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桌子,白玉茗用法术把茶杯放到另一张椅子上。看到那终于远离的茶杯,两人都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喝茶了。终于不用再倒茶了。白玉茗拿出储物袋,一边内视一边掏,然而越掏,眉头越紧皱。场面一度尴尬。瞧见白玉茗那脸色,墨书霖赶忙救场,师尊不必破费。弟子灵根已伤,无法以灵气修炼,灵石等同普通钱财,法宝于我更是无用之物。能得师尊收留已是弟子莫大荣幸,弟子无比感激师尊。那些东西与其在弟子这当废品存放,不如师尊留在手中,实现应有的价值。墨书霖说得夸张了些许。他的灵根的确被伤,但修为还在,勉强维持在练气七层阶段。因受魔气影响,他这修为无法进境。若灵根完全被废,他上一世又如何修炼魔修功法?墨书霖只是不想让穷困潦倒的白玉茗为难,才这般说。而白玉茗能收留他,还给他关门弟子这样的头衔,墨书霖已经很知足了。也对。白玉茗顺着弟子砌的台阶麻溜下去,并把好不容易掏出的一团白兔毛收了回储物袋,白净的脸颊有些泛红。那是他上一年脱落的兔毛,虽没有直接剃的兔毛贵,但收集起来也是能卖钱。就是给徒弟送自己的体毛,总有些奇怪。墨书霖不知那是白玉茗的兔毛,只以为是棉花之类的御寒之物。看到小毛团的他心里仿佛有几百万头妖兽奔过。要是他不说,白玉茗难不成想送他一团毛?师傅给徒弟送一团毛,这也太荒谬了。而且数量这般少,连做个手指套都不够。他这师尊真是穷到一个神仙程度。墨书霖以为自己两世为人已经见惯大风大浪,想不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白玉茗当真是师傅界里的奇才。白玉茗觉得什么都不给又不太好,便从储物袋里拿了几本书,递给墨书霖,如今大雪封山,也没什么事,平日里就看看,打发时间吧。长老供奉也差不多发了,白玉茗想,等发了供奉再买点东西给小徒弟也不迟。都怪他没有存钱的习惯,每月领了门派供奉就花掉,如今真是一穷二白得很。墨书霖以为是武功招式或强身秘籍,满面笑容接过白玉茗递来的书。然而当他看到书名,笑容僵在嘴角。师尊可还真敢给。《最强驯妖绝情仙尊》《渡劫大能的天价娇.妻》《废柴农家子种田逆袭修仙路》《娇俏医仙你别跑》《惹上魔尊情难禁》前面几本的名字就很艳俗了。三界关系逐渐紧张,竟然白玉茗居然还有关于魔尊的爱情话本。这简直是在危险边缘试探。难怪上一世白玉茗这么容易被栽赃。整天看这些书,大乘期修者的脑子都给看坏了。不管内心如何波涛汹涌,墨书霖还是认真接下白玉茗给出的书,尽可能不露情绪地感谢师尊。嗯。那你自己找位置安顿自己吧。山上没有旁人,不必拘束。屋子小,我这也没什么活需要做的,先把身子养好。近来天气寒冷,山上危险,你莫要出去,多留在屋里看看书,喝喝茶。我的卧室就在右边,有事就到隔壁找我,闲着没事找我唠唠嗑也可以。白玉茗觉得似乎没什么事了,便道,那我回房歇息了。还是回房看书舒服。墨书霖恭送白玉茗,已经不知道该吐槽什么了。一看白玉茗就知道白玉茗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连宠物都没养过的兔子精。还好他不是真的十岁小孩子,不然被白玉茗这么养肯定得养坏。但白玉茗再怎么不靠谱,屋子再怎么破落,月雪峰总归是个好去处。上一世他只是个任人欺压的外门弟子,这一世却莫名其妙得了个关门弟子的头衔。想到每月不用接任务就有一块中品灵石可拿,墨书霖觉得空气都清新极了,连这鹅毛大雪般的天气都分外美好。茅草屋和农家小院没有多少区别。茅草屋仅有一层高。北面分别是白玉茗的卧室、主厅以及书房。东面一排是弟子住所,等分成四间。北面的房子和东面的房子由一条室外走廊相连。西面是厨房,南面是那已经倒塌的院门。估计院里曾经有篱笆,恰好把这院子围成方形。只是篱笆最先经受不住岁月的洗礼,坏了之后没有再修。墨书霖选了最靠书房的那一间。屋里有床,有桌,有柜子,虽然尘和厨房一样多,但木料却是结实的。墨书霖试了试,觉得可以便没有把储物袋里的床拿出来。能省一些是一些,谁知道这床睡坏之后他还有没有下一张。白玉茗给的话本是不可能看的。墨书霖身为弟子,自然要做弟子该做的事情。作者有话要说:小兔叽:啥是徒弟该做的事情?墨关门:欺师灭祖小兔叽的胡萝卜都吓掉了☆、月雪峰平静生活厨房里的热水还剩一些。