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说：“大概四个小时左右，不是很准确，他为了让我保持安静也给我吸了一点乙.醚。”

灰原哀以前在组织接受过训练，虽然比不上琴酒那样的杀手，但身体对麻醉气体的耐受要比常人强一些。所以她能假装被迷晕，趁犯人不注意的时候在口袋里小票留下痕迹，再偷偷扔在地上。

“没关系，我已经留了线索给江户川，他肯定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完全没有考虑对方能不能解开那种情急之下留的线索。

晓千秋打趣道：“听起来你很信任那个小侦探。”

灰原顿了顿，她转过头，淡淡道：“现在只能这么做了，不是吗？”

确实，现在除了相信柯南，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另一个朦胧的身影，晓千秋摇了摇，还是把依靠别人的想法从脑袋里赶了出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晓千秋尽量让自己放松不要多想，但身体仍是止不住地发抖，毕竟她们面对的可是犯下多起案件的变态杀人狂。

时钟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转动，像是死神的脚步在一点点逼近。

晓千秋喃喃自语道：“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为什么那个家伙没有立即杀了我们？”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晓千秋心跳骤然加快，她稍稍眯起眼睛望向对方。

那人有一头蓝色短发，准确来讲，是半头，因为他的右侧头部有一个贯穿洞，而那一侧的面部和头部的皮肤被严重损毁，那半边不仅没有头发，肤色差也十分明显。

男人的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九几，左眼睛上有两枚眉钉，左下唇则是两枚唇钉。

这就是“开洞”。

他的脑袋上……也有一个洞？

“开洞”拎着一个用黑布罩住的盒子慢慢向她们走来。正当晓千秋和灰原哀猜测里面大概是什么恐怖的杀人工具时，黑布掀开，竟传来食物的香味。

“吃点东西吧。”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意外的好听。

晓千秋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看着那人用小牙签叉起一个章鱼烧，递到灰原哀嘴边。

灰原哀扭过头，嘴唇紧紧地闭着，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

“开洞”挑眉：“看起来是很有个性的小女孩。”

他没有因此而感到愤怒，也没有强行逼迫灰原哀把东西吃下去的打算，只是很遗憾地看着那盒虽然冷了但依然香味扑鼻的章鱼烧：“真可惜，这可是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

“……”

晓千秋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明明是绑架她们的变态杀人犯，却表现得像是请她们来家里做客的朋友。

“开洞”转向她，“那么这位女士，你要吃吗？”

晓千秋看看章鱼烧，又看看“开洞”。

半晌，她还是妥协了：“有沙拉酱吗，我不吃沾芥末的。”

“开洞”说：“当然，我家的酱料很充足。”

灰原哀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晓千秋。

晓千秋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向灰原解释：“说不定这会是人生的最后一顿，还是不要亏待自己了。”

说着，她还努力扬起一个算得上阳光的笑容。

灰原敛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开洞”拿来了沙拉酱，挤在章鱼烧上，递到晓千秋嘴边。

晓千秋配合地张口，她边嚼边观察着眼前正喂她吃东西的“开洞”。对方似乎并不像电影里那种有暴力倾向、穷凶极恶的杀人狂，至少看起来不像。

她把章鱼烧咽下，试着与对方沟通：“‘开洞’先生，你的脑袋上也有一个洞。”

见“开洞”并没有露出厌恶或者排斥的表情，晓千秋大着胆子，继续问道：“脑袋上被开了这样一洞也能活下去吗？”

“开洞”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们知道在1842年9月13日下午四点的美国佛蒙特州铁路建设工地上，一位叫做菲尼斯·盖奇的25岁年轻工头发生了什么吗？”

晓千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灰原面无表情地说：“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一根铁棍从他的嘴里直接穿透了他的脑袋。”

“没错。”“开洞”点头，继续接道：“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盖奇会当场毙命，但现实却是，他抽搐了几分钟之后就可以开口说话了。在同伴的帮助下，盖奇坐着牛车回到了1.2公里之外的住处，在医生包扎好伤口后，他甚至还和医生表示自己过几天就可以去上班。”

说到这里，他放下叉着章鱼烧的牙签，伸手在晓千秋的额前轻轻比划着：“大脑前额叶，也就是盖奇大脑被扎穿的地方，那里主要负责人的情感和决策，是人与动物不同的地方之一。前额叶受了这么严重的损害，盖奇却奇迹一般地活了下来。”

