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画卷里,原本是背影的凤帝,恢复了正脸。
画中人头戴紫金冠,身穿朱红色滚金边凤尾长袍,丹凤眼带着笑意,似心怀大爱阅尽世间。
世无其二,风华无两。
画中人尽显凤曦神韵,蘅芜看得竟有些痴。
接着她看向旁边另一幅画。这幅画里画得是紫金帝台上的一场宴席,凤曦坐在最高贵的位置,下首才是天帝天后。
上次见这幅画时,画中的凤曦正回过头,和一名仙君说话。而这次,画中的凤曦变为面朝宴席,风姿卓绝。
其他的画卷也都变了,有凤曦在云端一剑绝尘、侧颜如完美玉雕;有凤曦走在幽长夜下,眼中有光;还有凤曦立于纷飞露桃花中,手心接下一朵花瓣,身影在如雨般的桃花中如梦似幻。
蘅芜心中难以平静,她停在一幅聚会小酌的画卷前。
这幅画,正是凤曦同几名正神一道聚会小酌。原本画里背对众人、违和的凤曦,如今也恢复成画作真正的样子。
画中与凤曦小聚的人,有楚宸、鸾台妙法元君、秦怀、武神余芒,还有端逢神君和他身边的临亭。
蘅芜盯着端逢神君看了会儿,喃喃道:“端逢神君大义,自焚元神,魂飞魄散,也要捍卫九重天。”
“他确实不错。”凤曦道,“临亭也不错,毅然赔上一双眼睛。临亭这五百年下来修为增进不少,除了没修成真龙,其他的都不错。”
凤曦说罢,看向画里的楚宸。
他记得楚宸从前是什么样的,平心而论,做事还算凑合,总为九重天忙里忙外。
没想到道心这么不稳,为所谓的爱情走极端、生出邪念。
还是楚宸自己的问题。
凤曦撇撇嘴,如今是一点不想看到那王八蛋和自己出现在同一幅画上。于是他直接施法,手在画中楚宸的身上一抹,楚宸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只装饰用的金龟。
蘅芜:“……”
这可真是简单直接呢。
蘅芜说:“可是看见金龟,还是会联想到南辰少君的。”
“你说得有道理。”凤曦想了想,又抬手在画中金龟们的身上一抹。
这次,金龟们消失了,变成了几盘子仙杏、寿桃。
蘅芜点头,这样可以。
凤曦也总算满意。
接着两人又上二楼,去整理凤曦从前写过的手稿,和那些史书。
手稿上,凤曦的字迹重现。很张狂傲慢的字体风格,和他这个人一样。
史书上有关凤曦的部分,也从一片空白恢复为白纸黑字。
蘅芜读起史书。
从这些字句里,她窥到许多她所不知道的凤曦。
比如,在凤凰一族离开这片天地、去往天外天那日,凤曦跪在自己爹娘面前,自请留在这里镇守。
当时,他的爹娘说:“吾儿出息。”
再比如,九重天每隔些年岁就要办选妃宴,一开始大家还会邀请凤曦去选妃,后来直接不告诉他了。反正他也没兴趣,还会嗤那些选妃的仙神们不务正业。
蘅芜看到这里时,窥了凤曦一眼。
当初嫌人家不务正业,现在他比人家更甚。
想着想着,她就……被凤曦忽然偷袭亲了一下。
凤曦喑哑道:“小蘅儿,你好香啊。”
蘅芜:“……”
唉,是她输了。
☆、并蒂本命花
就在这时,房间角落里一个博古架,忽然震动起来。
蘅芜一惊,望去,见是博古架上一个长条形锦盒正在剧烈震动。好似锦盒里有什么东西活了,在挣扎着要冲出来。
凤曦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他冲着博古架一挥袖,用法力掀起锦盒盖子。
蘅芜只看见一个修长之物如疾风般飞过来,带着一身金红色刺目而凛冽的光。
