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了最好的掩饰。
“韩董……韩董?”
韩彧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雾蒙蒙一片的扭曲世界,然后才逐渐看清周围的几个人形,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意识才渐渐回笼,当然,同时来“打扰”还有身体上的疼痛。他刚做完手术不到二十四小时,照理说伤口周围的麻药应该没有过劲才对,可是那药剂强行唤醒他的代价,就是让麻药的作用提前消除。
韩彧丰感知到左腹空荡荡的感觉,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要抬手扯掉氧气罩,却发现他的手好像失去知觉了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无奈,他只好看向何律师。
何律师顿时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弯腰自己替他解下氧气罩放到一边,在旁边的护士马上利索地替他插了鼻氧管,这才让他能够呼吸,而不至于像搁浅的鱼一样快要断气。
“韩董,您别急,听我说就好了。温先生,被他们绑架了。”
“……”一听到这句话,韩彧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手突然能动了,他张开五指,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被单,眼睛睁大,嘴巴张开,胸口起伏不定,一看就是不太好的样子。护士见状赶紧上前给他顺时针揉着胸口,不断地让他“深呼吸”。
好半天才终于让他的情况缓和下来。
韩彧丰的嘴巴开开合合的,但是没发出声音,不过何律师仔细地辨认了他的嘴型,发现他反反复复说的是,“警察。”
何律师的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鄙夷,“警察不在,也不知道晕在哪个角落了。而劫匪,不出意料的话,应该也是假扮成警察。”
“……”韩彧丰在这个时候反而是平静了下来,他依旧急喘着气,感受着眼前的明明灭灭,过了很久之后,才“说”道,“出去,找人,装……”
他以为他说得很清楚,可是在外人看来,韩彧丰是只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也亏得何律师拥有能辨认口型的好技能,才能勉强读懂他的话。
韩彧丰是在说让他出去,该找人找人,该乱了阵脚就乱了阵脚,装作自己从来没有醒来的样子。
但当他把大致意思复述出来的时候,韩彧丰却是点头,又摇头。
“出……”
“出?”何律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瞪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您也要从ICU出来?”
“……”韩彧丰这回连点头都办不到了,他只能费力地屈起食指,轻轻地在床上敲了一下。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韩彧丰他,在知道出事的短短半天内,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虽然还是斗不过那棵老姜,可能够多纠缠一会,就已经为自己和温文曜,谋得了一线生机。
“这不行,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待在外面。”
虽然遭到反对,但是韩彧丰并没有打消他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现在不出去,一会也会有人来从ICU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带走。
因为自己无休止的挑衅,已经基本让那个人失去了耐心,他打算让自己回去,接受他的调教。
而他为自己准备的这个替身,也会在ICU待到定案那天,他会代替自己认罪,代替自己坐牢。
那么,作为真正韩彧丰的他,只能乖乖待在他的身边,做他乐意看到的事。
这个人的控制欲就是这么强烈,心灵那么扭曲。
韩彧丰了解他,所以才会在五年前不惜赌上自己的所有从他那里换得一个自由。只是可惜……还是没能成长到足够与他抗衡的地步。
大概是他觉察出来,自己真的对温文曜动心了吧?所以才突然发难警告自己。
韩彧丰最终是坐着轮椅被护士从另一个门偷偷推了出来,而取代他躺在病床上的是另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这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并且通过化妆之后,面色灰白,脸颊凹陷,如果不仔细辨认,是看不出这细微差别的。
他很清楚,留给他的,只有两天时间,因此他让人把他送到了他以前买下的一间公寓,在那里什么都有,他也可以边养病,边谋划一切。
首先,他让人追踪温文曜的所在地,却惊奇地发现,小红点竟然就在他们住的那个别墅小区里,再仔细追踪,发现竟然就在他们住的家里!
这警察要是追究起来,也只会觉得是温文曜他回家去了,会觉得何律师大惊小怪,从而稀里糊涂错过营救的最佳时期。
“韩董,他们太大胆了。”
“我们要去营救吗?”