“二十世纪人们就发现切割一部分大脑，甚至半个大脑，人类依然可以正常生活，切除左右脑的连接处，大脑也仍然能正常运作。比如微创血肿清除术开个小洞，去除脑血管中的肿块，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开洞”停顿了一下，唇角稍扬，“但是像我这样的洞，究竟能不能活下去谁都不好说。至少在我给自己开洞之前，我并不知道。”

原本像在听大脑神经学科普知识的晓千秋倏然一震。

这家伙的头上的洞，竟是他自己开的！

“开洞”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红笔：“接下来，我会在你们的脑袋上开一个和我一样的洞。”

他先走向了灰原哀，在她的额头上画个叉作标记。大概是一会儿准备用电钻穿透的地方。

灰原用力地挣扎起来。

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名牌包，她可不想要同款。

晓千秋自然也不想参加这个脑洞大开俱乐部，她在房间里四处张望，企图找到可以逃脱的方法。

但这个房间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两把椅子，连窗户都没有，应该是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灰原挣扎的动作让“开洞”画的叉歪了一点，但他非但没有恼火，反而格外的平静。

他放下红笔，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那个洞，修长的手指划过狰狞的疤痕，表情犹如在教堂中沐浴洗礼的信徒。

“你们知道么，从这里进来的风，再从这里出去，世界会变得稍微美丽一点。”

他用温柔缱绻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与此同时，电钻的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柯——南——

透——子——

第16章给脑袋开个洞(4)

柯南和安室透赶过去时，犯人已经抓走了灰原哀和晓千秋。

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孩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步美一直在小声地啜泣，元太和光彦满脸的内疚。

柯南无心去责怪他们，比起这个，找到凶手救出灰原和晓千秋更重要。

他望向刚和医院通完电话的安室透：“怎么样，安室先生，那个受害者的手术成功吗？有没有恢复意识？”

安室透摇了摇头，表情十分沉重：“手术虽然成功了，但那个人还在昏迷状态，医生也无法确定他什么时候会醒。”

看来想通过被害者寻找‘开洞’暂时行不通。

高木警官拿着本子，试图从几个孩子的描述中找出犯人的特征。

安室透注意到除了目暮警官等人，还来了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那头粉色的头发格外显眼。那人全程把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元太仰起脑袋问：“大叔，你是谁啊？”

高木赶紧介绍道：“鸣瓢警官是刚被调到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部，他专门负责‘开洞’和‘单挑’的案件。”

见其他人提到自己，鸣瓢秋人终于抬了抬眼皮，“开洞从绑架到杀死受害者会经过数日的监.禁，所以被抓走的那两个女孩有很高的存活率。”

柯南抓到了一个重点：“不会立刻杀害？”

鸣瓢秋人靠在警车车门上，沉声道：“从以前那些被害者的尸体来看，他们在死之前并没有受到虐待和折磨，营养状况也很好。”

安室透眯起眼睛：“为什么不要立即杀了他们？”

“谁知道呢，那种连环杀人犯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鸣瓢秋人说完，感觉有人扯了扯衣角。他低头一看，是哭得鼻子通红的步美，她边抽噎着边问：“叔叔的意思，是哀酱和晓姐姐还活着吗？”

鸣瓢秋人顿了一下，突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弯下腰，揉了揉步美的头：“嗯，没关系，叔叔一定会把你的朋友和那个大姐姐救出来的。”

一个警.察拿着一张放在透明证物袋的纸小跑过来，“警官，这是受害人的吗？”

元太伸长了脖子看那张纸，很快认了出来：“是我们在波洛的账单！”

目暮接过那张纸，用着不怎么地道的日式英语念道：“BlueMountaincoffee、Mocha、HotChocolate……波洛现在的小票都是英文吗？”

安室透点头：“从上周开始店长就要求我们把菜单和小票都换成英文。”

目暮问那个拿来这张小票的警.察：“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报告，在犯人出现的那条街道。”

光彦推测：“大概是灰原同学被犯人抓走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就像她的侦探徽章。”

柯南奶声奶气地说：“呐，呐，也给我看看嘛！”

说罢，他趁目暮不注意的时候直接跳起来抢走了那张纸。目暮吓了一跳：“喂，柯南……”

柯南对着路灯的灯光看那张纸。他注意到小票上的几个字母有用指甲划出的浅浅划痕。

“E、N、S、T、V、W.”

