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如今的凤曦会放她走吗?
他已不再当她是玩物,而是对她用了真心,她能感觉到的。
她若走,凤曦能放过她吗?
当初赖上凤曦,她没得选,如今到这一步,亦是自食其果。
欺骗凤曦的感情,姬蘅芜,你真不是个好人。
怀着这般酸涩情绪,蘅芜难以提起劲儿。凤曦心情也不好,遂两个人回到宫殿后,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还是蘅芜先低头,她心里有愧,哪里做得到让凤曦来哄她?
她主动哄凤曦,拉着他坐到床上说:“我再给你叠朵花吧。”
凤曦一边吃枇杷,睨一眼蘅芜,不置可否。
蘅芜继续笑道:“你看看我是怎么叠的,好不好?”
凤曦还是不说话,一副居高临下看好戏的姿态。
蘅芜从果盘里拿起几个枇杷果,将它们变成纸,然后一点点在凤曦面前,叠好一朵花。
她发现,凤曦表面上不想理她,实则视线没离开过她的双手和花。
叠完后,蘅芜将花放在凤曦掌中。
凤曦忽的问:“你经常叠花送人?”
“没有啊。”蘅芜道,“就是送过我们仙酒苑的几个仙子,包括兰絮,还有很多年前,送给过一个在战场上被妖魔所伤的小将军,鼓励他继续战斗。没别的了。”
“哦?是么?”凤曦幽幽道。
“是的!不然你看我在少室山这么久,怎么都没送人花。”蘅芜笑道,“说起来,仙酒苑的仙子们要求还挺多的,还有人把看完的书撕下来几页,让我给叠成花呢。叠完一看,花瓣上全是字和图,乱糟糟的。”
蘅芜说着,正好手随意伸到床褥下,没成想,竟摸到本书!
“凤曦,你怎么把书放在褥子下?”蘅芜顺手将书拿出来。
书皮上写着《少室山寻宝趣闻》几个字。
凤曦眼神一深。
蘅芜喃喃:“《少室山寻宝趣闻》,看着好像挺有意思。”说着就翻开。
万万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男女赤条条交缠在一起的画面,那白花花的肉,酡红的脸蛋,所带来的冲击感,令蘅芜惊呼。
“啊!”她触电般的合上书,脸红如煮熟的虾子。
她这是什么鬼运气?这该不会就是凤曦从山下那个老张头手里,买回的春宫图吧?
怎么就被她一不小心给翻出来了……
“呵呵。”
凤曦抱臂,笑吟吟道:“你不是要拿书叠花吗?书都有了,叠啊,怎么不叠了?”
蘅芜:“……”
这日子没法过了。
真要叠好,回头花瓣上一水儿的春宫十八式,这像话吗?
蘅芜讪讪将春宫图重新塞回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拿起个枇杷,喂给凤曦。
凤曦还是配合的吃下了,并给蘅芜也喂了个枇杷。当她含着枇杷时,凤曦便倾身凑来,吻上蘅芜的唇,用嘴喂她吃枇杷。
直到她娇喘吁吁,伏在榻上,一身的斑驳,再不能承受更多了,凤曦才勉强气顺,纾解了那一肚子不爽。
接下来的时日,便这么鸡飞狗跳、无大波澜的过去。
蘅芜搬进凤曦的卧室里,夜夜同塌而眠。
秋去冬至,冬去春来,少室山一派安宁。
期间他们用玉符,与赤羽联络过几次。
赤羽说,九重天暂且还好,有个好消息。
——被妖魔盗走的赤阳水晶,被武神余芒追回来了。
当初妖魔偷走赤阳水晶,是为打开冥府火山地狱和九幽之下的通道。
启动赤阳水晶需要时间,还没等妖魔们完全打开通道,武神余芒就带兵夺回赤阳水晶。
这虽是好事,但是,那通道已然打开一半。有一部分修为高的妖魔,已可以经由冥府冲到人间。他们还取用火山地狱里的业火,拿来攻击镇守他们的仙神们。
武神余芒这些天,一直在率麾下与这帮妖魔战斗。
据说楚宸、秦怀、秦离等人,也都在前线。
那业火极其厉害,好些法力高强的正神都被烧成重伤。
好在月初那会儿,秦怀灭了妖皇商烁的左膀右臂,重挫妖魔军。妖魔们才暂时退却,双方进入休战期。
凤曦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倒是计划着等夏天时,再去朝凤殿探望赤羽。
结果,还没等到夏天,竟先等到广沐王秦怀发来的请柬。
邀请凤曦参加“百鸟宴”。
凤曦正好无聊,便带着蘅芜赴宴。
百鸟宴顾名思义,就是一群鸟人聚会。