韩彧丰轻轻敲了两下床,意思是不用。他太虚弱了,估计很长时间都动不了,说不了话,可就算如此,他也要让大脑时刻保持高速运转,以便于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第128章绑架
“不去营救?可是温少只要在他们手里多待一刻,他就随时有危险。况且……”他知道韩彧丰担心的还有另一个,那就是他们的挑拨离间。
“……”但韩彧丰却不理他们,直接用仅有的两只可以动的手指,在电脑上费力地打出一行字,“让国锋帮忙,使他们吐出真相。”
国锋就是锋哥,而“他们”,当然指的就是在审讯室对他施暴的那三人。
他当时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三人必定是被那边收买了,所以随便言语激一下,他就对自己动手了。
“好的,我马上去办。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韩彧丰又接着打字,“打给这个号码”,紧接着,输入了五个数字。
手下见状立刻照办,并打开了免提,当手机里的铃声响了三下之后,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威严的嗓音,抄着一口流利的檬国话,“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我的私人号码?”
当手下报明来历之后,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很久,男人才接着问,“韩,你在那边吗?”
手下听此立刻把手机放到韩彧丰嘴边,韩彧丰放在胸部的另一只手向下按了按,才积蓄了力量勉强开口,“是我。”多余的字,他是再也没有力气说出来了,甚至连打个招呼都不成。
电话那边的人又沉默了,就在这时,竟传来女人尖利的声音,“听着,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出国接受我的安排,二是死在那里。”
随后,就是男人低声的呵斥声,紧接着,一阵乒乒乓乓,电话那头又重新归于平静。
“韩,不要听你母亲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说过……”
“派一架直升机过来,谢谢。”
“韩,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电话那头的男人,这时终于听出了韩彧丰声音里的虚弱,他免不得要询问这么一句。
“我没事。”
“……嗯,好吧。那你把关键信息发到我邮箱,5分钟内。”
“嗯。”韩彧丰挂断电话之后,让手下把笔记本电脑拿走,手下会意,端走之后“啪啪”地操作了一下,才又小心地放到韩彧丰的面前。
韩彧丰这个时候已经坐不住了,勉强靠人的扶持稳住,他的一只手的手背上还扎着针,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水的缘故,他的手冰凉得可怕,比死人也好不了多少。
这让临时被抓来的苏锦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很怕温文曜脱险之时,就是他油尽灯枯之日。
其实,韩彧丰未尝没有故意用这残躯威胁“他”的意思呢?只是那个人,真的会被他威胁到吗?
此时,别墅的地下室里,温文曜从黑暗中醒来,还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逆境。他慢慢地扭动了一下身体,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竟然在灯火通明的ICU外面长廊,和众多警察医生的眼皮底下,被人绑架了。
那个人,当真就这么可怕吗?还是警察当中有他们的内应?
韩……到底是韩彧丰的什么人?也不怪温文曜会这样联想,实在是这个姓氏太过凑巧,而韩彧丰将他牢牢握在手心,等着自己去发现,也必然不会全无道理的。
所以,他究竟……
温文曜费力地晃了晃头,想要将那些想法暂时驱除出去,好分出心神来判断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现在伸手不见五指,因此,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被人绑在了自家别墅的地下室里。温文曜使劲挪动身子,想要依靠地板的摩擦力,让麻绳磨损,可是不料,他在移动的过程中,竟然碰到了一个“东西”。
不,那是一个人!
温文曜现在紧挨着他,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他传来的呼吸声,只不过很微弱,不像是正常人的呼吸声。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和自己一样被迷晕了所以才这样。
为了确认他到底有没有事,温文曜用自己的肩膀不断地撞他的胳膊,嘴里还喊着,“兄弟?兄弟?你没事吧?你醒醒……”
但是无论温文曜怎么动他,怎么喊他,那个人就是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这让温文曜有点害怕,心想,不会就是快死了吧?可是说来也奇怪,那人的目标分明是自己,那么这哥们又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是被自己连累了吧?
