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这样子说,温文曜就会心安一点,可谁知,过了几秒,他竟听到温文曜责怪道,“什么不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躲起来一个人默默难受对不对?亲爱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学会彻底依赖我?”
“……”韩彧丰这时候也莫名觉得有点委屈了,他想我怎么不够依赖你?都不顾别人的目光给你抱了,也会在忍受不了的时候有意识地对你说哪里难受。难道这些都还不够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有些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你究竟……有没有真的在乎过我的想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韩彧丰自己都觉得吓到了。
他已经在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想要成为我的依靠,这有错吗?没有错。所以我不应该如此苛求他,要知道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足只在于面对我的时候,永远学不会表达。
韩彧丰最近的心理活动变得有点多,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觉得一点都没有之前的果断。他心知自己这是久病不愈长期被禁锢在病房中的缘故。或许,需要做心理疏导的,不仅仅是温文曜一个人。
温文曜在后头没有看到韩彧丰的表情,只以为他不跟自己说话是因为累了,但苏锦纶恰好在前面却看得一清二楚。他一眼就知道韩彧丰这是生气了,因为他的表情很阴沉,有点可怕。至于气什么,不用说当然是温文曜刚才无心的一句话。
经常生气当然对他的身体有害无益,所以苏锦纶赶紧给温文曜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给人顺毛,别好不容易缓过来再给气发病了,这样子的话,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而温文曜早在这几个月的提心吊胆之中给大脑安装了一个雷达,一旦有哪不对劲,他就能很快检测出来。这会儿看苏锦纶的眼珠子跟得病一样地动来动去,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知道是自己刚才一时“失言”了。
他的心里当即就是一个咯噔,赶紧把人小心地放回到椅子上,然后跪在他的身边,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然后突然很依赖地趴在他的腿上,什么都不说。
所有人都被温文曜这突如其来的操作震惊得不能言语,尤其是韩彧丰,他半躺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睁大,一脸错愕,半晌之后,才犹豫地将手放在温文曜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温文曜把脸埋在他的腿间,感受到他的动作之后才闷闷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太心疼你了……”
“我知道。”
“那你不生气了?你气我没关系,就是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嗯,我现在不生气了,起来陪我睡会吧。”
韩彧丰说话就很有技巧了,比如是“我现在不生气”,而不是“我不生气”,这样既安了温文曜的心,也是对他“撒娇”,说明自己真的生气了。
温文曜果然对此很是受用,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把两个并排椅子中间的扶手放下来,咕噜咕噜地上去,搂着人的手臂不撒手。
“睡吧。”但虽然如此说并且当先闭上了眼睛,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韩彧丰,总是偷偷睁眼瞧他。然后每次睁开眼的时候,都发现韩彧丰根本就没有闭上眼睛,而一直侧头,在静静地看着他。一次两次他还没说什么,但是久了之后就感到很奇怪了,“你怎么不睡?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在看我的爱人,很奇怪吗?”
“……”温文曜的耳朵红了红,他被这句“爱人”又撩得不知所措,差点又要原地爆炸了。他心想韩彧丰这个人真是大大地犯规,他哪怕没说什么好听的话,但只要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自己的四肢立刻就能酥麻酥麻的,恨不得立即再次跪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啊。
以至于他话都说不太利索了,“没……没问题……但是你为什么不睡觉,医生说你现在应该要养精蓄锐,别太累了。”
“你觉得,我刚才睡了一路,现在还能睡得着吗?”
“能啊!怎么不能?”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是猪咯?”
“你就算是猪,也应该是全天底下最英俊的猪。”温文曜这次接得很快,可以说是求生欲望非常强烈了。
韩彧丰果然被他逗笑了,他抬手摸摸“小狗”毛茸茸的头,轻声道,“睡吧。你先睡。”
“好的。那你也一定要睡哦。实在睡不着的话,闭目养神也行啊。”
“嗯。”
温文曜得到韩彧丰的承诺之后,就在此闭上了眼睛。从医院到飞机上,他一路要照顾韩彧丰,可以说神经紧绷得不行,此时一放下心来闭上眼睛,还真是有些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220章到达
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飞机竟然已经降落了,而身边的韩彧丰睡得好好的,除了嘴唇发白一点,没有任何发过病的征兆。他不由得暗自恼恨自己睡得太死,竟然睡了一路都没顾得上他,万一他不是没有发病,而是为了怕自己担心装出来的呢?
