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什么事吧?没什么事我挂了……正浇花呢!”
“爸!等一下!”
“怎么了儿子?”
“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去找过你?或者是,有没有新邻居搬过来?”
“陌生人啊……没有。邻居倒是有。是一个怪人,年龄跟你差不多,不过不爱出门,也不爱讲话,整天拉着窗帘不知道在干什么。”
“爸!跟他保持距离!听到了吗爸?!”朱奕能几乎是吼了出来,多年来为舒伯珩从事暗中工作的经验让他瞬间明白了这位所谓的“新邻居”是干什么的。
可惜,还没有等到父亲的回答,舒禛庭就当机立断地挂断了电话,在最后的一刻,朱奕能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撞翻的东西。
“舒禛庭!你不要太过分!”
“先礼后兵,怎么过分了?”舒禛庭老神在在,“倒是你,这是你对你的长辈应该有的态度吗?不是伯伯说你,你对一个抛弃你二十多年自己在国外生活得很好的老头这么好做什么?”
“至少他每年会跟我联系,关心我的近况,给我生活费。而你呢?十年前一走就是音讯全无,把阿珩一个人扔在这个虎狼之地,回来之前更是不与他联系,有时候我真的想问,你还有心吗?”
“这是两回事。”舒禛庭的眼神有些躲闪。
“行了,跟你这种人没什么说的。你到底把我爸怎么了?!”
“你刚才不也亲自证实了吗?你爸好得很,什么事都没有。”
“舒禛庭你……”
“阿能,再问你一次,考虑清楚了吗?你知道的,我没有多少耐心。下一次,你爸爸能不能好好地跟你说话,完全取决于你。”
“……”
“阿能?”
“你让我……回去……考虑考虑……”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字,朱奕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他整个人往后一靠,瘫在了椅子上。
舒禛庭爽快道,“好,但你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思考时间,二十四小时后必须给我答案。”
二十四小时,足以让事情完全发酵,直到没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朱奕能答应与他合作,那么不出三日,舒氏必然易主。等舒伯珩醒来,一切已成定局。
其实,厉梃之所以教舒禛庭下这么一步紧凑的棋,也正是因为后天就是股东大会召开的固定日子。
……
博仁医院顶层的重症监护室门口,稀稀疏疏站着六七个人。这些人都是舒伯珩带出来的精英,很多人都曾经出入过别墅或者医院,因此庄凌对他们都很眼熟。此时,他们或坐或立,大部分时间是互不说话的,偶尔交谈,也是为了里头人的病情。
医生说舒伯珩没那么快醒来,就算醒来也不能转到普通病房。因为他之前身体损耗太大了,他们必须监测他的各项指标能不能回到正常值,能不能承受住后续化疗。
那势必又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没有人忍心。
“医生,能不能不化疗,别让老大受这个罪了?”
“就是,手术做了不就得了?怎么还要化疗呢?这不是又白白忍受一次痛苦吗?”
此时,他们的争论焦点全部都集中在舒伯珩的身体上,对于外界的变故竟是避而不谈,就像是不知道一样。
第154章感应(月票加更)
这些本来就是内部的设计师而已,不涉及管理不涉及公关,叫舒伯珩一声“老大”,也是因为他以前经常不眠不休地带领他们团队设计一款产品。所以,他们虽然无官无职,但与舒伯珩的关系却比其他管理者更近。
可是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外界的漠不关心,才显得奇怪。至少,回到医院的舒禛庭是这么觉得的。
他不动声色不远不近地观察着他们这群人,发现确实“心无城府”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眼下,最该担心的是朱奕能,其他人都无足轻重。因为他是最关键的一局,只要打通了,就胜券在握了。
至于还躺在里面的儿子,舒禛庭想,自己给他留25%的股份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就算是看在他这么多年替自己守护舒氏的份上。
他正要走过去,想不到与玻璃窗那边的庄凌视线对了个正着。舒禛庭就是一阵厌恶,他心想,你一个下贱的戏子,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等我掌权了,第一个就让你离开我儿子的视线。
“庄凌?”
“……”
“昨天事情也比较多,没来得及感谢你送我儿子来医院。你要多少钱,我开给你?”
“……”
“一百万?三百万?五百万?”
