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时,上京已经逐渐流言四起了,连宫里的魏炎均都略有耳闻,更别说在宫外的慕准了。
巧合的是,慕准听说这个“流言”的时候,正身在五年前慕鹤轩进京当质子时居住的“慕府”。
虽然只过去一年,可是这里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鬼宅”了。没有人愿意提及,更没有人愿意接近。
其实慕鹤轩和当时的很多官员都是被冤枉的,京城的人有八九成都知道。可是那又怎样呢?这可是上京,皇城脚下。每年冤死的人数不胜数。早已激不起一丝波澜。
谁身上没有背着几条人命呢?
而这天,慕准却觉得天凉透了,心也凉透了。
明明现在的天气热得不正常啊……
他努力甩掉心里的恐慌,唤来车夫,准备进宫。
今晚皇宫设宴,要再次大肆封赏包括自己在内的一系列有功之臣。而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国师会在今晚献上他新炼制的丹药。只要魏炎均服用了它,也就离他的大限不远了。
酉时一刻,紫宸殿。
魏炎均端坐在正中龙椅上,俯视着群臣百态,觉得无比满足。
自从国师给他灌输了“万元归一”的概念以后,他就觉得自己不愧是千古一帝。
他志得意满地举杯,“众卿家不必客气。”
宴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酒至半酣,慕准给国师使了个眼色,国师会意,打算站起身来献上丹药。不料却有另一个脸生的官员站起来道:“陛下万安。眼下气氛正好,微臣特地从城外请来了大兴四大戏班子之一的李家班,为陛下助兴。不知陛下可否召见他们?”
魏炎均一听请戏班子来唱戏,兴致很高,当即就同意了。
过了一会,就听得门外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胡琴声,大臣们都努力伸长脖子往外观望。毕竟这个时候,戏曲还没有真正流传开来,就连魏炎均本人都没有看过几次。
又过了一阵,进来两个长袍广袖的人,咿咿呀呀不知道唱些什么。随后一幕大戏正式开始。
这个曲目看来是新编的,名字叫做“巫蛊祸”。戏的开场就是刑场的摆设,一个身穿白色囚服,背上插着一块木板的男子笔直地跪在场地正中。
他开口,曲调悲凉,述说着他的冤屈和天道的不公。
“苍天啊——你睁开眼,可曾看得眼前奸人肆虐?天道啊——你如此不公!”
随后便是一声令下,行刑官上前,咔嚓一声,人头落地。鲜血飞溅,正落在跟前皇帝的御案上。
这时天也变了,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瞬却阴云密布。
第96章中风
整个紫宸殿不知为何,突然泛起一阵阴森的气息,伴随着恐怖的音乐,令人产生了一种正处于阴曹地府的错觉。而为了印证大家的这种错觉,大殿正中也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
一道炸雷从头顶落下,也让人看清了那个身影。
他、他、他长着一张慕鹤轩的脸!!!
慕准掀翻桌子猛然站起身,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周围有人并不明白这位大司马为何反应这么激烈,还在暗暗嘲笑他的胆小。
而全神贯注的魏炎均此刻也白了脸,但他要维持帝王的威仪,因此勉强在龙椅上没有动弹。不过紧紧抓着扶手的手背上却泛起了青筋。
这时,这个鬼魂的述说也开始了,声声泣血,真是闻着落泪。
随后,便是这个“鬼魂”跟着陷害他的弟弟,所看到的,和所听到的。最后一幕,便是法师做法,意欲让他魂飞魄散。
鬼魂被打入轮回井之时,回头看了一眼,那怨毒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的心挖了出来。
魏炎均终于承受不住了,他“啊”的一生,身子猛然向前一挺,随后软倒了下来,晕在座位上了。
“陛下!陛下!”
“陛下晕倒了!!”
紫宸殿上霎时一阵兵荒马乱,而同样摔在地上的慕准早已无人注意了。
魏炎均因长年服食“丹药”已经被掏空了身体,经过这次惊吓,竟然一病不起,甚至一度到了病危的地步。
这让慕准既欢喜,又恐慌。
喜的是,不用自己最后一击,魏炎均就不成了,只要他一死,自己就可以从皇族中挑选最年幼的皇子,从而真正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恐慌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事情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中了,这后面真的有慕鹤轩的手笔吗?他真的化为厉鬼回来找自己复仇了?