宴会每一百年办一次,由东南西北四方神鸟轮流做东。
这次做东的是西方神鸟焦明一族的族长,也就是广沐王秦怀。宴会地点,自然在他的道场,太华山。
这百鸟宴在很久之前就已有,凡登仙班的鸟族,都会被邀请。凤帝是座上宾,百鸟朝凤。
自凤帝身死道消后,百鸟将对凤帝的尊敬和缅怀,寄托在赤羽身上,每每都会请赤羽来赴宴。
这次也不例外。
蘅芜想着能在百鸟宴上见到赤羽,也挺不错。
宴会当日,百鸟腾云驾雾,齐聚太华山。
广沐王的王宫里摆上宴席,觥筹交错,热闹的很。
唯有大黑鹊嚣张飞来时,惹得所有人神经紧绷,不由躲闪。
秦离作为广沐王世子,须得来迎接凤曦。
他看着那黑漆漆的鹊鸟,降落在自家宫殿门前。接着鹊鸟背上下来一位玲珑美人,美人还摸一摸大黑鹊的毛,说:“凤曦,我们到了。”
所有瞧见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蘅芜的眼神充满敬佩。
大黑鹊浑身黑光闪烁,化为人形。秦离上前,与两人问候,然后领凤曦和蘅芜去坐席。
这是蘅芜第一次来广沐王的王宫,不免新奇。她左看看右看看,看见好多生面孔,应是那些真身为鸟族的散仙。
一想到散仙,蘅芜就想到王篱。散仙是自行飞升,未被九重天登记在册的。不知王篱的真身是什么。
忽然,蘅芜于宴席宾客中,瞅到两个令她讶异的人。
一位是独自坐在席位上,幽僻神秘的临亭神君。
一位是正在为宾客们倒酒的兰絮。
这不是百鸟宴吗?怎么还有不是鸟的也来了?
似是看出蘅芜的疑惑,秦离解释:“王宫人手不足,便从仙酒苑借调几位仙子。临亭神君是父亲专程请来的,是为私交。”
秦离为人沉稳,矜贵冷淡,说话时沉冷如一块铁,眉毛都不动一下。
蘅芜拉拉凤曦的袖口:“凤曦,我想去和兰絮说几句话。”
“去吧。”
蘅芜这便往兰絮那儿快步走去,喊道:“兰絮!”
兰絮本要去给临亭神君添酒,听到蘅芜的声音,一时失神,不小心把酒洒了些,洒到临亭衣服上。
兰絮连忙道歉,脸色发白:“临亭神君,对不起!”
蘅芜没想到自己给兰絮添乱,不由愧疚。
自然,仙神衣服湿了,使个法术就能恢复如初,不是什么事。临亭没理兰絮,自己施法将衣服弄好,便静静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兰絮还保持福身的姿势,见临亭没叫她起,不免尴尬,小心开口:“临亭神君,我……”
“你下去吧。”临亭淡淡道。
兰絮逢大赦,忙给临亭添了酒,然后退开。
蘅芜过来,牵了兰絮的手,将她拉到一边。
她们到了王宫一处偏僻地方,蘅芜瞅着兰絮的神色,道:“刚才惊扰你了,是我的错。”
“没什么的,蘅芜你别这么说。”兰絮娇柔笑开,温婉如月,“是我自己的失误,都做了这么多年仙酒苑的仙子,还把酒给泼了……”
注意到兰絮眼角残留的惧怕,蘅芜不禁问:“兰絮,你害怕临亭神君?”
兰絮埋怨道:“那么一位孤僻的人,确实不好相与……”
“没事,临亭神君就那样的,他不会怪你。”蘅芜道。
“你怎么知道,蘅芜?”兰絮讶异。
她怎么知道?蘅芜讪笑。其实她以前也很怕临亭啊,但自从上次和临亭把话说开,又与他谈了那么多后,蘅芜发现临亭神君只是为人孤僻又过于负责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蘅芜没答兰絮,而是问起别的:“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蘅芜又问,“王篱呢?你和她聚得还多吗?”
“偶尔吧。”兰絮笑了笑,“阿篱姐姐是个好人,真的帮了我不少忙。”
见兰絮没什么异样,蘅芜放下心来,又与兰絮聊了很多。
其间不但蘅芜一直留心兰絮的状态,兰絮也在偷偷打量蘅芜。
兰絮不知是不是产生错觉,总觉得蘅芜气色与从前有些不同。蘅芜本就肤质细腻,颜色白皙,如今那白皙更是细的像是清晨海边柔软的沙子,还夹带蜜桃一般的微熟柔美。
而蘅芜一动一笑时,更是流露出两分从前没有的风情。蘅芜还是那个灵动狡黠的蘅芜,却又如裹了层焕发的容光。
兰絮想了想,大概蘅芜是获得什么机缘,吃到什么好东西,才会有这种改变吧。
作者有话要说:蘅芜:吃到一只乌鸦,嘻嘻。
兰絮:乌鸦肉还能美容养颜???
