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第4章
电话是母亲柳月打来的,师稼连续好几天时间连着做了七八台手术,虽然都只是小手术,但耗费的精力让她也有点吃不消,这几天她都直接在医院分配到职工宿舍休息,没有回家。
这通电话,一半时间是柳月在指责她长时间没有回去,一半时间是在聊桑束。
师家跟桑家在一个圈子,如果不是因为师稼身份特殊,她恐怕在这次手术之前也跟桑束相熟。只不过,她近几年才回到师家,又是出了名的不爱交际,圈子里的那些二世祖们,她相熟甚少。
桑束这一次住院,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
上了新闻还上了热搜,柳月也有所耳闻。
小桑是在你们医院是吧?
师稼揉着眉心,没隐瞒:嗯,我做的手术。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我们讲一声?
师稼:
她一般也记不住当天手术所有病患的名字,至于桑束,也是后来才知道。
既然你是她医生,那在医院的时候多照顾照顾。我今天还听说那孩子每天还要换药什么的,你就多费点心神,照看一下。柳月在电话另一头开口说,你看你平常总说工作忙,没时间出去跟人交际,现在人小桑就在你们医院,你跟她多亲近亲近也是没什么坏处,难道你还准备在你那医院呆一辈子吗?
师稼坐在靠阳台玻璃门旁,耳边听着母亲的唠叨,她的指尖在一旁的花瓶里沾了沾水,在桌上用水渍勾勒笔画,渐渐形成一个字,而后深呼吸一口气:嗯。
无关痛痒的回应。
她今年已经二十六,不是十六岁,已经过了当遇见跟自己意见相左的父母争辩的年纪。
柳月说完桑束的话题,从师稼这里得到了差强人意的回答,转而又跳到了先前的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家?
师稼指尖将桌上那一团快要被暖气吹得干燥到什么都看不见的静字重新描摹了一遍,回道:这个周末吧,我看有没有手术安排。
这才结束电话。
师稼洗了澡睡在床上,一闭眼,脑子里出现的便是恼人今日上午躺在病床上抓着自己手的人的模样。
师稼翻转侧了侧身,紧锁的眉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烦躁。
她不想换工作,当然也不想跟桑束这些人有任何接触。反正人生的前十几年里都没有任何来往,日后也大可不必。
但现在回了本家,尤其是毕业后在公立医院上班,已经渐渐地引起了父母很大不满。
带着烦扰入了梦,梦里光怪陆离,师明烟当年刺眼的远光灯,还有救护车刺耳鸣笛的声音。过往宛如一部电影,一帧帧的镜头像是被按了循环键一样反反复复在她脑海里播放,再醒来,师稼感觉脑袋里像是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
五分钟洗漱,三分钟换衣,吐司机正好在她出门前一刻弹出面包片,师稼拿上便出了门。
上午手机里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师稼看了眼后,在查房之前将电话放进办公室柜子里,脱下大衣,穿上白大褂前去查房。
今日上午的两个实习生难得安静,要知道自从知道桑束来了医院,昨天一整天,这两个愣小子的嘴里都没停过关于桑束的讨论。也是拜两人所赐,师稼也被科普了不少。
比方说,月底最有看点的一个选秀综艺,不少人都是冲着导师桑束去的,但现在桑束受伤住院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娱乐圈的八卦版面,好多粉丝很担心,每天都在微博上询问桑束近况。又比如说,桑束在上个剧组里,其中一个演员为了陷害另一人,在道具里动手脚,结果最后误伤桑束,先不说桑束做了什么,仅仅是桑束在外面的那一大波的粉丝,没差点直接让人跪在镜头跟前谢罪。还有很多很多,都是师稼不熟悉的领域。
如今的娱乐圈,差不多是女粉追星,而桑束还能拥有一大波的男粉,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等要去21楼之前,师稼在电梯里看着身后两个实习生,怎么这幅表情?
张瑜靠着电梯壁站着,一脸难受:老师你是不知道,我们今天来医院的时候遇见了桑束的助理,就是那个徐小姐,听她好像在跟什么人通话,说桑束这周就要出院。这么重的伤,怎么能这周就出院呢!
另一实习生也跟着点头:对啊,我知道她很敬业,但是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呀!不然,老师你等会儿去劝劝?
师稼:
这种追星的共情,她可能还真是无法做到。
何况,桑束出院的话,她可没有像是身后两个愣头愣脑的实习生会心生挽留。一麻烦源头在医院,她只会觉得很难做。
到楼上,有点意外清净。
师稼看着门口,昨天她见到的像是两尊门神的黑衣人现在已经不在,她敲门走进病房。
桑束这个人对于师稼而言还很陌生,不过每一次见到对方,她都感觉自己是在认识不一样的桑束。比方说现在,桑束抱着画板,不同于昨日的小雏菊,今日桑束在画海。
师稼自认为自己没什么艺术细胞,对于画作也只略懂皮毛,只觉好看亦或者抽象到自己看不明白。但桑束的画,她很喜欢。
寥寥的几种颜色,没有复杂的线条也没有特别精致的刻写,只是配色,让人心头明亮。
这并不像是出自一个只知道如何博人眼球的二世祖的人的手笔,何况,琴棋书画这四样东西,哪一种不需要静心?这是潜心修行,娱乐圈里的人向来浮躁不安,这才是让师稼觉得最意外的地方。
走过去,师稼例行检查,问了几个问题,桑束都有好好回答。
等结束后,师稼带着两个实习生离开,还没走到门口,病床上的人出声留住师稼。
师医生,请留步。桑束说。
实习生离开,病房里只剩师稼和桑束两人。
师稼转过身看着出声的人: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桑束摇头,难道她只有不舒服的时候才能叫师稼吗?
今天喜欢吗?她问。
师稼:?喜欢什么?
桑束从床上走下来,指了指病房周围,你昨天说住院部不能进来闲杂人等,你看,今天这样,你喜欢吗?
师稼昨日没休息好,为了遮掩眼下的青色痕迹,今天查房时还带着平常办公室里用的防辐射眼镜。在现在听见桑束这话时,她忍不住扶了扶鼻梁上的玫瑰金的眼镜框,遮掩住轻蹙的眉头。
师稼没做声。
桑束走向她,随手拿起开始放在沙发上被牛皮纸包装好的长板,走过来递给师稼,然后开口道: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怎么没表扬我?
上辈子,她记得自己每天不发脾气按时吃饭,师稼都会表扬她,还会给她奖励。
虽然奖励就只是哄小孩的薄荷糖而已。
她从来不吃,却就算是跟师稼发脾气,摔坏了很多东西,却是将那颗糖拽得很紧,也会记得将那些糖装在透明的玻璃罐里。
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记录什么,或许就只是那段人生里最过不下去最后也没有过下去的日子里的别人对她好的时刻。
现在,桑束就想要师稼送的糖,想要她上辈子对自己的好。
可这话出口,桑束没能得到师稼的表扬,甚至现在站在她跟前的女子在听了她的话后,一脸惊诧。
师稼是觉得讶然的,她只是单纯觉得桑束的脑子有问题。
她虽然不是专业的儿医,但当初实习期也是去轮过岗,见过儿医前辈在给小朋友打针后会给一颗糖表扬。可那也是小孩子,难道现在她也要用对着小宝宝的心态面对桑束吗?还要哄着说宝宝真乖真坚强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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