那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又会躲在什么地方?
慕准又想起他之前收到的从平城来的几封信,今日一看,处处透着诡异。但慕准明白此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于是他趁着大家都在忙乱的时候,走到帘子后面,和国师交头接耳了一阵。再吩咐亲兵一些事情。亲兵领命而去。
就在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时候,里头来报,“陛下中风了!!”
什么?中风!
怎么偏偏是这个结果,如果魏炎均是干脆死了或者没有什么大碍,那事情都很好办,立个新君或者修养一阵就好了。
可是他中风了。不死就立不了新君,而他现在这个样子等同于废人,也做不了什么事。
慕准压下心中的烦恶,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吩咐太医院的人和内侍将事情强压下去,只对外说是受了惊吓要修养一阵,并让他们去外面守着。几个当值的人并不敢得罪这个最近风头正盛的大司马,于是都乖乖地退了出去。
寝宫里很快就只剩下慕准和国师,还有躺在床上口鼻歪斜的宣化帝魏炎均。
“要怎么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国师做了一个砍劈的手势,“然后对外声称是驾崩?”
“不可,还不是时候,而且现在这里就只有你我两个人,你要怎么摆脱嫌疑?”
“可是既然不是动手的时候,那你之前派人去软禁成年皇子有什么作用?这不是也是司马昭之心吗?”
“我是派人软禁了其他成年皇子,但我没软禁魏景彦啊,以这个蠢货,在知道他父皇出事的时候,一定会傻乎乎地闯进来,届时……”
慕准没往下说,但国师一看就明白了,他舒展了眉头,也有了一些笑意,“大司马果然高招。”
他们两个就这么当着魏炎均的面议论着,床上的魏炎均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努力将头歪向一边,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只是不能动,意识还清明得很呢!这两个故意在他眼前说这些,是要真的气死他啊!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信任有加的国师,竟是如此狼子野心之人!而被他视作救世主的慕准,原来却是来催他命的!
“呜呜。”他锲而不舍地叫唤着,企图引起床前那两人的注意。他们确实是注意到了他,可也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便取出一张黄帛纸开始拟写圣旨。
准确来说,是“遗诏”。
上面写的皇位继承人,不是任何一个成年皇子,而是魏炎均的一个四岁的儿子。这是他唯一的未成年的皇子。
魏炎均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他现在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他用尽力气用手去撞击床板,希望能让外面的人注意到。可是结果是,这点挠痒似的小动静,连近在咫尺的国师他们都没有听到。
魏炎均终于体会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受。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由慕准执笔的圣旨起草完了,国师不慌不忙地走到一个牌匾面前,将它取了下来,在牌匾后面的空格里取出一个用明黄色的布包。
是传国玉玺!
魏炎均双眼充血,表情痛苦。
那玉玺的位置,正是他亲口告诉国师的。
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啊!
悔不当初,可有什么办法?
今天之前,自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不料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风云突变!
这是,国师已经盖好了印,他捧着那张伪造的圣旨来到魏炎均的面前,摊开给他看,道:“陛下,您过目一下,可有哪里需要改的?”
“呜呜……呜呜呜……”
“陛下,您说什么?再大声点。”国师假意没听清,将头侧向床的那一边。
“呜呜……呜呜……呜……”我要杀了你。
可惜,没有人在意。
国师自顾自地接下去说了,“既然陛下没有异议,那臣就将它保存起来了,待将来陛下大行之后……”
他没有说完,直接站起身,将圣旨仔细捆好,要拿过去和玉玺放在一起。魏炎均慌了,就要去抢夺圣旨。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从床上撑起上半身,结果当然是重重地摔在地上。
国师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外唤道:“来人呀!陛下摔下来了!”