但走了那么多趟,墨书霖实在不想只为喝一口茶再迈着积雪去厨房。哪怕这么多趟来回,膝盖深的积雪都快被他踏出了一条路。别看这茅草屋小,要做的事情还不少。打扫卫生,修补家具,加固房顶,推扫积雪,入眼看到的全是要干的活。墨书霖逛了一圈,发现白玉茗是真的懒。屋里常用的地方的确干净,白玉茗会用除尘诀清一下灰尘污迹,但那些角角落落,灰尘厚得和厨房一模一样,蜘蛛网结了一个又一个。屋里冷得跟冰窖似的,小虫子倒是没有。而屋子加高了一小节,不用担心地板渗水等情况。墨书霖计划未来每天上午打扫一下室内卫生。若是晴天便把屋顶和四周的雪稍稍推一下,防止屋子被雪压垮。乖徒弟的样子得做出来。剩余时间空出来修炼,用月雪峰上浓郁的灵气蕴养灵根。墨书霖的灵根被魔气所伤,倒不是完全没了,一些简单的法术倒还可以用一用,方便打扫卫生。只是若不想办法清除魔气,他此生再难筑基。可清除灵根周围的魔气谈何容易,否则修者大陆也不会有那么多亦正亦邪的魔修。有人为私心自愿入魔,可更多是被魔气所害又不愿眼睁睁看着寿命终止的可怜人。墨书霖上一世身为魔尊,见过形形色.色的魔修,知道魔修一途不一定要杀人。若有选择,谁愿意去当那名声不好的魔修?飞云谷虽穷,但父亲是个严气正性的人。父亲知道他入了魔道,怕是气得从引魂幡里飞出来。想到父母,墨书霖不禁叹息。父母早就想找关系让他进大宗门的内门修炼。如今机缘巧合,他竟然成了两极门长老的关门弟子,爹娘大概会高兴吧?只是这口用飞云谷全谷性命换来的人血馒头,墨书霖实在难以下咽。血色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墨书霖真的好恨。拳头紧握,指甲掐进掌心,却不及心脏万分之一的疼。啊啊啊啊!这鬼王怎么这么会撩,要弯了要弯了。白玉茗房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墨书霖的思绪。墨书霖:天啊天啊。修罗场要来了。只要魔尊大人长得够帅,我可以啊啊啊。这一嗓子喊得脑子里那些负情绪全没了,墨书霖被魔尊两个字弄得心神一震,随后反应过来,不禁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妖里妖气,开始收拾卧室。一晃几天。墨书霖开始习惯月雪峰的日子。他起了个一大早,先把内屋简单打扫一遍,然后开始清理落在室外走廊上的积雪。月雪峰断断续续下过几场小雪。山的另一面倒是发生过一次雪崩,对茅草屋这边影响倒是不大。墨书霖一开始尝试晨昏定省,然而在门外小声叫了几声白玉茗,得到的却是不要再虐女主,啊反派居然是他,魔尊大人别这样,诸如此类的荒谬梦话。白玉茗不出门,墨书霖这日子过得跟独居没什么差别。墨书霖以为自己重生一世,灵魂又是沾满腥血污浊的魔尊,已经能坦然接受父母的离世,却不想悲伤像封存在酒窖里的烈酒,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非但没有放下,反而越发难受起来。上一世在外门,墨书霖为了活下去,没日没夜地寻找任务,赚取灵石,哪来时间想这些。如今日子安定了,却是闲得心慌。白日里,墨书霖虽没什么表情,但夜里总会梦到爹娘。后来在房里弄了个小香案,每日为飞云谷上下点香,心神才安定些许。墨书霖确实幻想着父母仍存有灵智,在引魂幡里向他求救。但他又不敢想。他灵根成了这般,无法修炼,更谈不上报仇。若是选择入魔,哪怕救出父母,父母也只会大骂他逆子。左右都是错。经过这几日,那倒塌的院门已经完全被雪覆盖,剩下一根褪色的茅草倔强斜在雪面上。擦拭走廊的墨书霖看到那根茅草,都会感怀身世一番。觉得那茅草卑贱如他,却又倔强地活在这场风雪之中。他的命是倾尽全族人的性命才救下,这根茅草也同样靠着底下的竹条木板才将它支撑起来,苟活于寒风之中。安静的月雪峰上忽然传来一声卧槽,紧接着便听见白玉茗房间有骂骂咧咧的声音,这男主怎么回事。居然欺师灭祖,还害得同门经脉尽断,这样的男主和反派有什么区别。以后男主洗白都没用啊。不行不行,我得写信给作者,我要寄刀片,气死我了!墨书霖:看来白玉茗昨晚没睡,通宵看了一.夜话本。虽然在山上好几天了,但他依旧不能习惯白玉茗时不时发出的声音。白玉茗大概以为房间隔音很好,没有半点顾忌他的存在。然而如今天寒地冻,没有鸟鸣虫叫的月雪峰很是安静,加上他仍维持着炼气七层的修为,哪怕墨书霖身在自己卧房,仍能清晰听见白玉茗的肺腑之言。