“您知道我拍一支代言多少钱吗?”庄凌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玻璃。事实上,从昨天起他就一直维持这个状态,谁拉都拉不走。如果不是舒禛庭实在是太聒噪了,他甚至都不想搭他的腔,打算就这样一直让他自说自话下去,直至无趣。
“嗯?”
“八百万打底,好的上千。”潜台词是,您这五百万,打发叫花子呢?我二十分钟就挣回来了。
“……”舒禛庭听到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脸瞬间变得铁青铁青的。
“呵,戏子不愧是戏子,钱就跟抢来似的。那你还扒着我儿子做什么?你图他什么?”
“当然是图他这个人了。我说舒老爷,你是来看阿珩的吗?如果是的话就看一眼,不是的话还是走吧,这里是重症监护区,不允许大声喧哗的。”
“你......呵!就凭你!”舒禛庭把手一扬,就要打在庄凌的脸上,被一个人及时抓住了手。
“舒伯伯,他说得没错,这里确实不允许喧哗。您还是请吧。”
“你!兔崽子!你们都反了不成?!”
陈建斌还穿着无菌服来不及脱下,显然是刚从里面出来。他这次态度非常强硬,不接舒禛庭的话,直接指使另外两个男护工,架着他把他往电梯方向拖。
舒禛庭没有想到上午刚志得意满,下午就得遭受这样的待遇,一下子哪里受得了,当下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起来,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说,可吓坏了在一旁的设计师们。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没有涵养?还好老大是在ICU里面,否则也不知道会不会......”
“就是,老大现在情况还不稳定,这幸好接触不到这个疯子,不然100%恶化了。”
这时,有年长的就悄悄对他们比个“噤声”的手势,“我瞧他十分眼熟,倒像是老大的亲爹。”
“什么?老大的亲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简直刷新下限啊!”
听到这丝毫不掩饰的一句话,还没有下电梯的舒禛庭感觉胸口一痛,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而那边发生的一切,庄凌也早已不在乎了,他双眼露出希冀地看着陈建斌,希望他说出自己想听得话。
陈建斌叹了一口气,“还是老样子,心率和血压都不稳定,应该没那么快出来。再过半小时就是探视时间,你可以进去二十分钟。”
“……嗯!嗯!”庄凌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知道透过玻璃看着里头直点头。虽然只有一天多,但他已经想得不行了,此刻就想赶紧穿过那堵门,摸摸他的手,哪怕什么也不说,就在那里静静地陪他二十分钟也好。
他要亲眼确认他无事。
“我跟周医生商量好了,建议还是化疗,因为怕是有癌细胞残留。这是目前一个比较保险的方案了。所以这次出来后,你帮着劝劝他,好好养好身体,增强抵抗力,否则我怕他可能撑不下来。”
“好,我知道的。我想知道要经过几个疗程?”
“怎么?你接下来有工作?”
“不,我会陪着他的。只是想心里有个底。”庄凌已经在心里打算,如果两个多月后还没有结束,那么他就要无限期延长他进《天狼》剧组的时间了。现在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舒伯珩了,别说推迟工作,哪怕是让他即刻退出娱乐圈,他也是愿意的。
陈建斌了然地点头,他显然也想起了《天狼》的事。
“不会耽误你事吧?怕太久了他吃不消,我们定的是四个疗程,一个疗程一周,要隔28天才开始第二个疗程,全部结束之后,怎么说也得小半年了。”
“不会。现在他就是我的大事。”
“真该让这家伙听听这句话。值了,真的。”
心有期盼,半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庄凌迫不及待地换上无菌服,在护士的指引下来到了舒伯珩的床边。
舒伯珩人还没清醒,整个人陷在白色的床单和棉被中,看得人特别心酸。他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因为呼吸还很无力,巨大的氧气罩也还扣在脸上,更衬得整个人特别虚弱无助。
庄凌缓缓地俯下身去,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感觉到一阵冰凉,忍不住就将他的三根没有夹东西的手指一并包在手里。
“阿珩?阿珩?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
“阿珩,我来看你了……谢谢你没有放弃……你真的很厉害。”
“我……爱……你……”庄凌本以为,舒伯珩定是没有回应,依旧静静地躺着,他已经做好“受冷落”的准备了,可是没有想到,在他轻轻说出这三个字的同一时间,舒伯珩的手动了一下。下一秒钟,机器疯狂地尖叫了起来。
第155章挣扎
听到动静的医生护士马上跑进来,不一会儿,就将庄凌挤到了一边。
“病人醒了!快去请周医生!”