柯南读出那几个字母，瞬间明白了灰原想要传递的有关犯人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能不能顺利救出先卖个关子

最近要考试了所以比较短小，考完加量加更！

第17章给脑袋开个洞(5)

高速旋转的电钻发出刺耳的声音，一点一点地靠近灰原哀的额头。

就在它们即将相撞的时候，“开洞”口袋里的某个设备响了，他轻啧一声，关掉了电钻，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灰原哀大口喘着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边上的晓千秋惊恐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这次走运，但灰原可是差点就被开颅了。

一定要赶快想办法逃出去。

然而仅仅过了半分钟的时间，“开洞”就回到了地下室，惊魂未定的两人不由得又悬起心脏。

这回“开洞”没有打开电钻，他手里拿着一件连帽衬衫，二话不说直接给晓千秋套上。衣服是他自己的Size，晓千秋穿着大了不少，“开洞”通过在她的肩膀上垫塑料泡沫来撑起这件衣服。

灰原哀看着“开洞”奇怪的举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警.察来了。

晓千秋也很快反应过来，很显然“开洞”现在是准备逃走，但他并不打算放过她们两个，至少不打算全部放过。她和灰原哀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要逃跑自然是带灰原哀更为方便，而“开洞”给自己穿上他的衣服，大概是想让自己装作他转移警方的注意。

“开洞”速度极快地把晓千秋装扮好，然后用胶布蒙住灰原的嘴，解开她的绳子将她扛在肩上。

眼看他们就要离开地下室，晓千秋忽然大喊一声：“‘开洞’先生！”

“开洞”的脚步停了一下。

晓千秋看了一眼灰原哀，咬咬牙，说：“请带走我。”

灰原闻言无比惊讶地望着她，“开洞”听到这句话似乎也有些意外，他轻笑一声：“抱歉，这位小姐，我不太方便带你走。”

晓千秋藏在阴影里，碎发遮住她的眼睛，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格外镇静。

“但是，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深夜，四五辆警车在米花的街道飞驰。

警车里，坐在副驾驶座的高木警官问柯南：“你怎么知道犯人有可能在章鱼烧店附近？”

柯南说：“因为灰原同学掉下来的那张小票上有她留下的线索，被她用指甲划过的几个字母E、N、S、T、V、W，组合一下就是TVnews，电视新闻。白天的时候我们在波洛看的新闻就是那家很多人排队的章鱼烧店。”

高木恍然：“原来如此！啊，前面就是那家章鱼烧店了，你乖乖呆在车上，我们去把小哀和晓小姐救……”

他还没说完，柯南已经跑下了车。

目暮和鸣瓢带着下属迅速对章鱼烧店展开搜查，然而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只好对章鱼烧店周边的建筑继续搜罗。

殊不知他们的动作已经被躲在窗帘后的“开洞”全部看在了眼里。

和警.察一起来的安室透见搜寻始终无果，回到马自达RX7里，用电脑调出上午的那条新闻，仔细地一帧一帧阅览那条不到三分钟的视频。

视频进度条在两分四十九秒的时候，安室透按下暂停键。

记者正在采访一个排队的顾客，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个子非常高，是日本人里较少见的身高在一米九左右的人。章鱼烧店老板说这位顾客就住在店附近，每天下午都会过来买一盒章鱼烧。

安室透点开另一个窗口，上面是章鱼烧店附近居民的资料。

其中一个户主富久田保津，33岁，没有家人，身高190cm。

他切回视频界面，将视频里那个被采访的顾客和资料库中户主的照片进行对比。

果然，是一个人。

安室透立即下车，对目暮和鸣瓢说：“我知道‘开洞’在哪里了。”

几分钟后，全副武装的警.察们来到与章鱼烧店只隔一条街的富久田家门前。

鸣瓢持.枪撞开大门。

屋子里空无一人，但依稀可以听见电钻“滋滋滋”的声音，似乎是从地下室传来的。

鸣瓢指挥着警.察去每个房间搜查，他自己则带着几个人去地下室。

安室透和柯南也紧随其后。

地下室光线非常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把正在转动的电钻，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电钻声确实是从这里传出的。

高木举起枪对那人吼道：“不许动！把电钻放下！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阴影的人却毫无反应，仍旧拿着那把不断转动的电钻。

高木的下颌滑下一滴汗珠，他把手放在了扣板上。

柯南眯起眼睛观察着那个黑暗中的人，忽然，他意识到不对，赶紧大喊一声：“等等，高木警官！”

所幸高木没有真的开.枪，鸣瓢秋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直奔那个阴影里的人。

手电筒的光照亮，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椅子上的正是灰原哀。她的嘴被胶布封住，为了让她的身影看起来像个成年人，“开洞”往她的衣服里塞满了塑料泡沫，在她身下放了四五块坐垫。

见灰原哀身上没有什么伤口，柯南松了口气。

他小心地撕开灰原脸上的胶布，还没来得及开口，被一旁的安室透抢了先：“跟你一起被绑架的女孩，她在哪里？”