☆、变故陡生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后,兰絮要继续去送酒了,便先告辞。
蘅芜目送兰絮离去,心中为兰絮松口气,她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找凤曦。
哪知刚走没两步,在经过一丛灌木时,忽然听到一道少女的惊叫。
“你差点踩到我了!”
谁在说话?
蘅芜一惊,四下环顾,没人啊。
少女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一种嫌蘅芜笨的口吻:“往下看。”
蘅芜低头,怔怔看着地上,自己脚下的一只……鹌鹑。
蘅芜不禁问:“是你在……说话?”
“否则呢?还能有谁?”
蘅芜这才发现,这鹌鹑的嘴一动一动的。
“你刚才差点踩到我了,你知道吗?亏我躲得快,不然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补偿我?”
鹌鹑话落,浑身光芒大现,在一片赭石色的光芒中,化出一位少女之形。
少女身量不高,小巧纤瘦,穿着活泼的对襟襦裙,反绾一个飞月髻,观来活泼可爱。
她向蘅芜打招呼:“我叫小艾,是被邀请来的宾客。如你所见,真身是鹌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蘅芜。”
蘅芜一边说,一边为小艾身上飘出的仙气所惊叹。
这小艾看着嫩,却浑身仙气充盈,一看就是修为高深的散仙。
才不会被她踩得伤筋动骨呢,看起来根本是逗她的。
后面,蘅芜和小艾一起回宾客席。
毕竟两人正好碰面,此地又没别人,只能结伴。
小艾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大致在赞美秦怀的王宫建得好。
蘅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回到席间,影影绰绰中,蘅芜蓦地瞅见一个人,她不由皱眉。
居然是楚宸!楚宸也来参加百鸟宴了。
不用想,楚宸定也是秦怀以私交请来的。蘅芜还记得朝凤殿那座盛放凤帝旧物的楼阁里,里面有一幅画,画着众神聚会小酌的画面,画里便有秦怀、楚宸和临亭。
可见他们从凤帝还未身死道消时,就有一定交情。
何况近来,楚宸还与秦怀父子,在九幽前线并肩作战。
楚宸永远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温润如玉,气质卓绝。
他见到蘅芜时,略略讶然,后唇角挂起恰到好处的笑,作揖道:“蘅芜仙子。”
蘅芜挪开视线,从楚宸面前直接走过去,压根没搭理他。
这一幕被好些人看着,不由纷纷噤声。楚宸一时尴尬,周遭人等也神色各异。
谁不知道蘅芜仙子背后给她撑腰的人是谁?她这般不给南辰少君脸面,别说南辰少君得受着,就是他们这些旁观者,也不敢说一个字。
唯有小艾,心直口快道:“蘅芜仙子,你为什么不理他?”
蘅芜冷笑:“他就是个骗子。”
楚宸身体一僵,眼中涌上阴霾。
蘅芜看也不看他,径自向席间的凤曦走去,如一片云朵般飘到他跟前:“凤曦,我回来了!”
“嗯。”凤曦拉蘅芜坐下,嫌恶的瞥了眼楚宸,“不是百鸟宴么?怎么乌龟王八之流也来凑热闹了,看着真碍眼。”
蘅芜道:“我也不是鸟啊。”
凤曦“呵”了声,揉揉蘅芜的脑袋。他的女人,自然该另当别论。
楚宸衣衫下身躯愤怒颤抖,周遭人等有向他投来同情眼神的,却也帮不了他什么。
这时,有人呼道:“是帝君驾临!”
蘅芜忙举目望去,空中出现她再熟悉不过的天车,八只千年丹雀拉着天车,徐徐而来。天车所行之处,不断飘出金红色的光屑,极致的美,也极致的尊贵。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天车缓缓落下后,车辕上的仙君们将小小的赤羽,扶下天车。
“爹!娘亲!”
赤羽一下车,就直奔凤曦和蘅芜而来。他刚才在车里时,就已经看到爹娘在哪儿了。
于是现场画面就变成,百鸟朝凤,而百鸟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帝君,扑进蘅芜怀里,被凤曦拍拍头。
一时间,世间百鸟都似成为这“一家三口”的陪衬。
这样的场景,对那些常在九重天待着的仙神而言,已被迫习以为常。唯有众散仙瞠目结舌,互相交换目光,无计可施。
按照百鸟宴的规矩,凤帝乃座上宾,他的席位是最上座,制约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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