舒伯珩醒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好几天,所有在场的医生都赫赫称奇,直呼这是发生在他身上的奇迹。不过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再加上听到了庄凌的呼唤,才“逼迫”自己醒来。
虽然睁开眼睛令众人松了一口气,但检查后就发现,他依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各项指标还极其不稳定,也就是说,不符合从ICU出去的条件,也暂时说不了话。
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庄凌的二十分钟探视时间也刚好过了,他自然就要被请出去。他不想走,请医生再让他多留五分钟,因为他还没跟舒伯珩说上话。
陈建斌下意识地扭头看舒伯珩,发现他正专注地看庄凌,也不知道是怎么安抚的,反正他就看舒伯珩的嘴做了一个口型,然后庄凌紧捏柱子的手就松开了,顺从地跟医生走了出去。
可是不想,在庄凌看不见身影之后,舒伯珩突然一把扯下氧气罩,又一次引起机器的疯狂尖叫,所有人都下了一跳。
此时,在通道正脱下无菌服的庄凌,听到这刺耳的声音,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冲进去。被眼疾手快的两个医生一个一边抓住他的胳膊,就往门外推。
庄凌一到走廊上,马上就扑向玻璃窗,可是他却失望地发现,床帘已经被拉上了。
他什么也看不到。
“你做什么?!疯了吗你?快戴上!”
舒伯珩却是闭上了眼睛。
别人不懂这意思,但陈建斌却知道,这是他为了积攒力气通常会做的举动,他当即俯下身去,把耳朵凑到舒伯珩的嘴边。听舒伯珩交代了几句话之后,他的脸色不断变幻,最后轻轻说了一句,“我都知道了,放心睡吧,庄凌还在外面等你。”
舒伯珩还真的没有动静了,机器也重新变回有规律的“滴滴”声。
警报解除了。
陈建斌叹了一口气,把氧气罩重新给他戴上,然后退到后面去,让周医生最后给他检查一番,记几个数据,确认无误后,几个人对视一眼,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重症监护室的自动门一打开,庄凌马上就冲过去,死死抓着陈建斌的肩膀,“他怎么了?怎么了?你说啊!”
陈建斌没防备受到冲击,一时退后了两步,缓过来之后他说,“放心吧,人没事,就是见到你太激动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转出来?”
“……”陈建斌刚想回话就想到了舒伯珩刚才强烈要求的事情,最后只能含糊地说,“还要再观察两天,等生命体征确定不会再波动了,就可以出来了。耐心等吧。”
庄凌如释重负地靠在墙上,抬头,将涌出来的泪水逼回去。
“阿斌,事情会过去吗?他,会完全好吗?”
“你心里有答案了不是吗?伯珩,什么时候让我们失望过?”他拍着庄凌的肩膀,“不要担心。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他的心脏。”
“……怎么了?”一听人提起这个,庄凌就不自觉地心跳加速,手心也都是汗。
“上次的正式报告出来了,不过也只能看到一些常规的指标,还下不了结论。其实,鉴于他两次手术都出现了类似的危机,我们也已经能基本确定他目前只有严重缺血的时候功能才会不正常。至于之前偶有胸闷的问题,那也是由于生气、悲伤等情绪产生的暂时性缺血,你看自从你们重归于好之后,他是不是就没有再犯了?像这种情况,医生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心脏血管堵塞。”
“但是没有开胸,我们也不清楚是哪条血管堵了,堵了百分之几。如果只是一条,做个搭桥就好了,但如果是多条,情况就比较复杂了,说不定真得换心。”
“那……”
“他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做彻底的检查。不过你放心好了,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毕竟人年轻,只要被让他再大量失血就行了。他这个胃你得保护好,只剩三分之一了,再出问题,就麻烦了。”
“我会的。”
“所以,化疗还是明智的选择啊,就是,这苦真不是人受的。”
而此时,在楼梯口默默观察的人,只看到了庄凌的撕心裂肺和陈建斌的表情沉重,而听不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就觉得是舒伯珩又出现意外了刚刚被抢救回来,丝毫没有想过他会在术后第二天就醒过来。因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而这恰恰成了最好的掩饰。医院内部已经打好招呼了,对舒伯珩的事闭口不谈,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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