低头查看韩彧丰的情况,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到温度并没有有所提升之后,才接着问丁晓苏刚才的问题。
“你说的发言人是怎么回事?”
“您自己看吧。”丁晓苏从怀曜手中,“这是Boss今后五天的日程,他需要您去帮他参加,以营造他确实身体不适的表象。”
温文曜一页一页地翻着看过去,“发布会,大型招标会,这些都要我去参加?”
“是的。”
“可是我……”
“并且您已经从九鼎离职,正式成为了我们韩董的特聘助理,独立于秘书部之外。”
“等等!我什么时候离职了?!”温文曜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两天一直守在床前,光顾着跟父亲说了,都没正经回过九鼎办理离职手续,现在看来,是丁晓苏已经让人替自己把手续办全了。
他不由得感叹,韩彧丰果然是事事替他想在前头啊。其实,如果放在以前,他说不定会产生抵触情绪,认为这人什么都替自己安排,是管得太宽的表现。可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对韩彧丰渐渐改观了,因此此时对于这个,倒没有什么别样的感受,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么,这是您明天的发言稿,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温文曜:“……”
丁晓苏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叠文件递给温文曜,等待他接,但是温文曜只是看着他,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等等!明天是什么活动?!”温文曜愣了半天惊悚地喊道,声音大得差点把路过门口的医生吸引进来。
丁晓苏奇怪道,“你刚才不是看了吗?政府召开的标前见面会。您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即可,若有人问您,便可参照上面的模板应答。”
“模板?”温文曜终于接过丁晓苏手中的资料,翻开一看,算是明白所谓的模板是怎么回事了。只见里面很有条理地写着,他有可能遇到的人,被问的问题,以及遭受到的刁难,然后下面写着各种应对方法,也就是打太极。
“你确定这不会有问题?我只要背下来就行了?”
“原则上讲是这样。”
“那也就是说还有可能不是这样?”
“这就要看温少的随机应变能力了。温少其实在社交方面也是有些天赋的,对不对?只是之前没人教您怎么做。您放心,明天不会让您一个人出席的。毕竟这么重要的场合,韩董也怕您应付不来。”
“谁和我一起去?你吗?”
“我还有别的事。明天和您一起去的是广告部的王总监。”
“王诚?”温文曜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了一张禁欲的脸。如果他记忆没出错的话,韩彧丰还曾经想要勾搭他成为自己的妹夫呢,就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实施。
“对,韩董说,跟认识的人一起走,您的心态会比较放松。”
“可是现在很明显,你才是那个我比较熟的人吧。”而且,他看到王诚,就会想到那个晚上的乌龙,到时候一不小心笑场了怎么办?
第65章我心疼了
“我明天真的有事。”丁晓苏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之前接收到的指令是无条件服从温文曜的命令,所以,如果温文曜一定要他去,那他也没有办法。
不过温文曜也只是随便说说,他知道韩彧丰让王诚陪着自己一定有他的想法。
在丁晓苏走之后,温文曜打开平板刷起了新闻,果不其然一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这证明他的预料是没有错的。就算这些小报记者不怕死,那么他们的主编也敢得罪韩彧丰吗?如果不敢,那么甚至不用承丰那边打电话去,他们自己就会出手把新闻压下。
不过,温文曜还是气不过,因为他们还是把自己出现在医院的照片流传出去,在对比之前那个晚上偷拍到的自己飙车送韩彧丰去急诊的照片,导致网上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他觉得,再不澄清的话,恐怕明天连韩彧丰得绝症的说法都出来了。
所以他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谁让他敲打敲打那些小报社,最好能解雇那些烦人的记者以做惩戒。可是直到要打电话的时候,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现在根本就是光杆司令一个,不知道要打给谁。想了半天才想起,江时宴家的企业勉强跟传媒沾上边,于是他一个电话打过去,但是铃声响了好久才被人接起。
“喂......”那软软糯糯的,略带点鼻音的声音,显然不应该是江时宴发出来的。
温文曜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放在耳边的手机,半晌才说,“林琪昀,阿宴呢?”
“阿宴,阿宴在睡觉呢。你是温少吧?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一会转告给他......”
“睡觉?!”温文曜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他的脸色更青了,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琪昀你过不过分?阿宴他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你还拉着他大白天做那种事!”
“你在说什么啊?”电话那边传来略显疑惑的声音,“阿宴他吃完饭有些不舒服,就先去睡了。温少,你到底有什么事呢?”
温文曜:“没什么。他醒了之后叫他给我挂个电话。不......既然他不舒服,那就不用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管对面是什么样的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他怔然抬头,不想,竟对上了韩彧丰略显迷蒙的双眼。
“彧丰!”他情不自禁地惊叫了起来,随后才反应过来起身按下了床头铃。
韩彧丰确实是醒了,并且醒得比医生预估的时间还要早些,但此刻他宁愿不醒,因为一旦恢复了意识,率先觉醒的永远是疼痛。所以他实际上眼睛只睁开了两秒左右,就又痛苦地闭上了。这可又把温文曜给吓坏了,他赶紧抓着他的手,整个上半身趴在床上不断地叫他,“韩彧丰!好不容易醒了你可千万别再睡啊!”
“喂!你快睁开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可把我坑惨了,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他越说越伤心,到了最后竟然就带上了哭腔,并且连医生跑进来了都没感觉。
韩彧丰实在是被他烦得不行了,不得已又把眼皮勉强掀起一条缝,“你......别......说了......”
“韩彧丰!”温文曜冷不防听到了细若蚊蝇的声音,顿时惊喜得眼睛都瞪大了,他张张嘴,正要说什么,然后就被医生粗暴地提起扔到一旁。
“喂!”温文曜正要发怒,却没想到这么对自己的人竟然是宁安,他顿时把即将出口的那句国骂给吞了进去。
算了算了,韩彧丰的朋友,还是不要跟他多做计较了。
gu903();医生们再次把韩彧丰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得出结论是,这人确确实实是提前醒了。不过宁安并不感到意外,因为韩大董事长心里的牵挂太多,每次自己以为他会睡个十天半个月的时候,他都两天就准时醒了,简直不能再励志!宁安甚至想,如果哪天市里要评选什么“身残志坚感动国家代表人物”,一定要把面前这个人送去参选,没准能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