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人等候(2 / 2)

医不可攀 福禄丸子 1925 字 2023-11-08

她看了杯子一眼,逼着自己调转视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程东今天不在吗?”

肖若华说:“大清早就上手术去了,还没结束。他现在有单独的办公室了,不过还是喜欢睡这里。”

她抚着那只杯子没再说话,肖若华也就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当年莫澜跟程东结婚的时候,她也收到请柬,高高兴兴去参加了婚礼。见新娘子几乎没有娘家人,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就帮她拦门、封利是,教她怎么点烟和应付闹洞房才热热闹闹又不会被占便宜。然而谁能想到那时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小两口,这么快就分道扬镳?

她这份无声的体贴莫澜心领了,朝她笑了笑:“肖姐,您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就好。”

肖若华点头,病区仿佛永远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她不可能陪她在这里等。

“那你就在这里先等一会儿,主任有空了我就过来叫你。”

莫澜点头。

肖若华关上了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门从外面反锁了。等莫澜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出不去了。

她拉住把手使劲晃了晃,听到门和锁之间哐哐作响的声音,心里的不安就像洪水一样漫上来,堵得她呼吸都困难。

她这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幽闭恐惧症,但当她被独自禁锢在一个无法自由进出的空间时,真的有很多不好的回忆汹涌而至,那种感觉就好像把那些糟糕的事情又重新经历了一遍,让人本能地想要躲避和保护自己。

她其实是有脱下高跟鞋砸锁的冲动的,但她不敢。肖护士长说今天有科室检查,那八成是故意将她困在这儿的,如果她大张旗鼓地又砸又喊,那就算是出去了,也没法好好跟林主任坐下来谈正事儿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去想点别的事情,可医院环境下非蓝即白的色调,干净得过分的房间和空气里消□□水的味道像空洞似的吸噬了她的思绪。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只能看到角落矮柜上的那个马克杯。

她把杯子紧紧抓在手里。杯子洗得很干净,可上面好像还留有她熟悉的气息。

程东当年用的杯子全是她送给他的,杯底都刻了他俩姓氏缩写m&c的字样,算是她小小的恶趣味,但他好像从来都没发现过。

她把这个杯子翻过来,杯底什么都没有,看来她送的东西,他全都换过了。

没有惊喜,却还是让她安下心来。

莫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还抱着那个马克杯。

她抬头看了看钟,知道今天正事儿八成是办不成了。刚坐起来,就听到门口有人拿钥匙开门,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把鞋子踢到床底,伸到床边的腿也悄悄缩了回来。

门口传来男人扬高的声线:“我不吃了,你们先去吧!”

这个声音清朗好听却略显疲惫,因为在手术台上大半天时间没喝过一口水,还带了一丝沙哑。

莫澜的心脏咚咚跳得飞快,她有点害怕他一进门就会找杯子喝水,而他的杯子还在她手里。

还好,程东进门只脱掉了白大褂,换了一双拖鞋。他贴身的衣服几乎全部被汗水浸湿,后背尤其明显,湿乎乎深色的一大块。他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也脱下来,露出身上麦色的肌肉线条。

莫澜这才明白他是打算冲凉。

这下就算门没有反锁,她也走不了了。

她跪坐在床上,从柜子的缝隙间看着程东精赤着上身走进淋浴房,里间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洗澡对爱干净的人来说是享受,但他向来都洗得很快,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才出来。

矮柜上放着他的马克杯,而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它明明还不在那里。

值班床在柜子后面,床边还有帘子,他看不清里面的人,却看到床边浅蓝色小羊皮的高跟鞋,又细又高的鞋跟足有六七公分。

医生不会穿这样的鞋来上班。他沉声问:“谁在里面?”

莫澜走出来,哎呀一声,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现我呢!”

程东看到她,竟然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垂下眼睑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来找你啊,听说你今天有台大手术,我早早就在这儿守着了。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啊?”

“我不饿。”

“饿过头的人才说自己不饿,就像你以前喝醉了也总说自己没喝醉,趁机占我便宜。”

程东有条不紊地把换下的衣服收拾好,然后停下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来干什么?”

莫澜笑了笑,好吧好吧,她承认,他严肃起来还是挺有压迫感的。

她故意撩了撩长发:“我是说真的呀,我回国也挺长时间了,还没跟你碰过面,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

她暧昧地凑近他,在幽闭狭小的空间里的,孤男寡女挨得这么近,假如对方也有意,靠鼻子闻也能闻出点什么来。

然而程东身上只有淡淡的水汽和皂香,他不喜欢沐浴露滑腻的触感和做作的香气,从来不肯用。

他明明没有变,还是很多年前她爱的那个男人,只不过对她已无动于衷。

她又退回来,依旧笑着,说:“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那带我去见见你们林主任呗!之前住你们这儿36号床那位老爷爷的案子可不能再拖了。”

程东终于微微变了脸色:“那案子你接了?”

“是啊,定金都收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程东又不说话了,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外走,拒人于千里之外。

“程东。”莫澜在身后叫他。

她也不知道叫住他还能说些什么,但就是沉不住气,甚至难得地带了丝急切。

他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什么来,转身走回她身边,拿走了桌上放着的马克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