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霖最后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个事情。对此，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千万别让她，随意来到乔璟的跟前。

否则，乔璟怎么受得住啊？

现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它们都像座小山一样压在乔璟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各种糟心事，还都一桩桩一件件的出现。如果换做是别人，那也得崩溃。

岳霖正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话那头吼道，“你快过来把她带回去！”紧接着，就抬眼看到几个医生护士在走廊上奔跑。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就很慌，好像有什么事情又要发生一样。他随手扯过一个医生的袖子，急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抢救谁？”他一边问，一边在心里祈祷，千万、千万不要是我心里想的那样。

可是医生的回答，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姓盛，604的病人，脑压突然增高。”

“那他情况怎么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知道。”医生直接挣脱开他的桎梏，看了他一眼，就又抬步快速跟了上去。

岳霖慌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要跟着他们上去，还是先回病房告诉乔璟？

可是乔璟好不容易刚睡着，再吵醒他合适吗？况且他现在只要一从睡梦中醒来，必定就会经历长时间的适应期。在这个阶段，他会眼前发黑，心跳如鼓，身体的机能降到最低，一点刺激都受不得。

在那样的情况下，岳霖怎么敢拿这件事来刺激他呢？万一到了最后，反而是他有什么危险了，怎么办？

岳霖可一点都不敢冒险。

不过他也没有考虑太久，很快就决定自己先跟上去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程开，让他过来。

他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千万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人家老爷子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呢。也说不定，医生进去检查之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呢。

于是岳霖就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老爷子现在的病房，到了之后，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人家都在门口呢，包括程家祖孙，一脸愧疚的盛明暄，盛家管家。看来就打算瞒着乔璟一个人。

他到的时候，看到医生正站在门口跟程老爷子说着什么。老爷子的脸紧紧绷着，嘴角甚至有点下撇，想也知道，那医生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态会变得这么严重。

他听到程开在喊，“不可能！人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怎么就救不活了呢？”

岳霖的心当即就是咯噔了一下，心想，老爷子如果真的没了，那乔璟该怎么办啊？

这个世界上唯一疼他到骨子里，毫无保留对他好的人，就这样没了。他能承受得了吗？

根本就承受不了。

所以……老天爷保佑。岳霖忍不住抬头望天，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这次上天能真的垂怜他的乔璟，别让他经历再多的磨难了。

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众人都听到了从走廊尽头传来“蹬蹬蹬”的高跟鞋声，十分尖锐，刺得人耳膜生疼。大家都纷纷往脚步声的来源望去，顿时，他们脸上的色彩，就五彩缤纷了。

程老爷子出声，“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老爷子。”女人跑得气都喘不匀了，此时，正用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乎连话都说不太出来。此外，她发鬓也在刚才不要命的奔跑中，变得散乱。但，就算如此，也依然无损她的优雅。

“情况怎么样？”

“哼，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二十几年不出现，现在跑来美国，无非就是知道了你两个儿子都在这里。”

“对……”女人微微低着头，周身弥漫着悲伤的气息，“是这样的，我来看看我的儿子……但是话说回来，当初如果不是老爷子，抱走了暄儿，我们母子也不至于，分离近三十年，而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盛明暄在女人提到他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

“暄儿？”程老爷子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盛明暄，“你们之前见过面？”

“我……”盛明暄后退了一步，过了一会，竟然鼓起勇气抬头说，“我去见我妈，有什么不对？”

“没人说你有不对的地方。明暄，你太敏感了。”说这句话的是程开，并且，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面分明闪烁着失望的情绪。

盛明暄被这样的眼神刺了一下，顿时心里就涌起了一丝不快的情绪。他在想，凭什么呢？乔璟一出现，就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无论是爷爷、妈妈，还是程开，所以我本应该属于他的人，最后都跑到乔璟那边去了。

为什么呢？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吗？

乔璟，如果你死了就好了。

“……”

岳霖不知道为什么，在祈祷完之后，心慌的状态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比刚才更甚了。

他不放心地朝那堆人看去，不想却正好看到盛明暄来不及收回的恶毒的表情。他这回总算是聪明一回了，顿时想起之前乔璟在ICU时发生的事！

不好！又是调虎离山！

之前是他太着急了，完全没有想到，医生们怎么要特意绕远路，到自己跟前晃一晃再跑去老爷子的病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乔璟！！！

岳霖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转身抬步就跑。动静太大，吸引的病房门口其他人的注意力。程开看岳霖疯了一样地往乔璟的病房跑，顿时也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大变，来不及跟自家爷爷嘱咐一句，便也跟在岳霖后面跑了起来。

程老爷子不知道自家孙子突然在抽什么风，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了几声，没人应答之后，便也不管了。在自己老伙计病危，或许还需要别人签字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应该在外面守着。

不能跟着他们胡闹。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景爱竟然也扭头就跑，为了方便，她甚至还甩掉了碍事的高跟鞋。

第168章调虎离山

最后，在这空荡荡的走廊上边，竟然就只剩下自己和盛明暄。盛明暄是盛老的亲孙子，拉他来签字正好。

抢救过程中，老爷子的脑血管有两次都濒临爆炸的边缘。这是非常可怕的。

一旦血管炸裂，人一下子就过去了，连抢救都来不及。

可是最让他们想不通的是，老爷子明明之前的情况都很好，医生甚至放言，用不了多久，就能撤了仪器，他人也会清醒过来。

谁能想到，在这句话说出后的不到十个小时里，老爷子的情况竟然直转急下。

难道真的是，世事变幻无常？此时的程老爷子，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有预谋的“大戏”。