它飞到凤曦面前,蘅芜这才看清,是一把剑。
她放下手中史书,眼前剑刃蓦地从剑鞘中飞出,凛冽剑光大现,映得满室金红。
剑刃悬浮在两人面前,向凤曦做出一个施礼的动作。浑厚剑鸣声轻响,听来颤动魂魄。
蘅芜明白了,这就是凤曦的佩剑。
——孤鹜。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
刚刚蘅芜还在史书里看到关于凤曦佩剑的记载。
古剑“孤鹜”,是凤凰一族的铸剑师,取昆仑之巅的雪水、都广之野的玄铁、不周山下的淬火,费尽心力铸就而成。
据说剑成之日,寒光四射,与月色交相辉映,竟是令月色都黯淡几分。
这把“孤鹜”,比九重天多少正神年岁都大。凤曦从前斩妖除魔,都是用此剑。孤鹜饱饮妖魔之血,杀气凛凛,又不失正气。
蘅芜又看了看适才盛放孤鹜的那个锦盒。这五百年间,因凤曦抹杀了存在,孤鹜也成了无主之物,只能安安静静的躺在朝凤殿的一角。
孤鹜大约也忘记了凤曦的存在。
今日,孤鹜与主人重逢,心里定是感慨万千吧。
凤曦握住孤鹜的剑柄,眼中含笑,很是熟稔的摸了摸剑刃。
他将剑往蘅芜面前递一递:“小蘅儿,你要不要摸摸?”
“好。”蘅芜小心抚摸上孤鹜的剑刃,她的动作很爱惜,手指在剑刃上轻轻滑过,滑到剑柄,在剑柄上打了个圈。
凤曦看着蘅芜摸剑的动作,怎么觉得和每次摸他鸟毛时候有些相似。
小蘅儿这是把他的剑当他的毛一样爱惜了?
凤曦将孤鹜收回剑鞘,然后将剑隐去,说道:“孤鹜随我赴汤蹈火多年,挺不错的一把剑。”
蘅芜点点头,听着凤曦“赴汤蹈火”四字,忍不住去想他从前经历过的那些浩劫与战斗。
蘅芜越想越心疼,眸中蕴起雪亮,定定道:“往后不论是水里火里,我们都是在一起的。即使会去危险之处,我也不再害怕什么了。”
凤曦宠溺的摸摸蘅芜的头,对她的话感到窝心。接着他想到什么,眼底深了深,眼角很快攀爬上一丝浓稠的暗灼。
“小蘅儿,火里我们还真去过了。”凤曦的手顺着蘅芜的头,落在她脸上。
蘅芜清亮的眸子直视凤曦,是啊,火里还真去过了,九幽之下的纯粹业火呢。
凤曦用手扳起蘅芜的下巴,低头抵住她鼻子,幽幽笑道:“水里还没去过……”
蘅芜感觉到凤曦语调奇怪,特别不怀好意。再看他的眼神,这不是对她来劲儿的眼神吗?
不等蘅芜说话,凤曦就一把抱起蘅芜。
他使了个瞬移,瞬间后,蘅芜就发现周围水汽弥漫,温度升高。
她惊讶的一瞧,娘啊,凤曦竟然带她瞬移到浴池了!
浴池里的水正是温热适宜的,凤曦直接搂着蘅芜,跳进水里去了。
他眼角兴奋的张扬,如欲飞的翅膀:“小蘅儿,来,在水里试试!”
蘅芜:“……”
蘅芜被溅了一身水,凤曦在浴池里站稳后,就放蘅芜下来。
蘅芜刚一站稳,就被凤曦低头吻住。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双臂忙搂住凤曦,支撑自己,一面热情的回应他。
“好、好的……”
蘅芜轻轻的回答声,很快就被吞没在一片娇泣中。
情浓时分,空阔的浴室里满是那股醉人的花香味。
蘅芜就像是一条在沸水中起伏的鱼,被煮得头昏脑涨,明明身在水里,却极度渴望水分和清凉。
她越是情浓,挥洒出的汗水就越是香。
浓郁的情花香味,兜头兜脑的包裹凤曦。他怀抱柔软的身子,嗅着让人痴狂的香味,周遭水汽氤氲如梦似幻,凤曦只觉他又该发疯了。
他的小蘅儿,怎么就能这么迷人呢?
