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程开的手机响了，他一脸烦躁地接通。

“程开你快进来！医生要我们签风险责任书，和、和……”

“和什么？！”

“和病危通知书……但明暄在这里没有亲人。医生说不签责任书的话他们不敢贸然抢救。”

“你不也是医生吗？跟他们交涉啊！”

“我这个家庭医生哪有你管用啊！这样吧，你打几个电话，让他们院长出来解决。”

“好，你等我，我马上进去！”说完之后，他扔下岳霖，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岳霖在地上趴了一会之后，也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进去了。

程开因为太过焦急，也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小尾巴，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才发现。

“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

“……”岳霖不说话，只是倔强地盯着他。最终程开叹了一口气，走到一边靠在墙上不说话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血压心率持续下降，氧饱和度也快突破临界点了，现在医生们正在商讨紧急方案。”

“那你们就把人这样放在里面？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给我等着瞧吧！”

“程少爷您误会了，我们并没有中止抢救。事实上，四五个医生正在里面努力，但是盛总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啊。所以我是想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还是要签这个狗屁责任书，对吗？你们医院就这么害怕担责任？”

“不是担不担责任的问题，而是……”

“而是什么？我来签！”

“这……”

“只要我签了，这个责任就在我，那你们还怕什么？我是他的爱人！！！”

“……”

“如果你们还有疑虑的话，那要不要我给盛董打电话，让他授权给我。”

“不需要了。您签吧。”

程开此时已经形象全无了，他的整张脸布满了泪痕，眼神也好像很呆滞，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精明狡黠。

他似乎在走神，愣愣地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这支笔。

“程少爷？程少爷？您……”

“……”程开这才回过神来，他接过那支笔，刷刷两下在纸上签上了他的名字，至于里面的内容，他竟然连看都没看。

“程开，他……怎么在这里？”

“让他待着吧，过了今天，他应该不会再来烦明暄了。”

此时的岳霖把自己都团成一个团躲在墙边，如果没有注意，根本不会看到他。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一直响，在寂静的走廊上显得十分突兀。可是他就跟没有听到一样，一点都不去管。

“这位先生……这里是医院……您还是……”

“啊！！！”

那位护士原本只是想提醒岳霖注意自己说的话，可是谁成想，岳霖的反应这么大，他直接把人小姑娘的手腕扭了。

“乔璟……乔璟……就是我的乔璟……你就是我的……乔璟……我终于找到你了……哈……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我错了……呜……”

程开的眼底划过一丝不忍，暗想自己这一次会不会太绝了，可是一想到现在还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就又硬下了心肠。他走过去，从岳霖的口袋里夹出手机，看也不看，就直接给关机了。

“如果两年前，你能这么对他，该有多好。你们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乔璟……乔璟……”

“岳霖，你知道……他临终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

“他说，如果有来生，但愿入不了娱乐圈，见不到，那个……让他痛一生，恨一刻的人。你相信吗？乔璟那样温和的人，在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也会恨，也会迁怒。他恨你，让他落入了这样的境地，更恨他自己，从茫茫人海中，一眼看中你。”

“……”

“岳霖，你说他害怕吗？谁会不怕死呢？”

“……”

“岳霖，你知道吗？我亲眼看着他闭上眼睛，亲眼见他……流下最后一滴泪。”

第78章相信

“岳霖，躺在里面的这一位，是乔璟的亲哥哥。你要是有点良心的话，能不能别再来打扰他，就算是……为了乔璟……”

“我知道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了。”岳霖突然把头抬起来，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请问我能……在这边待到……盛总脱离危险了再走吗？”

“为什么？”

“因为我想多看看他的脸。过了今天，大概想看……也看不到了。”

“你……”程开刚想说“你别这样”，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他只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转过身去。

“医生，他怎么样了？”

“病人虽然送来得不算及时，但好在运气够好，勉强抢救过来了。”

“什么叫‘勉强’？”

“勉强就是说，如果再有一次，就可以直接推太平间了。你们也真是胡闹，像这种病人根本就不应该有巨大的情绪波动。”

“巨大的……情绪波动？”

“对啊，不是你们闹的吗？差点把他心脏隐患给勾出来。”

“你说什么？他有心脏病？”

“……”程开一看岳霖惊讶的表情，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事情要遭。

“他……那个医生不是说他没有心脏病吗？”岳霖猛的用手指着甄医生。

走廊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谁也没有说出话来，就在关键时刻，甄医生急中生智，说，“我说的是没有心脏病，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心脏隐患。事实上，想明暄工作起来不分白天黑夜的人，很难不心肌劳损。”

程开一看危机暂时解除了，就赶紧转移岳霖的注意力，“医生，你说的情绪波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仔细回想一下，他陷入昏迷之前，表现怎么样？有没有明显的伤心，或者……愤怒？”