……

岳霖和程开赶到病房急匆匆地推门进去，见乔璟还好好地睡在床上，顿时松了一口气。岳霖心想，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有点过于敏感了？可是当他走进一看，却是忍不住把手放进嘴巴里咬着。

“叫医生啊！叫医生啊！！！快按铃啊！！！”

乔璟的输液瓶，竟然被人换了一个空的，不知道时间已经多久了？如果那么长时间，往他静脉输送地都是空气，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岳霖已经不会说话了。事实上，他现在正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当中，什么话也听不见，什么画面也看不到了。程开见状“啧”了一声，大步走过去把乔璟手背上的针一把扯下来。由于动作太大了，甚至还带起了一串血珠。

“到底他妈的是哪个混蛋，一定要置乔璟于死地？！”

“晋宸……就是晋宸……”岳霖这段时候，也缓了过来，他抽了两下鼻子，顺手拿起两张纸巾按在眼睛下面，神情似笑非笑，十分无奈，又十分……悲凉。

在他的讲述里，程开才算得知了晋宸之所以这么跟乔璟过不去的全部真相。

“都有吧，晋宸本来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岳霖这样说道。

“他最初恨乔璟，是因为乔璟手中确实拥有他犯罪的证据，只是一直没有曝光。这一年多，他虽然在东逃西窜，不过我想，始终没有忘记这件事。这已经成为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我也是后面才知道，当初他竟然也找过乔璟，要求他当着他的面，彻底销毁证据。但乔璟没同意，还反过来把他威胁了，这才有了后面的……”

“我……去……这都是什么人啊？真当我们乔璟是病猫吗？他就不怕逼得紧了，乔璟反而就把证据曝光出来了。”

“当时的乔璟不会。这一点，他非常清楚了。可是现在的乔璟……他不确定了。”

“为什么说当时的乔璟不会？”

“因为那些证据里，有很多关于我的东西。如果曝光，就会把我一起牵扯上。”天知道岳霖在说这句话时候的心情，就仿佛有几百把刀，轮番往他心上扎。

“……好吧。”程开无奈地耸肩，心想我这学弟呢，以前确实是个痴情种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现在虽然“知错就改”，可却还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这个人，真是让别人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医生很快就出来了，确定那是虚惊一场，不过，却意外发现乔璟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淤痕没有消退，看来是对方想来个双重保险。

“这个晋宸……别让老子看到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医生，他现在是昏迷还是……”

“昏迷。不过很快就行了。你们家属是怎么当的？让病人一个人待在房里！这下好了吧？出事了吧？还好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否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对不起……”

“第几次了？岳霖，你说这是第几次了？”

“……”岳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现在只想跪在乔璟床前忏悔，向他承诺，自己再也不离开他了。可是事实上，当这种事情第二次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出事的是乔璟的亲爷爷啊！他能狠下心不去管他吗？

所以晋宸在抓人的弱点这方面上，一向做得很好。

两个人刚才就这样在病房外面自顾自地说着，完全忽略了偷偷跟上来的景爱。这会儿知道乔璟没事，心情陡然放松之余，才想起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岳霖转头往去，就见景爱站在离他们大约十步远的地方，摇摇欲坠，不用看也知道，脸色一定也十分苍白。

“晋……宸……那个……混蛋……小璟……我的小璟就在里面吗？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

“对不起夫人，我的病人需要静养。您改天再进去吧。”

“……”

程开背对着他们，偷偷朝那个医生竖了一下大拇指。

“那……我不进去……我就在窗户那边，远远看一眼，行吗？”

“这……”

这种要求听起来实在是太卑微了，让人不忍心拒绝。此时此刻，岳霖想，她也不过就是个母亲。

“让她……”

“好吧。”程开讽刺地笑了笑，“只要他清醒之后，你不要来打扰他，昏迷的时候，你想看多少眼，就看多少眼。我们没人拦你。”

他本以为，这番纯粹就是刺人的话说出来之后，景爱的脸色应该更不好了才对。可是没想到，景爱听了非但没有不舒服，反而郑重地跟程开道谢，“谢谢。”

然后就自己走到窗户那边，用手扒拉着往里面看。此时，其他人都注意到，她脚上是没有穿鞋的，因为如此，原本白净的脚背，已经沾染上了些许灰尘。可是她毫不在乎。

因为病床距离窗户有些距离，所以景爱要尽量踮脚并把头尽量贴着栏杆，才能看清躺在病床上的乔璟的全貌。

由于刚才的变故，乔璟又被医生戴上氧气罩，并且浑身上下重新插上了管子。他整个人就这样隐藏在薄薄的被子里，完全看不真切，只能描摹出一个大概的人情。

不过即便是如此，景爱也已经是很满足了。

这是他这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乔璟，虽然还是躺在病床上。

第169章儿子

儿子承受的苦难太多了，这让她想把一切她所拥有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她突然觉得，以往她所坚持的一切，都不太重要了。尤其是当她想到乔璟父亲的时候，就更是觉得，什么都比不上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

可惜，这注定永远只是奢望。

景爱的泪水不知不觉越流越多，她也无心去擦，只是让它顺着脸颊流下，导致脸上的妆容都化得不成样子了。也幸好这是在国外，否则被拍了又是一条大新闻。

“看够了吗？前辈。”

“程......开？”景爱转过身来，微微仰头，直视着程开的眼睛。她的面容很憔悴，仔细一看，还能看到眼底的青黑，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睡好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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