就在这时,他听到“啪嗒”一声,灯被人开起来了,本来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刹那间亮堂了起来,这让温文曜受不了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能睁开的时候,首先入眼的竟是江时宴那张青白的脸,这吓得温文曜差点失声叫起来。
“阿、阿宴?!”
“是你的好情郎。”
“什、什么情郎?你是谁?快给爷爷滚出来!”
“年轻人,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那个声音很苍老,苍老到如同砂纸在地上摩擦,十分难听,听得温文曜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你是谁?”他耐着性子再问一遍,本不期望能得到回答,却不想,那人还真说了,“你也差不多猜到了,不是吗?认识一下,我是阿丰的爷爷,亲爷爷。”
“阿丰?在你做出这种事之后,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是他亲爷爷?天底下,有亲手送着孙子去死的爷爷吗?你知不知道他在审讯室里被欺负到胃穿孔?知不知道他被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就因为你愚蠢的举动?他本来可以……”
“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孙媳竟然是个话痨。你说的这些虽然我不认可,但也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为他着想。只是不知道,在我这孙子和地上那人之间有一个必定要出事,你会怎么选?”
“你什么意思?”温文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可是你的孙子!”
“我从未否认过。”
“那你……”
“可我这孙子,从出生起,就一直与我作对,没让我省心过。你说,我该不该管教管教?”
“放屁!就你这爷爷做的事,是个正常人都会逃离好吧?我说,你是不是从哪个疗养院跑出来的?快回去吧。”
“哼,我没看错,你的教养的确不行。现在我倒得好好考虑,你能不能配得上我的孙子。”
第129章只能活一个
“喂!老……”就在温文曜还需要反驳的时候,旁边原本仿佛死过去的江时宴开始低声咳嗽起来,并且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色,一看就是要发病的前兆!
吓得温文曜赶紧叫他,“阿宴?阿宴?你醒醒……别吓我啊!”
但是江时宴双目紧闭,脸色发青,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并且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好像就要断绝了一样。
“你救救他!快点救救啊!他快不行了!”温文曜不断地扭动身体,费力地昂起头,他的手正在后头试图地解着绳索。
隐藏在暗处的老人看出了他的想法,出声道,“别白费力气了,他不会醒,你也挣脱不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扯进来?!”温文曜崩溃大喊。
他到底才二十三岁,无法就这样看着发小在自己身边受苦而无动于衷,况且江时宴本来就是一个无辜的人。如果他真的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那自己恐怕真的会后悔终生。
“别着急,小朋友。我只是想跟你好好地玩一个游戏。你赢了,就放你走。”
“……什么游戏?”
老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大门又开了,一个人躺在担架上,被人抬了进来。
那是同样昏迷不醒的韩彧丰。
“阿丰……你这个疯子……疯子!”温文曜更加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依靠蛮力把绳子挣开,不一会儿,他的手腕、胳膊,已经到处是被勒出来的红痕了,有的甚至都渗出了血。
他又在地板上挪动着,想要到韩彧丰身边去,看看他的情况。
“疯子……他是你的孙子啊!你把他的管都拔了……这是在要他的命……”
“我相信我的孙子,不会那么容易死。”
“你!!!”
“倒是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玩这个游戏?”
“我问你什么游戏?!”
“第一,你答应主动离开他,我现在马上把他送回去;第二,陪我录一段视频,就说,你爱的是地上这个小家伙,当初只是迫于你家破产的压力才跟阿丰在一起。”
“……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为了让他回来。”老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说话了。整个空间突然就又安静了下来,温文曜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环境有些熟悉。
似乎是……自家别墅的地下室!他还记得自己有天晚上睡不着下来过一次,当时觉得渗人,待不到两分钟就上去了。早知道自己有被绑在这里的一天,就应该提早在这里挖一个通往外面的地道啊!
等会……!吓人!这么说,自己是被绑在自家里?!
温文曜想,他要重新审视这个老家伙的能量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gu903();感觉好像整个京州市都是他的地盘一样。那么这个小区和这个别墅的安保系统,对他来说,竟全是小儿科一般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