凤曦把头埋在蘅芜发丝间,陶醉的闭上眼,呢喃道:“小蘅儿,你真的好香啊……”
“凤曦……”
过后,蘅芜累得半点力气也没有。
她像是一只濒临干涸的鱼,柔软无力的,被凤曦抱出浴池擦干净。
凤曦明明可以用法术轻松把蘅芜擦干的,但他偏要持一块布巾,像是人类男人擦拭妻子那样,自己动手把蘅芜一点点擦干。
凤曦不是个耐心足的人,但如今做这种事,多了不少耐性。
他抱着蘅芜回寝殿,把她安置在床上,要她休息。
他走之前,低头吻了吻蘅芜的额头,说道:“小蘅儿,九重天不少事,接下来我怕是要忙。我不在的时候你随便玩,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让岳母姨母还有兰絮仙子来陪你都行,朝凤殿伺候的人你尽管吩咐。”
蘅芜睡眼惺忪望着凤曦,乖顺道:“好。”她扯扯凤曦袖子:“你别太累,我也可以替你分担的。还有,早些回家。”
“呵,休息吧。”凤曦又拍拍蘅芜的手,这才离去。
蘅芜目送凤曦,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心中泛甜,弥久不散。
随后的日子里,凤曦的确很忙。
他五百年没回九重天,大家的记忆又被鸿蒙之渊篡改过,总会留下一些东西需要凤曦去处理。更重要的是,凤曦打算和妖魔决战,需要布置许多东西。
蘅芜没有去打搅凤曦。与凤曦在一起时,她便尽可能多给他甜蜜和愉快;凤曦不在时,蘅芜便修炼提升自己,间或用玉符同姬桑、兰絮聊聊天。
得知兰絮没有回九重天,而是继续待在落日谷,蘅芜是有些担心的。
蘅芜担心兰絮是在楚宸大闹王宫那日,被楚宸的那口钟还有纯粹业火伤到了,不得不回落日谷养伤。
记得兰絮此前一直脸色不好,精神很差,好似是从为秦怀送来鹿活草时,兰絮就是那种虚弱状态。蘅芜隐隐觉得兰絮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可是,当她用玉符和兰絮对话时,兰絮又屡屡告诉她,没事的。
“我没事,蘅芜……只是最近修炼中身体确实不适,我已经和九重天告了半年假了。”兰絮是这样说的。
蘅芜几番询问,也询问不出什么,只好选择相信兰絮的话。她嘱咐道:“那你好好养身体,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还有,一定要多个心眼。”蘅芜说到这里问道:“王篱呢?你最近见到她了吗?”