“……”程开为难了，他心想，伤心愤怒是有，可问题是要怎么当着岳霖的面说出来？如果他说人是因为见到了岳霖才如此伤心愤怒，那不就等于直接承认盛明暄就是乔璟吗？

他好不容易替乔璟把谎圆全了，现在又要把缺口打开吗？

“让一让！让一让！别堵着！主任，我们是要把病人……”

“推ICU观察24小时，如果没有再出现明显的缺氧症状，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都没有吗？”

“他……有是有……”程开说出来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岳霖的，但是他很快发现，岳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躺在轮床上的盛明暄，脸上的表情十分……哀戚。

“乔……璟……”

“你别碰他！”程开眼疾手快地把岳霖快要碰到盛明暄手腕的手打掉。

岳霖被他这么一碰，也回过神来，“对、对不起……”但是他下一秒就愣住了，因为他不小心看到，盛明暄的手腕上，有一道丑陋的疤痕，像蜈蚣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程开：“……”他几乎都要怀疑今天是不是他的水逆日，怎么老天爷就这么跟他过不去呢？

“盛总他……”

程开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你只要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

他不禁在心里把盛明暄骂了无数遍。

兄弟，如果不是为了要帮你脱离苦海，我至于像现在这样苦逼吗？

盛明暄最终被紧急推到ICU去了，护士们又很快给他连接了各种管线，就像过往一样。整个过程中，他都像一个布娃娃一样，任凭摆布。

而至始至终，岳霖就站在玻璃外面瞧着她们动作，心里想的却是一年多以前，他也有好几次像现在这样，站在外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那些人肆意摆弄乔璟的身体。如果他能悔悟得再早一点，乔璟也不至于被他伤得这么彻底，他们之间，也不会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乔璟是真的不在了，此时的他，终于在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只不过，他仍然有太多的疑虑，比如说盛明暄的身体状况和乔璟这么像，已经不能简单用“双胞胎”来解释了，再比如说，他手腕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在过去的一年里，岳霖不知道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多少条伤痕，但从来没有一条，像盛明暄手腕上的那么深。他该是有多么的绝望，才会割得这么深，才会得在手腕上？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杀”这种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反而发生在无比强大的盛明暄身上。

他只是需要让疼痛来警醒自己，而盛明暄是真的想死。

为什么？

是因为他的弟弟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险些背负了两条人命……

哈哈……哈哈哈……

盛明暄手腕的伤疤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就连程开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一脸懵逼。

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割的？

如果他闹自杀，应该会把所有人都惊动了才对，又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这样谁能帮他止血？又是谁去抢救他？

难道是他割完之后，又不想死了，自己给自己包扎，什么人都没惊动？

“你要在这里cos望夫石到什么时候？我警告你，要找替身随便你，别把主意打到明暄身上。他不是你能染指的，况且……”

“他是你的。你放心吧，我只是想等他醒后，正式跟他说声对不起，然后……补偿他……”

“明暄不需要你的补偿。你再补，能补给他一个弟弟吗？”

“不能。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离开他的视线，就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如果乔璟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这么做。算我……替他们求求你了，离开吧，好不好？”

“对不起……我……我真的……做不到……我……”岳霖突然抱头顺着白墙滑下去。

程开本以为他还是再说什么，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岳霖蹲下之后，就再没吭过一声了，反而是颤抖着手在地上摸来摸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

第79章祭日

“你看到我戒指了吗？”

“什么戒指？我怎么会看到？”

“戒指……乔璟给我的戒指……我一直戴着的……怎么……怎么没了……我的戒指呢？”

“你戴着戒指？我怎么没看到？岳霖你没事吧？”

“我的戒指！！！我戴得好好的你怎么会没看到呢？！这是乔璟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可是也被我弄丢了……乔璟……我对不起你……乔璟我对不起你……”

“岳霖你他妈真的是病得不轻！你现在已经不正常了！”

“嘿，那边的人，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重症监护室门口，不允许高声喧哗吗？”

“对不起，护士对不起。”程开忙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之后就走到对面的墙边靠着，继续看岳霖趴在地上一阵乱摸。

明明面前空空如也，他却还在执着地找寻那个并不存在的戒指。

“岳霖你……”程开最后实在是看不过眼了，他本想上前阻止他神经质般地行为，但却被一通电话阻止了脚步。

来电的是他名义上的经纪人。

“程开，你是不是跟岳霖在一起？”

“……是，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呢？”

“明暄出了点事，我陪他在医院。”

“盛总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胃病犯了而已。欣姐，你打我电话是什么事？”

“有人把你和岳霖吵架的视频发到微博上，不到五分钟，转发就已经几十万了。不过公司及时采取措施，所以现在已经被撤下来了。但荔姐很生气，你和岳霖，怎么说也是同公司的师兄弟。这样子影响很不好。”

“不好就不好咯，反正我程开无所谓，该烦恼的是他们。”

“你……”

gu903();“欣姐，我年少无知因为赌气签的十年约，今年就该到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