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师稼躺在床上，那双展开的双手这时候忍不住握成拳。即便是闭着眼睛，但也有两滴泪从眼角处无声滑落

妈妈

夜里像是呢喃的低语，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第二天一大早，师稼六点钟从床上起来。

要去见宋老师，她比平常郑重几分，还坐在梳妆台前，好好的画了淡妆。

长发扎成高马尾，带上酒红色的毛线发带。原本巴掌大的脸蛋，因为发带的宽度显得她整张脸看起来更小了。换上轻便的加绒宽松卫衣，下面搭着一条黑色牛仔裤和一双Dr.Martens平底高筒靴，看起来整个人清爽利落。拿了车钥匙，师稼离开家门。

城西疗养院位置比较偏僻，在冬日周末早上这个时间，路上几乎还没什么行人。就连一向以拥堵著称的锦洋市的交通也是畅通无阻，开了大半个小时，师稼便到了目的地。

停车走下去，已经有护工开始工作。在遇见师稼时，差不多所有人都认识她，笑眯眯跟她打招呼，主动说着这段时间疗养院里的情况。

师稼脱下外面的大衣，换上工作服，先去房间里看了看宋老师。

原本她以为宋老师现在还没有醒来，却不料她刚推开房门，隙开一个小缝，就看见病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子。

师稼走进去，却又发现宋老师现在还闭着眼睛，好像刚才翻身的动作只是个意外。

刚弯下腰，师稼准备给宋老师拉一拉被子，结果手才刚放上去，就被宋老师抓住了。

师稼迎上宋老师慈爱的目光，然后手心里被塞了一个小玩意儿。

有点硬。

展开一看，师稼就笑了。

宋老师声音不大，笑眯眯看着她说：喜欢吧？这周朗读老师过来检查上周作业，我第一！这是奖励，我给你存着，等你来给你！

师稼不由觉得好笑，她手里就是一只折纸青蛙，放在桌上按着后背就能一跳一跳那种，就是小孩子才会玩的小玩意儿。

宋老师以为她现在还像是幼稚园那时候喜欢这些呢。

师稼将人从床上扶起来坐着，然后问：喜欢得很，那今天我也送您一份礼物怎样？

宋老师眼里闪过光，拉着她：送什么？

您喜欢的千纸鹤怎么样？师稼温声笑着问。

果然，这是宋老师最喜欢的礼物之一，眼睛里的光芒更亮了，真的吗？

师稼点头，回答地正经极了，当然咯，不过要等我们一起洗漱再吃了饭，然后一起玩，怎么样？

宋老师乖乖坐在床上点头，像是对礼物真的很感兴趣一般，挥手让她赶紧的。

疗养院的房间准备都很充足，这里毕竟都算是每个病人的家。

打了水，师稼替宋老师擦着脸，又扶着他去刷牙。

面对着镜子，宋老师笑嘿嘿摸了摸师稼的发带，声音还有点混沌，稼稼的这个，好看得很。

师稼喂他喝水漱口，回道：那我下次来还带着它给你看，怎么样？

宋老师摆摆手，他虽然脑子已经不如从前清醒，智力也不再是一个成年人，但对自己心里牵挂的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却是没有忘记，也忘不掉。

别来啦，有时间要谈恋爱，结婚，结婚找个人

师稼回回来，都能听见这话，忍不住觉得好笑又心酸。

她口头上答应地好好的，然后又扶着宋老师走到床上，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将小米放在桌上，还带着一叠自己做的小菜，拿着勺子亲自给宋老师喂饭。就像是当初小的时候，她还不会拿勺子时，宋老师对自己那样，耐心极了。

但现在吃了饭，天也才蒙蒙亮，外面还很冷，师稼坐在宋老师身边，小声跟他商量：爸爸，你看这段时间是不是有很多人照顾你？我工作日忙得很没有时间过来，那今天我也先去帮忙好不好？然后再跟你一起叠千纸鹤？

宋老师闻言，琢磨了两秒，就开始推她肩头，点点头：对对对，你先去帮忙，帮忙，记住要有礼貌，听安排。

师稼弯眼一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只已经叠好的千纸鹤，放在宋老师的手心里，好呢，那爸爸先等会儿？

去吧去吧，快去。宋老师说。

师稼每周过来是做义工，早晨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还在睡梦里，有醒来的病人们，都有被安排着吃早饭。师稼轻车熟路走到工作间，遇见穿着同样衣服的护工时，对方冲着她笑道：师医生来啦？

师稼打过招呼，嗯，没想到芦田姐更早，这段时间我爸爸又麻烦你们啦！

被师稼叫芦田的女子回头道：不麻烦，宋老师一直很听话又爱干净，就上周糊涂的时候老是叫你名字，今天看见你一定很高兴吧！

莫名的这话让师稼心里觉得发酸得很，她家宋老师清醒的时候让她好好生活不要挂念自己，却在糊涂的时候冲着护工小声喊着她的名字。明明心里依恋着自己，但从来不说，就像是当年那样，她被师家的人找到，他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还在住院，却从来不说一句挽留自己的话，只盼着让她生活得好一点。

做义工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但师稼也不觉得麻烦，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先去洗衣房跟工作人员一起晾晒衣服和床单，又去打扫卫生，再去隔壁那栋教学楼里整理教室，住在这里的病人们每周都能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来这边上课听课，打发时间。

这一连串的动作忙碌下来，也是好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师稼洗净手，深吸一口气，整理一番已经变得有点凌乱的长发，这才重新朝着宋老师的的房间走去。

可还没走到门口，师稼已经先听见了房间里传来宋老师久违的笑声。

师稼眼里带着疑惑，走到门口时，这时候才听见房间里除了宋老师的笑声之外，还有一道更年轻的女音。

因为那嗓音太过低沉，又没有刻意大声，她开始竟然还没注意到。

但当师稼站在门口看见房间里坐着的人是谁的那瞬间，她还是愣住了。

听音识人，也是熟悉的人。

可对于音色太过特别的人，师稼也能记住。

比方说，这么多年来，她上个礼拜在医院遇见的那位二世祖，便是特别音色中的佼佼者。

特别好听。

桑束今天难得没明星做派，就穿着最普通的彩色毛衣和冬裙，头发扎成低马尾，看起来青春中又带着十足沉稳。她就坐在宋老师对面，手里拿着刚开始师稼带来的彩色折纸，手中的动作还没停，桌上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摆满了千纸鹤。

宋老师很开心，坐在她对面，眼睛都的快要笑得看不见。

这场面，是师稼从来没想到过的。

推开门，她走进去。

桑束听闻声音回头，在看见穿着浅粉色的工作服的师稼时，她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就在那刹那间，在看见迎着迎着光走来的师稼时，她都快要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上辈子最后的那几年。

当初师稼也是这样，每日从门口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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