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欢若有所思重复着他的话:奸杀抢掠,贪婪好色?
也对。他语气平静冷淡:所以夫人最好不要被他看到,不然以夫人的美色,怕是会被那魔头强行占为己有。
楚非欢笑了下,偏头静静望向林镜,青色妖瞳很深,一字一句道:然后被他以金笼相囚、铁链为缚,日日夜夜关在冥宫之内,只能辗转床榻间,永不见天日。
林镜:什么玩意儿???
林镜咬牙切齿:呵呵。
楚非欢偏过头,苍白的侧脸上一如既往冷漠,唇角讽刺的笑转瞬即逝:夫人,冥宫快到了。
冥宫前长满了鲜红的彼岸花。
和上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样。
白骨为桥,尽头是腐尸蓝蝶,栩栩生辉。
竹筏靠岸。
林镜一下子站起来,走到岸上。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却是犯了难。
上官无涯在哪里啊?他下意识想要摘下腰间的千纸鹤,给上官无涯递个信,可楚非欢的视线一直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林镜又马上故作从容地放下手,踩过地上的人骨往里面走。
幽河冥宫真如楚非欢所说,到处都是死人。上官晚体虚病弱,这里死气血味太重,林镜走两步就觉得不太行。瘴气堵在胸口,憋的他难受。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那只手冰凉修长,贴着皮肤像是剑的刃,林镜整个人都被冻了一下,可马上一股冰凉的气流贯穿全身、又在血液里变成暖流。人血、瘴气的影响都散了。
林镜错愕地偏头,不过也只是错愕了一秒。很快转回来,抿着唇,由楚非欢带着他往前走。
楚非欢本就是魔宫之主,他衣袍过处,所有腐虫冥蝶都一一散退。
林镜一身的白色璎珞长裙和整个血光冲天的冥宫都格格不入。
风卷着他裙子上的环佩,响声振起了很多蝴蝶。
楚非欢漫不经心问:夫人找到想找的人了吗?
林镜站在门前,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冥宫内会很凄惨,但没想到冥宫内会是这样的地狱。
尸首分离,四肢横乱,内脏和脑髓各种东西混在一起,黄的黄白的白红的红,还有眼珠子落在他脚尖。上官晚这具身体受不得刺激,林镜生理性又想吐了。
在他吐之前,楚非欢蒙上了他的双眼。
青年薄凉的唇几乎贴在他耳边,轻笑说:我就说夫人见不得这些。
林镜:你放开。
谁料楚非欢直接道:上官无涯不在这里。
林镜被他握着的手都明显一颤,彻底懵逼楚非欢知道他的身份?
楚非欢意味不明笑了下,从善如流说:我带夫人去个地方。
他蒙着他的眼,带他跨过尸山血海。
最后停在了一片莲花池面前。不同于璎珞殿的华美圣洁,这里的莲花长在黑色池水里,池内密密麻麻的黑色毒蛇你缠我、我缠你,细看让人头皮发麻,可是万条毒蛇上方,却盛开着至纯至净的莲花。
那莲花是近透明的,因为下方黑池的照应,边缘显出一点点暗色。花瓣晶莹,琉璃剔透。
楚非欢指给他看:夫人你看,至暗之地竟然能长出至纯之花。
林镜闭了下眼、又睁开,声音寒冷: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楚非欢自言自语:我说过此处像极了夫人的眼睛。
够了!林镜出声打断他,到现在他也早就不耐烦陪他演下去了,内心烦躁的怒火无名由浮起来,他视线望向他说:你就是那个魔头是吗?冥宫之主,楚、非、欢?
楚非欢对上他的眼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微笑:我们也算幸运,赶上了莲花盛开的时候,再过几日估计就要落了。
林镜真是卧槽惊了:楚非欢,你还在给我装什么呢?
楚非欢接着自己的话:夫人知道莲花落吗?
一瞬间林镜所有的话卡在喉咙,血液凝结,愣愣看着他。
楚非欢饶有兴趣着看着他的表情,静静说:夫人自是知道的。当年一曲莲花落,孤坟野岭,风月相邀,毕生难忘。不知我此生可有幸听夫人为我唱第二次?
林镜脸色煞白,后退一步。
仿佛一道雷直直从脑海劈下,劈开混沌的思维,剩下发黑的焦土,和彻骨寒冷的血液。
楚非欢终于敛了笑意,向前一步,声音很轻:是你还在装什么呢?夫人。
第93章挽风挽月(十一)
林镜冷却的血液慢慢回温,大脑一片空白。
有一瞬间,他感觉楚非欢在透过上官晚的皮囊,视线冰冷审视他的灵魂。
他怎么会知道?楚非欢怎么知道乞老三也是他?!
林镜玩这一局游戏本就是看戏,没有节奏、没有安排、没有目的,现在被楚非欢一句话更是搞得全盘皆崩。
病弱苍白的大小姐僵直站在莲池边,向后再退了一步,洁白的裙裾几乎要沾染莲池的水,腰侧的千纸鹤微微晃动。
林镜抬头,深棕色的瞳孔迷茫而震惊。
楚非欢俯身,身上还有未散的冷意,青色妖瞳诡异冷漠,他轻轻一笑:我与夫人之间,从来不是萍水相逢。
楚非欢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扶上林镜的脸,动作暧昧,撩拨得人发麻,可说出的话却让林镜身体寸寸僵硬。
夫人真是我在这世间见过最奇怪的人。
你在破庙里救了我,又在山洞里抛弃我。
你对我十年的苦痛冷眼旁观,又在我坠入幽绝之狱时纸鹤传书。
你看着我差点活活被淹死,也看着我从鬼门关回来,你看着我盛名一时,也看着我跌入深渊。你真实地看遍了我的人生,可你却想充当一个局外人。没有这样的,夫人。
没有这样的道理。
林镜豁然瞪大眼,话语从牙齿间挤出:你看的见我?!
楚非欢笑了下,垂眸冷淡说:我看不见你,但我知道你在身边。
楚非欢说:在学堂旁边的座位上,在练剑后山的石头上。在宗门前的桃枝上,剑潭旁的柏树上。最后幽绝之狱,就在我身边。
你数清了石壁上多少块石头了吗,夫人?
林镜人都懵了,愣愣看着他。
三百零四,夫人。楚非欢的手指雪一样冰凉,带着薄薄的茧,声音冷静而疯狂:我数了无数个三百零四,也画了无数遍你的样子。
随后,楚非欢讽刺地笑了下:可我始终摸不清你的想法。朝夕相伴,竟不如陌路之交。
多奇怪啊,夫人。
楚非欢冰冷漂亮的眼眸竟然浮现一丝迷茫来。
你没参与过我人生里任何大起大落,可忘川河畔见到你眼睛的第一眼开始我的所有爱恨都是为了你。
最后一句话他放低了声音,犹如情人的低语。
却在林镜脑海里犹如落下一道震天撼地的雷,思维灰飞烟灭。
楚非欢说:夫人知道吗,银光天莲其实是有暗香的。我也是在寻找它时,听闻璎珞殿里种满一池,才明白了你身上的味道和那些千纸鹤的味道从何而来。那夜寺庙里,我知道你在,我也清楚天莲就在骸骨后面。可我不敢要,夫人。
林镜有些恍惚,颤抖喊了声他的名字:楚非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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