他赶紧坐起来,但是他忘了,他和韩彧丰睡着睡着,早已经抱到一起去了,他这么动作莽撞地起身,竟然把韩彧丰也给带起来了。这下一来,可出大事了。韩彧丰现在血压本来就低得很,心脏又不好,被他这么粗暴地扯起来,当即就觉得心跳如鼓,眼前黑雾重重,难受得紧,整个身体马上就瘫软了下来。
温文曜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接住抱在怀里,一看韩彧丰的情况十分不好,嘴唇又开始逐渐发紫了,一看就是缺氧的症状。
“氧气罩!快!”医生赶紧拿着氧气罩扣在韩彧丰的脸上,看他脸色稍缓之后,才开始凑在他身边低声询问,“韩董,您还好吧?”
韩彧丰始终闭着眼睛窝在温文曜的怀里,也不说话,让人摸不准他是不是醒着。温文曜都快急哭了,把他搂得紧紧的,一边顺着他的胸口,一边低声地说“对不起”,显得特别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怀中的人已经快要不久于人世了呢。
苏锦纶小声道,“喂,你怎么了?”
“我……医生,他会不会有事啊?对不起……对不起……快醒来……”温文曜看韩彧丰被叫了这么久,还一点反应也没有,以为他是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顿时慌得六神无主。他紧紧握着韩彧丰的手,让它贴在自己的胸口,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快点醒来似的。
“……”韩彧丰其实在刚才已经恢复了神智,但是他听温文曜急得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就想逗逗他。于是就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软在他怀里,任由他这亲亲那亲亲,后来一看过火了,就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醒”过来,就对上了温文曜通红的一双眼,不由得心中一惊,暗想,怎么就一会儿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莫非这是真吓到了?不应该啊,按理说,温文曜对这些突发状况应该已经习惯了啊,怎么偏偏就这次反应这么大?
他赶紧抬起虚软的手,就要拿开还扣在自己脸上的氧气罩,但是被温文曜给按住了。
“别急着拿,再等会。”温文曜的声音鼻音很重,很容易就可以听出刚才哽咽过。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的。
“……”韩彧丰无奈,只能张了张嘴,示意他要说话。但是温文曜还是不愿意给他拿开氧气罩,反而亲自扣着,“不急,我们不急。你刚刚醒来,再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我抱你出去。”
韩彧丰这回是彻底放弃了抵抗,人不哭了就好,其他的随他吧。于是他也就安心地窝回温文曜怀里,任由他抱着不撒手。没过多久,就又睡着了,连什么时候温文曜抱他出去也不知道。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好好地躺在大床上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温文曜竟然不在他身边。
他知道这里是约翰的家里,因为这个房间,就是他曾经的卧室。此时,再度躺在这张床上,韩彧丰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不觉,那些过往,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韩彧丰微微侧了侧头,不出意外,果然看到床边摆满了医疗器械,而自己的手上也还继续挂着点滴。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就只好盯着那点滴瓶,看里面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为了照顾他脆弱的心脏,流速被调得很低,韩彧丰在一滴落下之后,还要再等一会儿,才会看到下一滴落下来。
他一边观察,一边百无聊赖地想,温文曜究竟到哪里去了?他是否正站在门外与约翰或者医生说话,谈些不适合让自己知道的事情?或许是关于手术,或许是关于自己的寿命。
但无论是什么,此时的韩彧丰也无心深究,他所要做的只是,默默配合其他人,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以应付那不知道被安排到什么时候的手术。
大家都在努力,自己作为他们努力的中心,就更不能关键时候掉链子了。
韩彧丰就这样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温文曜进来。但是他等了很久,始终也没看到半个人影,无奈只得闭目养神,保存体力。
然而,就在他眼睛刚闭上的时候,房门就被推开了。韩彧丰能听到房间里响起了至少四五个不同的脚步声,他不由得猜测进来的除了温文曜还有谁。
过了不久,仿佛为了回答他的这个疑问,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率先在房间里响起。
“彧丰还没醒?”
竟然是温邺华?!温邺华怎么也会跑来这里?是温文曜背地里联系他让他来的吗?