有一回晚上,他甚至听见白玉茗捧腹大笑,那毫不做作的笑声直接将墨书霖从噩梦中拉出来,好不容易再入睡,梦里仅剩下白玉茗的笑声,极有侵略性。除去这点小毛病,白玉茗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白玉茗这几天压根就没出过屋子,想挑毛病都没法挑。茅草屋就这么点儿大,墨书霖这几天已经把能打扫的都打扫了一遍。房子实在太旧太破,很多地方只能找木匠来修。但峰上住所由峰主本人出钱,按自己喜好修建。有人喜欢住豪宅,有人喜欢住山洞,因此掌门不会再另外拨钱给白玉茗修房子。方管事有心捞油水,但白玉茗不开口,他总不能直接伸手往白玉茗口袋里掏钱。兜比脸干净,给徒弟都是话本的白玉茗自然没钱修。墨书霖也不指望穷师傅有啥用。只要白玉茗别把长老位置丢了就成,这样他就能用关门弟子的名头熬熬日子,存点小钱。如今大雪封山,墨书霖想去砍木修一下破破烂烂的屋子也不方便,只能先保养好屋子的状态。等来年开春,他再把院门修一修,把篱笆做出来,最好种点耐寒的花草树木。这样再到冬天也不至于这般冷清,连只地瓜都吃不到。想到自己居然开始担心来年冬天的事情,墨书霖心中很是感慨。上一世,位高魔尊的他在报仇雪恨后,终日在殿中饮酒,浑浑噩噩度日。当时的墨书霖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未曾在意,如同行尸走肉。重生回来,却已经太晚。墨书霖尽自己所能地寻求各门派帮助,让谷内老弱病残离谷或躲藏,虽躲过了魔兵屠杀的惨状,却变成了笑面白头围谷炼幡地狱。这大概就是天命难违。但比起上一世,墨书霖少受了许多折磨。灵根虽然也受到魔气侵蚀,却没有上一世那般惨。如今虽难以突破,修为却还能维持在练气七层,不至于完全手无缚鸡之力。更不说,这一世还成了白玉茗的关门弟子,不需要受同门欺压。墨书霖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不管如何,他终究看到了希望。每天都有盼头。转头看了看白玉茗的房间。墨书霖:这时候倒没声音了?每次都准确在他最为悲伤难受的时候打断,给他灌输奇奇怪怪的艳俗剧情,这小白兔果真成精了。*又过了两日,墨书霖终于在白玉茗的魔音攻势下熬到了领灵石的日子。将屋子打扫过一遍的墨书霖却没等到白玉茗出门。眼见太阳快要升至头顶,中午就要到来,墨书霖心也开始忐忑不安。修仙之人闭关一年半载并不出奇,那月钱不领便会存在名下,一直累计。两极门是大门派,不会坑那一两枚灵石。但墨书霖是那吃过苦头的人,深深明白没手的灵石就不是自己的。墨书霖担心方管事阳奉阴违,不确定自己是否坐实了关门弟子的名号。防止有人冒名顶替,领门派令牌,弟子衣服,登记名册这些琐事不能自己去,得由已入门的人带着。如果是外门弟子,那就由一开始接下任务的方管事带着。如果成了内门弟子,通常由师兄带着新弟子。白玉茗没有其他徒弟,因此这些事就得白玉茗亲自带着他,才证明白玉茗真的收他为徒。白玉茗看书入迷,墨书霖不敢催白玉茗。如今到了领月钱的日子,墨书霖觉得有了个比较不错的名头。烧了一壶茶,墨书霖决定先试探一下。墨书霖轻轻敲门,小声问道:师尊,我热了些茶水,您要尝尝吗?等会。白玉茗的声音带着些意外和疑惑,随后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声,还有赤脚踩地板的声音。墨书霖听得一阵面红耳热。这人该不会在卧房就没穿衣服吧?过了一会,白玉茗才说:进来吧。声音里带着些许慌张,像极了边说边左右寻找还有哪里没藏好的小秘密。墨书霖一手端茶,另一手推门,眼睛小心翼翼往里瞧。看到那一身熟悉的红衣,墨书霖微微松了一口气,推门的动作自然下来。
☆、毛毛躁躁说起来,他不是第一次进白玉茗的房间了。上一世他曾以为白玉茗和笑面白头有合作,偷进白玉茗的房间好几次,想要搜寻证据。然而那只是一间很寻常普通的卧房,没有任何可疑物品。大概白玉茗被人族长期排挤,对妖修的身份产生自卑,家具皆是人类习惯之物,反倒少了妖族的特色。因此这世的墨书霖再入白玉茗的卧室,没有太多好奇,装作目不斜视的好徒弟。然而墨书霖错了。还没进屋,余光扫到完全不同的屋内环境,墨书霖当即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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