兰絮回道:“阿篱姐姐早先出海去寻宝,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神州,我也许久没见到阿篱姐姐了。”
蘅芜也没法再追问什么,唯有一再嘱咐兰絮好好照顾自己,说得兰絮越来越纳闷。
兰絮很早就觉得,蘅芜与她说得话有些听来奇怪,就像是她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一样。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兰絮不禁蹙眉,却又想不明白为什么。
时间悄然过去。
这段时日的九重天,所透露出的喜悦和紧迫的双重气氛,蘅芜都能感觉得到。
喜悦是因为,众仙神按凤曦的要求,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她的封后大典。大家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热烈,像是暖风般被吹到九重天的每一个角落。
紧迫则是因为,众仙神同时在做和妖魔决战的准备。那种祥和背后的紧张,每每都在仙神们擦拭法器、神色肃穆的出入天都宫阙时,被窥见端倪。
这样的双重氛围,持续了几个月。
那种紧迫之感,越发像是拉满的弓弦,绷紧到极致,即将挽弓出箭。
在这几个月时间里,蘅芜也修炼提升了不少。
她的丹田之中,道台上那朵由灵力汇聚的花形,已经开出重瓣。她的内丹也凝结充沛的灵气,整体修为比她前世最巅峰时,要高出一大截。
在修炼期间,少室山的夜莺兄妹曾来过朝凤殿探望蘅芜。
从夜莺兄妹口中,蘅芜得知少室山近来的一些新鲜事。
少室山的妖精们都过得顺遂安康,还有件喜事,壁虎精生了。
壁虎精生得是个女孩,继承她的血脉,亦是壁虎。
听夜莺妹妹说,蝙蝠精喜得爱女,十分高兴,在自己的洞府办了流水席。
蘅芜听着,脑海里都能呈现出蝙蝠精春风得意的模样。再一想,蝙蝠精女儿都有了,凤曦又被比下去。凤曦若是得知此事,怕是又要阴阳怪气了。
除去夜莺兄妹来探望蘅芜外,姬桑与合欢仙子等人,也时不时来朝凤殿。
合欢仙子如今已回到她的无情崖,姬五娘也依然留在无情崖,随合欢仙子一起打理仙草、调制草药。姬三娘和姬六娘则各有各的去处。
她们总喜欢五人一起来探望蘅芜,她们围着蘅芜,两人握住蘅芜的手,两人坐在她两侧,还有个姬桑坐在蘅芜正对面。
这日,蘅芜又同娘亲和四位姨母说话。她提到一件事,一件这段日子始终盘桓在她思绪中的事。
“娘、姨母,我族传闻,并蒂花能填山海、能引领族人新生,这个说法具体是怎样的?”蘅芜想了想,定定道,“我该怎么做?”
姬桑与几个姐妹互相交换了眼色,几人皆眼中含着疼惜,凝睇蘅芜。
关于并蒂本命花的事,因着只是族中传说,并不真切,是以,姐妹几个这段日子四处查找典籍。
她们将各自查找来的内容拼在一起,终于凑成关于并蒂本命花的全貌。
合欢仙子告诉蘅芜:“开出并蒂本命花的仙子,可以由她的爱人在阳气最重之日,摘下并蒂花中的一朵。仙子和爱人要共同许愿,将愿力凝结在本命花上,以本命花为祭,为我族所有被摘去本命花而死之人聚魂。”
聚魂,便能重生。
蘅芜只觉心中窥见一丝光明,不由有暖意涌上四肢,她问道:“那我的其他几位姨母,都能回来吗?”
提到这个,便见姬三娘和姬六娘露出一种欣慰的神色。两位姨母眼中含着泪水,姬三娘说:“蘅蘅,我们前几天,发现七娘已经有聚魂的前兆了。”
“什么?”蘅芜讶然,不能控制心中漫出的喜意。
姬六娘接口道:“我和三姐,那日正好去七娘魂飞魄散之地走走,不想竟在那里,发现一株小小的花苗。虽然很微弱、脆弱,但我们却从那株花苗上,察觉到七娘的魂魄气息。”
姬桑道:“三姐和六姐将七姐的那株花苗存进了法器里,送到天帝的百草园里养护。我们都在想,也许过上一些年岁,七姐就能回来了。”
“对了,还有大姐的夫君。”姬五娘也开口说起来,口吻里有着一丝痛快,“大姐的夫君当初摘掉大姐的本命花后,用本命花之力,让自己飞升为散仙,并拥有极高的修为。我们姐妹想为大姐报仇,却都不是那人的对手。但就在半个月前,听说大姐的夫君忽然走火入魔,一身修为废尽不说,还为心魔所控,人几乎是疯了。”
姬五娘说到这里,唇角漫出一丝冷笑,有些悲哀的喃喃:“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他拿了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于是终有一天,都要还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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