“还没有。他太虚弱了,让他睡吧。不然明天,恐怕撑不住。”
“不是说,只要露个脸就好了吗?还需要做什么?这个女人这么对彧丰,难道彧丰还要去给他做孝子吗?”
“当然不是。先不说西方没有我们Z国这一套,就说这个女人对彧丰做得这些事,就足够我们一人吐一口唾沫了,还给她当孝子呢,她怎么不当个慈母?”
“既然如此,那你们还来这里干什么?直接回国不就好了。医院我都给联系好了,等你们回来了,就直接安排彧丰住进去,然后等待手术。”
“不,爸爸,彧丰不想住医院,所以,我们回国以后,大概会住在家里。”
“……”温邺华犹豫了一下,也就说,“那回来住吧。正好有你妈妈在,会照顾的比较好。”
“嗯……这个,等彧丰醒了,我再跟他商量一下。”其实温文曜心里也是偏向于跟家长住在一起的,毕竟,如果出去单住的话,韩彧丰身边除了医生,就只剩下自己了。那自己现在虽然长进了不少,可是照顾人的水平,还是就那样,也没有高到哪里去。
万一再出现个,像今天那样的突发状况,怎么办?
第221章这就是我的承诺
韩彧丰闭着眼睛偷听了半天,已经不知道他们最初讨论的主题是什么了。最后,听到他们还要再继续讨论的时候,他不得已在床上故意发出了一些声音,表示自己马上要醒了,交谈声立马就停了。
过了一会儿,他就感觉有一双微凉的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额头上。
“烧退了……”
“……”原来自己在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发烧了吗?
“彧丰是不是要醒了,你让他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比什么都重要。还有,别告诉他我来过。”
“所以爸,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韩彧丰:“……”
温邺华竟然不是温文曜叫来的吗?
难道他是自己来的吗?那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是不是国内出了什么事?
韩彧丰心想,等自己状态好一点的时候,要跟这个岳父再好好聊聊了。
“宝贝,你醒了吗?饿不饿啊?对了,这会儿水分一直流失特别严重,起来喝点水吧。”
“嗯,现在几点了?”韩彧丰依旧闭着眼睛,懒懒地问。
温文曜有些爱不释手地再摸了摸他的脸,“晚上七点。你七七八八加起来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累不累?”
“光睡觉怎么会累?累的人是你吧。”毕竟你又要抱我又要守着我,还受了这么多次惊吓。
“我也不累,你忘了,我在飞机上睡了挺长时间的。”
“既然醒了,扶你起来好不好?”
“嗯。”韩彧丰闻言主动把手递给温文曜,示意他扶自己起来。
温文曜十分高兴,他就喜欢韩彧丰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样子,赶紧屁颠屁颠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并且自己也上了床,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当靠垫,还顺手用手揉了揉他的胸口。
至始至终,韩彧丰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一副真的很信赖他的样子。但温文曜却着急了,还以为他是发烧的后遗症,赶紧问他,“是不是头晕?”
“确实是有点。”韩彧丰正要说下一句,“但不是很严重”,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
“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了?”
“嗯,小曜,你的手法是越来越好了。”
“那是。要照顾你,手法不好怎么行?唉……”
“叹什么气?”
“我在想,当初你和我赛车,其实我一直不想承认,那时候你真是帅呆了。你知道吗?我跟我妈说的时候,她还一直不相信你竟然会这个。在她心里,也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样样优秀,确实是不太可能做这种出格的事。”
“‘但是‘别人家的孩子’,再认识她老人家之前,其实就已经做过出格的事了。”
“嗯?”
“他跟一个男人领了证。”
温文曜仔细一想,不由得笑了。好像还真是这样,现在这个社会,虽然同性婚姻合法化了,但“跟男人结婚”,在老一辈人看来,可不就是最出格的事吗?
“谢谢你,将会我成长与责任。韩先生,我会对你好的。”此刻,一个年轻的男人在昏暗的房间里,郑重许下一生的承诺,“虽然我现在依旧不够稳重,不够沉着,毛毛躁躁总是做错事,但是,我能把我的一颗心全部给你。如果是一年前,我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这么爱一个人。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你说对吗?”
“这是在跟我告白吗?少爷。”
“是啊。”温文曜大大方方地承认,“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你听不出来?那要不,我再说些露骨的给你听。”
gu903();“嗯。”韩彧丰倒要听听,温文曜还能说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