第97章突然驾崩
而他们都没有发现,帘子后面,有一个小内侍的身影一闪而过。
宣化帝被人扶上了床,他努力张大嘴巴,津液流下来了而浑然不知,喉咙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内侍们都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自然也就不理睬,在把人扶上床后,就继续到门口当值去了。
慕准也看他一眼,率先走出门去。
而国师则又走到床边,捏着他的下巴,给他喂了一颗黑糊糊的药丸,“陛下不是想长生吗?吃了这个,你不久之后就会长生了。”
“呜呜……呜呜呜……”
魏炎均根本不能反抗,只好任由药丸滑入喉咙。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叫不宁”。
两人出了寝宫,对外声称皇上需要静养,让守在门外的侍卫们拦住求见的官员不让他们进去,但是如果五皇子要进宫侍疾的话就不要拦着。内侍们不疑有他,纷纷应“是”。
而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宫外的魏景彦听到了魏炎均突发疾病形势危急的时候,果真急了,他二话不说匆匆穿好了衣服,踉跄着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女人就往外跑去,连叫人备马车都忘了。
一路闯进来宫,来到了寝宫门口。
他一把推开房门,扬起一阵细尘。他呛了几口,用手在面前挥了几下,踏了进去。
里头的光线很暗,看不真切。明明太阳已经慢慢升起,却照不亮那一地阴霾,很明显,是没开窗户的结果。
魏景彦莫名心中有所不安。
“父皇!父皇!”他喊。
没有人回应。
父皇怎么了?睡着了吗?
“父皇?”他一边喊着,一边猫着腰慢慢接近内殿。掀开帘子,往床上一看,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他心下稍安,快步走到床边,发现魏炎均头朝外睡着,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魏景彦怕他喘不过气,便将被子往下拉了拉。
“啊!!!”魏景彦突然大叫起来,向后蹬蹬几步,甚至没留意到脚下的台阶,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还向后退了几步。
魏炎均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过他已经死了。
双目圆睁,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一般。脸色青紫,可以清晰地看出其中的筋络。
魏景彦大着胆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啊!”他猛地缩回手,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不敢再动。
而这时,门外的侍卫和内侍们也听到了动静,纷纷破门进来。见此情景,均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个胆大的内侍猫手猫脚地走上前去查看情景。
“啊!!!陛下驾崩了!!!”
“什么?”一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作何反应。还是刚刚那个内侍拔腿往外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喊着:“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一窝蜂地跑了。甚至没有人想到要去扶一扶魏景彦。
不出片刻,整个皇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因为钟楼里的钟,敲响了七七四十九下。
帝王驾崩,最高规仪。
大臣们疯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有的向宫门的方向长跪不起,有的不断向家人询问自己有没有数错。
而距离上京很近的日薄镇中,正在喝茶的魏景行听到钟声,手顿了下,茶盖脱落,落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站在一旁的袁成书,同样不可置信,“这、这是……”
这时候,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间乌云密布,看起来马上要下雨了。室内的光线一瞬间暗了下来。
魏景行抬头看天,突然间叹息着说道:“变天了。”
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的确,大兴的天,终于要变了啊。
魏景行此刻明白,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对于魏炎均,他只有一句话送给他,“自作孽,不可活。”
而至于他是他的父亲,抱歉,他很早就不知道父亲二字怎么写了。
宫里发了丧,所有宫妃、皇子、大臣,满满当当地跪了一地。听台上的魏公公在沉重地发表着悼词。
慕准站在一旁,神色漠然,看似成竹在胸。
魏公公念完了,众人便开始哭号。声声泣血,句句含泪。其中尤以魏景彦为甚。
“父皇……呜呜……父皇,你怎么就走了呢……父皇……”
哭倒是真哭,就是不知道是哭死者,还是哭自己?
……
慕准老神在在地站着不动,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东西。等大殿中哭声差不多停歇了,才展开那卷东西。
这自然就是之前的遗诏了。
慕准不慌不忙地念完圣旨,众皆哗然。
先皇竟然要立年仅四岁的九皇子为新帝!在成年皇子众多的情况下,怎么可能?!
魏景彦的反应尤为激烈,“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伪造了圣旨!父皇不可能让九弟登基!他才四岁!他懂什么?”
“五皇子的意思是,先皇应该让你登基为帝?”
“我、我、孤并没有这个意思!”
这时候,国师顺势接口了,“臣听闻,先皇驾崩时,皇子殿下您正在现场,并且面露惊恐,跌倒于地,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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